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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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了主啊,”主子感歎,“綠衣,麻煩你跑一趟,去問問~嗯~問問我老爹的意見。”
綠衣低頭一福,轉身欲走,又聽見主子叫道:“順便說一聲,他們跟了我,就隻能照顧我了。除了暗衛必須做的,其他都聽我的。”
事實上,綠衣雖然聽話去了,心裏卻是覺得莊主不大可能答應主子的要求。她親身經曆了暗衛的訓練,自然知道這其中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那個數目是令人瞠目結舌的,有了她和青衣的主子,至多能再挑兩個暗衛,這已經是不可想象的。正常的話,不給都該滿足。
莊主生性風流,綠衣得到允許進門時正見到他膝蓋上躺了一個美女,身後還有另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在給他揉肩捶背。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莊主聽到主子要了五個暗衛做雜役,朝膝上的美女調笑:“這性子倒真像我,夠胡鬧。”又朝綠衣說,“就依她。”那美人吃吃笑著,不依不撓的把口中的葡萄湊到莊主麵前。莊主不再看綠衣,張嘴去接那越來越近的晶瑩的果肉,以及含著果肉的更為晶瑩的嘴唇。
綠衣又小心翼翼把如玉主子的附加條件說出來。這與隻做雜役性質完全不同,隻服侍主子,就意味著這幾個暗衛基本上是廢了。你能期待一個人天天掃地還擁有絕世武功嗎?又不是人人都是天龍八部裏的那個變態神僧。長時間不出任務,手就不再靈活,身體也會變得僵硬,這跟做木匠一樣,時間長了不幹,技藝就生疏了。等到需要時,他們也無法發揮應有的水平。出劍速度不夠快的殺手,還有資格活著嗎?驚變出現時,不能以最快速度擋在主人麵前的護衛,還有存在價值嗎?
很顯眼,莊主很聰明,話一說完就聽出了言外之意。他很震驚,所以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人類最正常的最基本的反應,由於太震驚,所以深吸一口氣。
以莊主的老奸巨猾,若是在一個勾心鬥角的場合,或者是見一個外人,他都能很好的控製自己的反應。偏偏他見的是經過暗衛訓練出來的,對主子猶為忠心的,而且是他唯一的女兒的貼身侍女心腹,一個剛滿十歲的小丫頭。所以他雖戒備,心底裏還是無意識的放鬆了警惕。
於是他震驚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又偏偏那美女的嘴巴已然與他接軌,那顆葡萄就毫無懸念的直奔莊主的喉嚨,下不去,噎住了。莊主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聲,甚至嗆出了眼淚,風流倜儻一世,終於在這一刻破功了。
美人直麵這一慘淡現狀。前一刻溫文爾雅的莊主現在咳得撕心裂肺,甚至有口水噴到自己臉上。這是個什麼情況?口水事小,貌似眼前這狀況與自己還有一定關聯,我這顆如花似玉的腦袋還保不保的住?美人的臉發白了,眼淚蓄滿眼眶,卻不敢流出來,人也早不由自主的站起來,瑟瑟發抖。
綠衣也是驚到了,但她的第一反應是,原來莊主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而且還是我的緣故,一時得意,所以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莊主是因為我的緣故才這麼狼狽,那我~~?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話當真不假。綠衣眼淚頓時開了閘。又因年紀小,想到生命即將不複存在,那恐懼甚於一切,自製力不強,眼淚也落的肆無忌憚。總算還顧忌著莫要惹莊主更惱,來個淩遲豈不更慘,沒有放聲大哭出來。
莊主好不容易把葡萄咽下去,抬眼正對上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下首的綠衣更是滿麵淚闌幹。
眨眨眼,裏麵酸酸澀澀,似乎,是眼淚呢。我有多久沒流過淚了?莊主仰起頭,心底霎那柔軟起來,一肚子火氣居然無影無蹤了。
不一片刻,莊主已恢複常態,他用一種近似溫柔的語氣對綠衣說:“你起來,我不怪罪你。”又沉吟一下,方說:“也隨她吧。”揮揮手,趕小狗一樣的說,“下去吧。”
直到出門綠衣還不敢相信,就這麼成了?
