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山的雪怎會停整整一個上午？
    不過一個時辰的沉寂罷了，蕭鬱回到山頂時，正趕上這天第一片雪花翩翩飛落。
    蕭鬱伸出手，那花瓣恰落在他的掌心，瞬間融化成一汪細細的雪水。
    釋兒說過，她最愛迢山的雪，希望每一片花瓣都永遠晶瑩剔透，纖塵不染，永遠不要……
    消逝。
    心裏一絲抽痛，蕭鬱輕輕歎息，頗為後悔，若是讓這雪花落在他的衣襟上而非手心，恐怕可以晚一些融化。
    雪原那邊，一襲白衣傲雪而立，男子眉眼淡淡，負手獨立的身形牽出的是說不出的高潔。
    蕭鬱緩緩移動腳步，在淩嵐麵前停下，目光冷冽。
    “君影。你接近我妹妹，想要做什麼。”聲音威嚴，仿佛命令。
    “我的目的不在她，在你。”淩嵐輕挑嘴角。
    “哼。”蕭鬱冷笑，“好。請。”
    淩嵐微微昂首，“這不是一個強手間的對決，蕭鬱。”
    雪花在二人麵前打了個轉，向遠方飛去。
    “而是你作困獸之鬥，還是束手就擒的選擇。”淩嵐直盯著眼前有著不可一世的霸氣的男子。
    蕭鬱隔著紛飛的雪花靜看眼前的男子，嘴角噙上一絲不羈的淺笑。
    淩嵐輕哼，廣袖一揮，憑空拉下一幅簾幕。
    之上顯出氣勢恢宏的千軍萬馬，將迢山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蕭鬱眉心現出一道淺痕，目光平靜無瀾，手邊卻若隱若現起淡淡的光華。
    那光華隻一瞬便消散，同時，蕭鬱的眼中閃過一道錯愕的光芒。
    “你……”
    淩嵐笑，“蕭鬱，君影為你特備的茗茶，想必你已經品過了。”
    蕭鬱的指節發出一聲輕響，寒意從眼波裏幾要溢出。
    “蕭鬱，束手就擒吧，把迢山交與霧林，君影會向師尊求情，留你全屍。”
    “不可能。”蕭鬱目眥欲裂，“來吧。”
    “好。”淩嵐輕閉雙眼，無聲中傳來淡淡的歎息。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影響迢山的雪降下。
    那一點一點碎玉一般的花瓣，無聲綻開，無聲行過，無聲凋落。
    不久又覆了薄薄的一層。
    幾口鮮血從蕭鬱口中湧出，淩嵐退後幾步，他的白靴卻仍舊濺上了幾滴奪目的鮮紅，分外刺眼。
    四周一片死亡的沉寂，無垠的雪原被無盡的蒼涼掩埋。
    淩嵐獨立，漠然看著躺在雪地上的蕭鬱，看他的身軀微微顫抖。
    許久，蕭鬱竟支撐著抬起頭，雙手抓在地上，艱難地向淩嵐爬去。
    淩嵐平靜的眼波裏瞬時劃過一道波瀾，雙目迷離，卻一動不動。
    仿佛過了幾千萬年，淩嵐垂眸看著腳邊那個昔日威風凜凜的男子狼狽不堪的樣子，眼底盡是冷然。
    蕭鬱顫抖著抬起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握住淩嵐的衣角，神色裏竟滿是哀求。
    “求……求你……放……放過釋兒……”
    淩嵐看到，兩行淚水融化了腳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