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厚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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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進門時程巨然已經起身穿戴好了,正蒼白著臉坐在床上休息。一見著來人竟是如玉當下楞了。
如玉也不管他是什麼表情,一瞥眼看見一個黃花梨六開光坐墩,綠衣自是顛顛的給她搬過來坐。如玉抬抬下巴,綠衣趕忙往裏放。
於是如玉親親熱熱的坐在程巨然床邊問好:“程伯伯好。”
程巨然倒是顯得有些許惶恐激動,甚而有些難以置信,一疊聲的道:“好,好,好!”應得像是過年的老太君一樣。
如玉有些詫異的看著如此激動的程巨然,心想就是問聲好就能讓他開心成這樣,他當年得多喜歡我娘啊!當下眉眼飛揚,在心裏就開始滿天神佛祖宗的拜,謝謝上帝玉帝閻王爺,讓我攤上這麼偉大的母親!啊,有母如此,心有榮焉!
“程伯伯覺得可還好些?”如玉擺出一副虧欠的模樣,“當日我出手欠妥了。”早知道你這麼待見我,我就不打你啦!
又想到方遠東說要重傷程巨然時隱隱咬牙切齒的模樣,如玉趕忙擺擺手擺脫了方遠東那張臉,又開始胡思亂想,為什麼方遠東這麼恨程巨然呢?就因為人家是我娘他妻子的愛慕者?那方遠東你也太小心眼了……不會是……
如玉眼睛驀的睜大,因為剛剛想到的可能興奮不已:難不成說,我偉大的老娘喜歡的是程巨然,給方遠東帶了綠帽子,而我實際上是程巨然的……女兒?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方遠東數十年不見自己一麵,不是自己的種嘛。
然後我被派來“刺殺”程巨然,又不讓一下子打死,非要重傷,實際上是要我們自相殘殺。畢竟,一擊之下程巨然不死,我基本上就沒什麼命啦。
等到我們打個你死我活結果出來了之後,方遠東再出場告訴活下來的人:你殺得是你爹女兒!
於是活著的人就痛不欲生!恨不得撞死當場!
就算是僥幸大家都沒死,可如今,我是嫁進來的,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亂倫!
雷的人裏嫩外焦!
想象一下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主愛上她嫡親的哥哥,兩人纏綿悱惻,鴛鴦交頸之時,忽然來一人狂笑,爆出驚人內幕:“他她是你哥哥妹妹!”於是女主吐血,男主撞牆……好不淒涼!
如玉,哇!我真不是蓋的,就這樣陷進無法擺脫的苦情戲裏,不得解脫!
原來這還是一本正經的穿越小說!
方遠東啊,你夠狠,夠毒辣,夠……俗套!
如玉眉飛色舞,渾然不覺的自己思想跳躍過快(萬一這是真的,你娘我的鍋碗瓢盆都被你砸光了)。
程巨然還處於當機期,他道:“不礙事……”
大家記住這句話,這就是他的口頭禪啦。不礙事……
一句話說的如玉心裏蕩氣回腸,瞧瞧人家,多大的肚量,多寬廣的胸襟!不愧是當將軍的!
如玉是給了梯子就要上天的人,於是就開始繞著花套話。
程巨然也急於知道方遠東的消息,疙疙瘩瘩的客套句之後,兩人漸漸越聊越投機。
如玉一心著想知道自己母親當年的光輝事跡,程巨然也很給麵子的點滴不漏的講。不一會兒如玉就跟聽戲似的漸入佳境,隨著程巨然的講述跌宕起伏。
“……當時我和你父親沒命的跑……”程巨然想到當時的場景,那是他們少有的狼狽,不由露出懷念,“……剛剛好碰到你母親,她膽子可真大,一點都不像農家女子……”
程巨然講的簡單至極,可如玉是誰?場景設計的跟真的似的。倆個走投無路的少年心懷絕望的跌倒在地,正在此時眼前出現一雙精美的繡花鞋,順著往上看,九天仙女下凡塵!於是兩個少年的心就都丟了……最後還鬧到紅顏薄命,兄弟隔牆,唉,真是讓人好一番感慨啊。
“……後來我們在那裏住了月餘,直到傷養好了才走。本以為不會再見,哪想到沒多久就在京城見到了她……”
那時候大概是傳說中的舅舅考公務員的時候吧。傳說中的緣分啊!嘖嘖,真是扯不斷,理還亂。
“……沒過多久衡陽王看中了她……”
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你娘終是不肯,當時我哥哥戰死,父親重病,家裏繚亂,我被關在家中被逼著成親。我也就顧不上……最後不得已從權嫁與你父親……”
心愛的人出不來,母親身邊前是狼後是虎,最後灑淚嫁給愛人的兄弟……
然後兩兄弟再不相見。其中曲折離奇,細細寫也是一本好小說。如玉聽的如癡如醉。
“一眨眼,你就長這麼大啦……”
咦,沒有偷情的戲碼。也對,誰會講這個呢……
如玉道:“我是庚辰年孟秋生辰,今年十七歲啦。”你對對看是不是跟你有關係啊……
程巨然悵然:“是嗎,我們有二十年沒見啦!”
