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要在這裏死去了嗎？小羽絕望地想，淚水靜靜地從眼角淌出，滴在手心的傷口上，一陣疼痛將小羽的注意力轉移到手上。勾玉般的傷口在淚水的懷抱中散發著血紅的光芒，小羽想起了樹叢外的那個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固執地想再見他一麵。或許是自己真的愛上他了吧，傳說中的一見鍾情，紫陽花一般唯美的愛戀。
    “怎麼可以……在這裏……喪命？”不管怎樣，都還想再見到他。小羽用盡全身的力氣，在空中吃力地劃出一個小小的五芒星，聲音微弱的幾乎無法聽見。但是她還是在念著那救命稻草般的九字真言：“臨……兵鬥……者……”
    仿佛整個世界的重量都集中起來，壓到自己身上一般，連張嘴說話都是如此的艱難。小羽想停下來，可是有個信念支撐著她繼續念下去：“皆……陣……列……”隻是還未念完這短短的九個字，就感到鋪天蓋地而來的一陣疼痛充斥著大腦，接著便是一陣暈眩，她失去意識，暈厥過去。
    小羽做了一個夢。那是在兒時的院子中，那時的紫陽花在母親的精心護育下開得正茂盛，不似現在這般毫無生機，父親與母親就站在紫陽花架下微笑著朝她招手。她微怔，眼淚就順著兩頰滑落到地上，碰碎了滿地璀璨的陽光，碎成一片一片的斑駁，比仙境更美好。
    然後夢醒。眼前仍是夜色籠罩的樹林，隻是烏雲已經消散，萬點繁星與玉盤一般的圓月共同照耀著大地。小羽躺在地上望著天空，想著剛才做的那個夢。陰陽師做的夢都有特殊的含義嗎？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很快就能見到父親母親？還是說自己其實已經死去，所以才能見到已故的他們呢？
    可是森林裏的鳥聲、蟲聲、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甚至心髒在胸腔內跳動發出的沉悶撞擊聲都能那麼清楚，那麼真實的聽到，這一切都昭示著小羽還活著。
    “醒了嗎？”冷漠中帶有些許柔和的音色，在夜風的輕拂下緩緩飄到小羽耳邊。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小羽看清了聲音的主人——頎長的身形，黑色的披風，褐色的長發，琥珀色的瞳。六合站在她身旁，關切地問她，背後是夢幻般美麗的夜空。
    是他！小羽掙紮著想從地上站起，卻感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低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被妖怪的爪子劃過，留下的那個巨大的傷口，從傷口裏湧出的鮮血將衣服染成觸目驚心的深紅。
    六合伸過手來扶她：“我送你回去。”用的是不容抗拒的語氣。
    小羽在六合的攙扶下吃力的站起來，可是剛走幾步就又摔倒在地上。她看到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湧出，感覺到生命正隨鮮血源源不斷地流逝著。
    六合見她的傷太重，眉頭一皺，幹脆將她抱起來，朝村中走去。小羽非常清楚，自己所剩時間不多，一咬牙就把那個纏繞在她心中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喜歡風嗎？”
    六合的腳步就這樣停住，他疑惑地看著小羽堅定的雙眼，然後無比認真地說道：“嗯，喜歡。”
    於是有笑容綻放在小羽臉上，吟唱著無人聽到的幸福樂章。一陣清風掃過她額前的劉海，世界刹那間就變得很靜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