主子聽到回報時顯得很是奇怪,她似是因為無法相信這一答案而微愣,繼而笑著自言自語:“原來他對我還是不錯的。”李總管顯然是被驚呆了,嘴巴不受控製的微張。而幾個暗衛也不由的想,難道我們的價值真的隻值做雜役?一時間身影搖搖欲墜,幸好十幾年訓練不是白過的,沒有人因為打擊過大而倒地不起。
主子對李總管露出一個疑是無奈的表情,似是在說,我也沒想到啊。
那一瞬間,綠衣懷疑自己在主子的臉上看到了小人得誌的表情。不不不,一定是看錯了,主子怎麼會有那種表情呢,那麼猥瑣。
“既然父親也同意了,那我們就告辭了。”主子神色淡然的跟打擊過重的李總管告辭,眉頭微皺似是記起什麼,“你可以叫我主子又或是叫我如玉,都隨你便。但是不要叫我小姐。”
一行八人在如玉主子的帶領下搖搖晃晃的回了小院,把李總管的質疑聲拋在了腦後。
之後九年,同一批的暗衛多有死傷。唯獨主子名下的七人,因為每年隻需按規定出三次任務,又因主子的關係,這區區三次任務都是極簡單的,竟無一人死亡。
借著曾送過幾次信的福,綠衣還是認識莊主的。所以當莊主的身影出現在小院時,綠衣第一時間帶頭行禮。
不是暗衛反應太慢,實在是主子不怎麼管事,又喜歡銀子,嫌棄莊主給的零用錢不夠,把他們都趕出去賺銀子了。
她又嫌做殺手太危險,竟然嚴令幾人不許做殺人的生意,這樣一來幾人賺得銀子自然少,滿足不了主子的要求,不得已一年到頭大江南北的跑,忙得不可開交。
就這樣,開頭一兩月幾人很是狼狽落魄。主子有些無奈的叫青衣傳了話,天下豪富多的是,適當的劫富濟貧佛祖不會怪罪。更何況,有些豪富總是喜歡結交青年才俊。天下多的是身份角色,商人、強盜、鏢頭、書生、店小二,盡由你們選。隻要不做危險生意,一切隨你們,我隻看結果,不問過程。
幾年下來,居然也小有所成。
赤衣占山為王,把前任頭頭踢成副手,自己做了強盜頭頭,被主子強製改了名字叫霸天虎。可惜強盜也有強盜的難處,交銀子交的捉襟見肘。
橙衣是暗衛中少有的女子,現在偷懶跑到某王公貴族家做寵姬。光是賞賜就數不勝數,夜裏獨守空閨時出門逛逛,順手牽羊,收入居然也不少於那些拚死拚活的人。
黃衣相貌忠厚,內心狡詐無比。經商已然上癮。
藍衣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救了一個什麼秋水山莊的小公子,現在正是武林新秀。在武林這個大交際圈中混的風生水起,相貌隻是中上的他竟然還也成為了不少女俠心目中的夢中情人。不過這個風光無限的娃,年年都因交不足銀子而備受眾人鄙視。
紫衣名字很俗,他是最後一個拿名字的。在競爭激烈的暗衛中,他是少有的不喜歡爭奪的人。主子曾說他很了不起,在那種環境下居然還能保持著心軟這一奢侈的本性。但這一本性讓他在暗衛中排名靠後,一直處於被淘汰的邊緣,神奇的是到最後他都沒被淘汰掉。李總管對他的評價是難成大器。但在主子挑走的幾人中,他是最為讓李總管不舍的。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天賦異凜啊。所以主子可了勁的壓榨他,把他以十萬兩天價出租給了天下第一富商做保鏢。這是幾人中最危險的職業。不過他也因此跟著這年輕英俊的富商走南闖北,見過了江南最紅的名妓,喝過了天山甘甜的雪水。哪裏的天最藍,哪裏的山最高,哪裏的海最廣闊,哪裏的姑娘最漂亮,他都有幸見過了。五人中,就數他銀子交的最爽快,衣食住行富商全包。酬勞略過他手,直接交到綠衣手上,再轉交給主子。他一年到頭辛辛苦苦,竟是連銀子的麵都沒見。