如玉不滿的撅起嘴,還是沒能聽到自己想要的。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哪兒有人天天這麼亂想的,我果真是這些天太無聊了。然後她又試探性的問:“程伯伯,您真的不怪我……”
程巨然苦笑:“遠東一向任性,倒是苦了你了。”
“那,您知道家父為什麼會叫我來……嗎?”臉皮厚如如玉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來幹嘛的了。
程巨然倒是認命的很,竟好似很是傷懷又有些欣慰的感歎:“他恨我是應該的……他還是念舊情了。”
如玉倒!
方遠東,你真牛!
你差一點就下殺手了,人家還說你念舊情。壞人做到這份上也算登峰造極啦。
不過程巨然這麼說,還是表明他確實當年做過對不起方遠東的事情。這件事,敲破如玉的腦袋也想不出除了能跟死去的母親有關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啦。
如玉見也套不出什麼話來,於是準備拍拍屁股走人,當然套話還是要說的,如玉扯過綠衣來低著頭狀似愧疚尷尬的說:“這個是我的丫頭,打小跟著我。”然後不說話,等著程巨然來接。
程巨然不負如玉所望的說:“從她跟著你進來我就知道了。”然後第一次露出將軍氣勢,話鋒凜冽一轉,“要不是看到她是真的對你好,我當時就要了她的命!”
如玉吐舌:“她也是擔心我……”綠衣的小命還真是不安全,如玉這麼想著,對程巨然的氣勢倒是視而不見。
程巨然也看得出眼前的小姑娘隻是因為看在自己是個長輩的麵子上作勢而已,並不是真的害怕,身子放鬆,散了氣勢,頹廢的說:“人呐,不服老不行。”
“程伯伯正值壯年,哪能稱得上老。”如玉拍馬屁。
程巨然微微閉了眼睛,他重傷在身,說了這麼會子話就有些精力不足。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睛道:“我沒有看著你長大,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水準。不過這些天關著你,確實是想護住你的。”
如玉見程巨然神色認真,緩緩的話語中隱隱有一點傲世之色,也知道自己應付人被人看出來啦。
若是平日被人看出本色,如玉絕對臉不紅氣不喘心不跳的坦坦然站起來啪啪屁股走人。她骨子裏就是一副疏離,見誰都不親近,應付人也極是草率,她雖不曾想,但潛意識裏還是一種“我肯應付你已經委屈了自己了,丫還不知足。”的思想。可這次,她卻小有愧疚,因為程巨然的態度鮮明的很,就是為她好。關鍵是這人被如玉先傷了,還這麼對如玉,這讓厚臉皮的如玉難得的尷尬幾分。
程巨然出生入死多年,什麼人沒見過,如玉這麼敷衍的樣子自然瞞不過他。
他雖然與如玉是第二次見麵,但由於方遠東當年與他是互換生死的交情,如今雖然不知為何方遠東對他如此敵對,他卻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方遠東,連帶著不僅不恨如玉拍了他一掌,反而挖空心思要保護好如玉。他如此真心對待如玉,卻換來一片敷衍,自然心灰意冷,無意再與如玉談下去。
如玉見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又閉上眼睛,已是送客的模樣,便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以前所未有的坦誠的語氣說道:“如玉性子疏懶,叫程伯伯失望了。如玉告辭。”再不做停留,也不說什麼今後府上有什麼事如玉必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之類的廢話。雖然有點尷尬,但也不值得叫我作出任何犧牲吧。留那麼句麵子話,將來指不定要拿命來還,不值不值!
程巨然聽到她離去,到底還是睜眼看看,隻見如玉毫不留念的展身而去,身姿風流,衣袂飄飄,隻是走到門口時如玉頓了頓,坦然的拎起一隻前朝古瓶拋到綠衣手裏,走了。
如玉到最後還是不忘為綠衣拿一點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