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見到兩個明惠大吃一驚，手中茶盤一個不穩，掉落於地，發出清脆響聲。小姑娘一見茶碗落地，再也不想為什麼會有兩個明惠，隻大喊：“我的杯子！”說著就往地上搶去，汝窯瓷器已經絕跡，如今留下來的都是珍品，這兩個茶杯，足夠買幾十幾百個她，打死她媽媽也不解氣呀。
    “別，小心手！”如玉忙拉住她。
    隻見她回眸，滿麵淚闌幹，小臉上全是驚恐，“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不過就是兩隻茶杯，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姐姐打碎的好了。”如玉安慰著。小小年紀，隻為打碎兩隻茶杯就害怕成這樣，著實可憐。遙想當年，上一世的如玉小時候將一整套紫砂茶具從陳列櫃上拂落，家裏人隻淡淡問：“傷到手了？沒傷到就好。”再無下文。
    那時候沒什麼感覺，隻認為既然說沒事，那就沒事了。小小的如玉就坦然的從椅子上跳下來，連碎片都不管。其實那一刻有幾分委屈，因為她知道自己害怕了，但是沒人來安慰她。如今對照起來，自己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小姑娘眼中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驚喜：“真的？可是……”她看看那兩隻茶杯的碎片遲疑的說，“這是汝窯的杯子，姐姐也沒有那麼多錢呀。”
    “這麼一對杯子，能值幾個錢，兩百兩，足夠了。”如玉說著，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遞給那位小姑娘。
    小姑娘看著兩張銀票，一時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愣了愣忽然“撲通”一聲跪下，說：“姐姐大恩大德，鄭媛銘記在心。”說完恭恭敬敬的給如玉磕了兩個頭。
    如玉也不攔，等她磕完頭才拉她起來說：“這樣我們兩個就兩訖了。”她又把那副墜子拿出來遞到小姑娘手中說：“這個是我欠你的，將來有事可以拿來找我。”
    “啊！你是那位……如玉姐姐！”鄭媛驚喜的叫道。
    “是呀，我就是那位如玉姐姐。鄭媛真聰明！”如玉替她拍拍膝蓋上的灰塵，說，“媛兒可有什麼想讓姐姐做的？姐姐都能做到喲。”
    “我……我想，想伺候姐姐一輩子。”鄭媛音低若蚊，局促不安的說道。
    如玉側了腦袋想想，說：“姐姐不要你伺候一輩子。姐姐幫你贖身，嫁一戶好人家怎樣？”
    “不要，”鄭媛搖搖頭，“我已經……嫁不了好人家了。”
    如玉聽她說的吞吐，又看到她頭頂的發髻，這才記起她已經接過客了。
    這個吃人的年代，讓這麼一個小姑娘就早早失去了追求美好生活的希望……
    “那就來我身邊吧，姐姐照顧你。”如玉心一軟，承諾已經許出口。她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她是想離開京城的人呐，連橙衣他們她都不要了，居然又收了一個武功都不會一點兒的麻煩……她抬眼看見鄭媛一臉喜悅，竟是一時不好意思改口，算了，就贖出來過兩天送到橙衣那裏呆著，有橙衣照拂著，那裏也算是個好去處。
    她在這裏絮絮叨叨，那廂沈輕客總算反應過來了，“你這是易容假扮的？”
    “嗯，是呀。”如玉回答的大大方方，她原本還在想該如何麵對這尷尬的場景，甚至想說一聲：“啊，今晚的月亮好圓啊！”然後逃之夭夭，如今卻毫無顧忌。不就是被人抓包了麼，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又沒見過我的臉，我怕什麼，大不了下次見麵我打死不認，料你也猜不到是我方如玉。
    “真是好技術，天衣無縫呢。”明惠裙擺款走近，語氣中有些癡迷，說著手就要往如玉臉上碰去。
    “你幹什麼！”如玉後退，看她的樣子好像要將這張麵皮剝下來似的，要是這樣被剝下來，我還不就徹底露餡了。再說，這個東西做來也不容易呢，就這麼被人拿走，如玉可不舍得。
    “我隻是想看看。”如玉一後退，明惠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孟浪，小臉微微泛紅的解釋道，“你這樣跟我簡直是一模一樣，我很好奇。”
    如玉被人一誇，得意了，“那是，這張臉我做了將近兩個月呢，要不然綠衣還是不讓我出門。”
    “這是你自己做的？”明惠很驚訝。
    “嘿嘿，我第一次做，隻能說是勉強了。”如玉得意洋洋的假謙虛。
    沈輕客則是執著於一個問題：“這麼說剛剛我第一次見到的是你了？”
    “是呀，怎麼樣？跟明惠小姐很像吧。”如玉飄飄然，連戀人都能騙過，看來我技藝確實不錯。
    “姐姐為什麼要打扮明惠姐姐的模樣呀？”顯然，鄭媛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因為我的臉不怎麼安全啊，這話說了會不會很有歧義？
    “嗬嗬，就是為了捉弄人啊，看到人家大吃一驚的模樣，我就會很滿足。”如玉捏捏鄭媛的小臉解釋道。
    “那姐姐上次的臉也是假的嗎？”鄭媛再次問。
    “上次當然也是假的啦。”如玉吹牛皮，“這年頭，誰還頂著真臉出門啊，那多俗氣。正經的大家閨秀都多多少少要動動刀，帶幾張麵具啦。”
    明惠本來笑盈盈聽如玉說話，聽到最後卻莫名的皺了皺眉頭。
    “不知我們是否有幸看看姑娘的真容？”沈輕客問。
    “當然沒有。”如玉斷然拒絕，“你已經欠我很多了，我早晚會叫你還回來。來媛兒，咱們走。”
    欠你很多？
    在這京城中，除了商姝節，他還欠過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