到如今,幾人一年也有近三十萬兩銀子的進賬了。
莊主根本不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主子胡鬧。規定中的三次任務也有放水之意。造成了無一人傷亡的神奇紀錄,也造成了小院中隻剩綠衣青衣的窘境。莊主頗為無奈的又撥了幾人過來,自然不會再是奢侈的暗衛。又因主子不喜與外界交流,這幾個普通雜役竟是無緣見過莊主。
在綠衣行禮之後,幾人方才木納的反應過來。他們習慣了隨著如玉晚睡晚起,這幾天如玉醒的早,綠衣也就一大早把眾人都叫起來,總不能主子醒了,下人還在睡大頭覺,沒這個理啊。但起得是早,卻還是睡眼朦朧的不醒。行動間拖泥帶水,參差不齊,有的還要擦擦眼屎,很不利落。這讓綠衣滿頭黑線,大感丟人。
莊主眼睛掃都沒掃那幾個極不稱職的下人。隻問綠衣:“你主子醒了沒?”
“醒了。”綠衣是何許人,如玉幾時睜開眼睛都瞞不過她。何況這幾天綠衣更上了心。
“奧,叫她穿衣,我在外麵等她。”簡單幾句話,已表現出莊主對周圍的控製已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連常年不見的女兒近幾天早上失眠都知道,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幾年下來,如玉依然牛叉。知道自己老爹在門外等,洗漱仍舊是慢悠悠的。拖了好一陣子才出門來。頭發還沒弄好,衣冠不整。
莊主大人沒能想到他與女兒的見麵是這種情況。
一般女孩子不應該是梳洗打扮好了才出門見人的嗎?就算時間不夠,又等不及要盡快見麵,也可以叫下人出門來將來人引進外廳,隔了紗帳,依然不失女子氣度風範。哪有人會披頭散發的就出來的?就算是見父親,也很失禮吧。
偏偏他女兒就這麼披頭散發的出門來見人了。還一臉的理所當然,不曾有愧。身後的綠衣倒是羞愧的很,沒能阻著主子這樣出門,我這侍女做的好失敗啊!
父女二人就這樣麵對麵了。
如玉長發紛飛,風兒在屋簷下打個轉,掀起如玉的衣擺。這個如玉的人兒,因剛剛淨過麵,兩頰的頭發猶自濕漉漉的,臉部甚至有絕美瓷器才有的高光。
莊主見了,縱使這麼多年來不曾待見,也不甚喜歡,還是忍不住讚歎,真不愧是我的女兒。隻有她這般,才配的上如玉這麼個名字啊。
如玉到不曾有什麼太多感觸,眼前這人年近四十,還這麼喜歡穿白衣,到真是喜歡裝嫩,還偏偏裝的不討人厭,難得。
然後一側身,做出請進的手勢。莊主順勢進門。兩人的身影十七年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交錯重合。
在那一霎那間之前,他們誰也不知道對方心裏想什麼。在那之後,怕是再也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綠衣一念及此,又是痛不可擋,連忙強忍了淚意去看主子,不想在最後惹主子不開心。她的主子此時也是眉頭輕皺,是不是主子也心如刀絞,卻不想徒增眾人擔憂呢?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有幸跟了這麼體貼下人的主子,綠衣愈發的憤恨,莊主他,真是,真是,
終於成功突破多年的尊卑觀念,罵道,“禽獸不如!”
而正在沉思中的如玉茫然間恰好聽到一句天外來詞:“禽獸不如!”,不由接口問道:“誰禽獸不如?”
綠衣的臉蹭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