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半夜出門的事情，最近如玉做了很多，最多的就是半夜跑到趙修遠家挑挑揀揀，看看有什麼趁手的就直接拿走了事。
    “我們去哪兒？”
    “平王府，聽說哪兒今夜有一場宴會。”
    欸？
    如玉一頓。
    “怎麼啦？”沈輕客見如玉頓住，不由開口問道。
    如玉則是隱隱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自己千方百計的去躲，卻始終躲不掉。
    ——是命運。
    然而如玉總還是有些執念的，她轉念一想，便就是有什麼自己躲不掉，那麼，來吧！我如玉怕你不成！
    “沒事，走吧。”如玉颯然一笑，衣帶當風，當先一步向前走去。
    沈輕客看著她忽然開朗的模樣，撓撓頭，有些莫名其妙。
    ——————————————————————
    “你說的看熱鬧，就是我們躲在假山中，看人家大吃大喝嗎？”
    如玉與沈輕客並排藏在二皇子別院中的假山洞中，這個洞窄小的很，兩個人在裏麵隻能乖乖的半蹲著，站都站不直，就跟蹲馬步一樣，實在談不上有什麼樂趣可言。更何況，就在他們蹲馬步的同時，外麵還有一群人絲竹繞耳，美女在懷，案頭更是珍饈美味，這樣強烈的對比之下，如玉不免開始懷疑，難道是沈輕客的愛好很特殊，喜歡這種自己受虐看著別人享受的滋味？
    “別急，”沈輕客說到，“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戲班子的老板，他答應今晚讓我們裝成他戲班子裏的人，到時候就能隨意走動了。”
    雖然知道不該問，但如玉還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我們為什麼不等他們來了再來？”
    “人家等不及嘛。”沈輕客很委屈的說。
    果真是——一個弱智的答案！
    還好天色已晚，不多時戲班子就已經帶著家當行頭進來府中表演。如玉和沈輕客趕忙隱了身形竄到人家後台去換行頭。沈輕客是一身醜角打扮，鼻頭上敷了一個圈的粉，眼睛也畫的跟老鼠眼一般圓溜溜的，可笑的很。虧得他還興致勃勃的要幫如玉上裝，如玉見識了他紮著草腰帶藍布衫的造型哪兒肯，沈輕客追著她在狹小的後台轉了兩圈，終於把如玉惹惱了，忍不住回身拍了他兩掌，點了穴，定成一個金雞獨立造型動彈不得。
    如玉滿意的拍拍手，又幫他補了一下因跑動而有些掉的妝，這才一甩衣袍大刺刺的走了。
    鬼才跟著你弄一小醜造型在後麵轉悠呢。
    如玉剛走出幾步，就聽得身後一個遲疑的聲音喊：“如玉——”
    “啊？”這邊還有人認識我？如玉機械的回頭一看，卻是明惠。隻見她穿著那件高開叉的旗袍，外麵套了件黑色貂皮鬥篷，更襯得她隱隱露出的小腿肌、膚勝雪。她步履輕快的幾步小跑上來問到：“如玉，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被人包下來的嗎？怎麼也要出場子？”
    被人包下來？如玉黑線。我什麼時候被人包養了，怎麼我自己不知道？
    見如玉麵色不鬱，明惠隻以為是她不願提起這件事，不由的安慰道：“我這樣說你也別介意，做咱們這一行的，能攢些棺材本等年老色衰了贖出身子已經不錯了。若是能傍上個老爺做個姨太太，那更是不敢想的福分。他既然肯包你，就一定不在乎那幾分銀錢，你也別心高氣傲，還是努力討好討好他，讓他把你贖出去才是正經！”
    “你怎麼知道的？”如玉還在糾纏被包養的事情。
    “這有什麼難猜的，你待樓裏也快一個月了，媽媽一直沒讓你接客，不是被包養了是什麼。”
    如玉聽了鬆口氣，原來是你瞎猜的呀，我還以為什麼呢。
    “更何況……”明惠笑的曖昧，“前兩天黃大人看上你，若不是他，你能好好的？”
    “什麼黃大人？”俺不知道呀……
    “禮部侍郎黃大人，在京城中也算數得上的人物了，那天剛說要你，當晚上回家就跌斷了腿，也愣是沒敢吱聲，到現在還養病在家沒上朝呢。”
    如玉正驚疑中，明惠又來撞撞她的肩膀，小聲問：“你的那個‘他’，到底是誰呀？”
    “……”如玉無語中。
    明惠見她不肯說，也不勉強，隻是自顧自的說：“不說算了，我也不逼你。說起來，我在這樓裏待了五年多，見過的人也不少，要說眼力勁兒也還有點兒，但就是偏偏看不透你。要說你清高，你偏偏連幫人上妝這等事情都肯做；要說你不清高吧，你連那樣的金主都敢得罪……”
    “我得罪誰了？”如玉忍不住插話道。
    “當然是你的‘他’啦，要不是你不給他好臉色，他能一個月都不來見你？”明惠的邏輯推理倒是嚴謹的很，都不用如玉自己找理由了。
    “你一直都是用一種疏離的眼光看著我們，就好像自己是個看客，那模樣，好像你經曆了太多滄桑，沒什麼可以讓你再起波瀾，可你還這麼小，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境界……你的種種都讓我看不透，你的學識，談吐，見地，都不應該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應該有的。”明惠說著，忽然看向如玉，“可是，我現在隻能拜托你！”
    如玉被她認真的神情唬了一跳，連連擺手道：“別別別……我這人一點都不可靠，你可什麼都別跟我說！”
    明惠見她推脫的這樣迅速，躲之不及，不由笑起來：“我還沒說什麼事呢，你就推脫。”
    “什麼事都不行，我做不來……我除了好吃懶做就是貪財好色，你拜托了我那就等於真金白銀打了水漂，不行不行……”
    “還真是真金白銀的事情。”明惠深吸一口氣說：“我是鳳朝凰的老板，現在想將它交給你！你要是覺得撐不下去，就把它賣掉，都隨你！”
    如玉一驚，問：“為，為什麼？”
    “為什麼給你？”明惠了然的淡淡笑著說，“因為我隻認識了你一個可以交付的人呐！”
    “就沒別人了？”
    “倒是還有兩個……”明惠想到沈輕客和最近對她照顧有加的趙修遠，“但是現在我碰到的隻有你一個呀！”
    明惠將一個香包塞到仍處於呆愣狀態的如玉手中，轉身走掉了。
    我這一生都沒有任性過，到了最後，我就偏要任性一把！
    她走到轉角處，忽然停下來望向星空……終於，都要結束了……她停頓了一會兒，露出一個極妖嬈的笑容，搖臀擺尾的走向歡場……就如走進一個修羅地獄，決絕，不留餘地……
    如玉正掰著手指頭算，麻煩、美酒、麻煩、美酒……那個更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