滲著微涼寒意的指尖輕柔得擦過我的臉，清淺的笑意，帶著些許嘲弄，燦若星辰的眸子，借著遙遠的宮燈照過來的光，晶瑩地閃爍著。
    “大哥……”
    眼角瞥見不遠處顯露出的暗灰色身影，我有些忐忑。
    麵前的男子卻大大方方得轉過身，語氣平和道，“大將軍。”
    大哥慢慢走出藤蔓交織的花牆，紅豔的喜袍甚是耀眼。
    “參見賢王。”大哥恭恭敬敬得合了雙手，向前一遞，行了個禮。
    我有些意外，雖說賢王是拈花惹草慣了的，可未曾聽聞他亦好男色。
    帶著些許玩味的意思，我將目光投向大哥，借著並不明亮的燈光望去，隻見他微微蹙眉，眉宇間略有些薄怒。
    “大將軍不必多禮，今日乃是你大喜之日，本王奉皇上旨意，代聖前來祝賀。卻不想你這將軍府甚大，竟讓本王不覺間迷了路。”
    “府中下人怠慢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大哥說著，便要下跪，卻被賢王攔住。
    “無罪無罪，若非今日迷了路，本王還不知將軍府上竟有如此妙人，嗬嗬……”賢王笑著，往大哥肩上輕怕了兩下，踱步走出院子。
    大哥僵硬著身子，卻沒有回身跟上去，隻是看著我，眼神冰冷。
    “你是故意的？”
    大哥清冷的聲音讓我覺得心寒，卻又很無奈，隻能點點頭道，“既然你決定不要我了，我又何必賴在這府裏惹人煩？不如及早尋處靠山……”
    “啪”！
    一絲溫熱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我也懶得抬手去抹，任著它在夜風中散去最後的溫度。
    我看著大哥的臉扭曲得失了形，忍不住舉起手，輕撫著他蒼白瘦削的臉頰，極天真得幻想著像小時候那樣，將他臉上不合時宜的紋路抹平。
    看著他痛苦的神色，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大哥，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也不怕這副臭臉讓嫂子見了，把你給休了！”
    “竹愛……”大哥的聲音極輕，卻是對著我的耳畔低喃，堅實溫暖的胸膛，愛憐備至的懷抱，滄海桑田的苦澀，我抽出手，想給他同樣的擁抱，卻被一道冷厲的眼神逼得不得不放下了舉至半空的手。
    “大哥，吉時快到了，你快去準備準備吧。”我狠下心，將大哥推開。那雙濃黑深沉的眼睛透著難以置信的神色。我有些頹然，不知是他太多情還是他太天真？竟是到了這般地步，還妄想著不可能的事。
    “快去吧。”我故作輕鬆地拍拍他的肩膀，繞過他，側身往別院走去。大哥並沒有追上來，也罷，畢竟我記得小時候鬧別扭的時候曾說過：這世上，隻有我才能把他從我身邊推開。
    如今看來，倒真是應了小時的妄言，頗有些蒼天弄人的味道。
    繞過幾個回廊，便看見個碎花衫子疾走而去的影兒。
    “梨娘。”我懶得動身橫擋在她麵前，便叫住了她。
    梨娘見躲不過，便停了腳步，轉過身，道了句“二少爺”。
    我點點頭，算作回答。天井裏擺著幾個圓凳，我習慣性得撫了撫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坐下來。
    “梨娘，明兒個一早，我便會離開這裏，以後還要麻煩你了。”我一邊隨意說著，一邊往四下裏望了幾眼，再熟悉不過的蘭花綠草，芳桂水鬆，好些還是爹娘去世那會兒和大哥親手種下的，如今都高過房簷了。
    我並不急著梨娘回話，遠處大紅的燈籠在風中搖曳，熙熙攘攘的人聲透過幾大間房舍依舊聽得清晰。大哥果然是聖寵正隆，否則怎會將最寵愛的皇妹瓊華公主下嫁於他？
    “二少爺，梨娘今晚從未看到過什麼，也從未離開過新房。”
    我滿意得笑出聲來，站起身，畢恭畢敬得雙手握拳，像她行了個大禮，嚇得梨娘趕緊跨了憑欄，走上前來，慌道，“這怎麼使得？二少爺這可是……”
    我沒容她繼續說下去，隻輕輕道了句，“梨娘對嚴家大恩，彥竹笑定當謹記於心。”說完也不等梨娘有甚動作，匆忙離去。
    我忙不迭得踩上青石方階，心中暗歎：今晚準時撞了晦氣，這波未平，另波又起，平日裏果真不應結交如此多的損友！
    “喲，我當彥家二少今晚準要找哥幾個借酒澆愁呢！不想卻暗中勾引嫂子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