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要回家,先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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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還是不回,這是一個問題。白衣人開始發愁了。
想想這一世母親早逝父親不疼愛,又因生活環境所致朋友都沒交到一個,當然啦,她這性子也是原因之一,到也無所戀。雖說現代也沒什麼太值得留戀的,但畢竟是法治社會,安全係數高。再說還有老父母~算了,還是回去吧。
可是,若要走,綠衣青衣怎麼辦?
百思不得解,白衣人也不由得皺起眉頭。她心性涼薄,在這異世算得上在意的隻有區區兩人,一個綠衣,一個青衣。這二人俱是從小陪著她,卻也阻不住她要回家的想法。隻是終歸要為他們的未來打算。總不能叫他們白白死了吧。當然,這打算也隻是留下他們的命便是,再多她也懶得去想。她又不是保姆,哪兒能幫他們擦一輩子屁/股。至於手段,看得出,若關十年八載青衣能打消報仇的念頭的話,她絕不費心另想他法,直接做了。
這一番思緒不知過了多久,依然無解。怪隻怪我人格魅力無敵呀。白衣人多少有些感傷。她並不喜歡見到有人為了她而不幸,尤其這個人她多多少少還是在意的。
旁邊躺了幾隻空酒壇,白衣人雖沒什麼特別感覺,但看看這幾隻酒壇,也覺得自己似乎是喝多了。綠衣還在哭。她無聲流淚,頭垂的低低的,肩膀一聳一聳,麵前一大片衣襟都濕了。白衣人見多了她的哭功,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憐惜起來。看來離別當真是讓人感傷。
“綠衣,”她喝了一口酒,“按年齡算,我該叫你一聲姐姐。”
“主子~”綠衣眼淚汪汪的抬頭。
涕淚交加,涕淚交加,一般人哭多了鼻涕自然流下來,既狼狽又惡心。綠衣卻是一奇才,隻見眼淚刷刷刷直流,滿麵淚闌幹,卻從來不犯流鼻涕的毛病。當真是一隻梨花春帶雨。趕英超美,綽綽有餘。劉備那小子對上她根本不夠看。
知道勸也沒用,幹脆不勸了。“綠衣,我一向不拿你當下人看,今天也別叫我主子了,叫我如玉吧。”這麼豪邁的人叫一個風一吹就飄的名字,也難怪她不肯用。如玉又喝了一杯酒,沒什麼可說了。沒什麼不放心的,有的,也改變不了。比如~
歎口氣,“不要報仇。”
綠衣不回答,隻是哭泣聲漸大。如玉便知道,她是聽進去了。強忍著聽著這麻煩的女人的哭泣聲,如玉眉頭微皺,青衣如果也這麼聽話該多好啊!
此時春光正好,庭前兩株桃花開得燦爛妖冶,日頭也隻是明媚溫暖,和風細細。
清風徐來,陣陣花氣襲人。空氣裏帶著陽光的清爽氣息,那是什麼都模仿不了、替代不了的氣息,任是多名貴的熏香在它麵前都要自慚形愧。在這麼溫柔的陽光下,就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裏,如此難得天時、地利湊齊,最最懂得享受的如玉此時當然是伏在樹蔭裏睡覺。
黑發如雲散在淡色毯子上,如玉穿了一身暈染的淡淡的綠色衫子,染的如墨畫一般淡雅,似是新柳,草色遙看近卻無,配了一樹桃花,竟也難得相稱。
原本見她喜歡睡在戶外,綠衣是要做一張床的,但如玉嫌毀了氣氛,堅決不肯,不得已隻好作罷。可綠衣還是叫人把樹下前前後後翻了一遍,一粒石子都沒落下,又種下草,半點人工氣息都不留,反倒較原先好看了。如玉自是歡喜,閑來無事就出門看看花,吹吹風,白日反倒比夜裏睡的多。綠衣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在花瓣無意落到她臉上時輕輕拂掉,目光既悲且哀。
又走進一人,一身青衣,似是剛剛洗浴過,發梢猶在滴水。清水並未完全帶走他臉上的疲憊,他不說話,就這麼輕輕的走進來,緩緩的跪坐在綠衣的旁邊,一絲聲響都未發出。綠衣依然打扇,恍如未見。
一切都是靜止的,時間在落下的花瓣上流過。
一覺睡的安穩,並沒夢到生離死別,也沒夢到原本的家。如玉半坐起來,綠衣急忙去扶。說不出什麼,大戰在即,如玉反倒一點感覺都沒有。既不為將要赴死而難過,也不為即將回家而興奮,就這樣淡淡的,生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茫然。重生十七載,離家十七載,連同前世,在此刻,都恍然若夢,飄飄蕩蕩離自己越來越遠,鏡花水月般,摸不到了。不過如玉並不是愛多想的人,不一會兒就從茫然中掙脫出來,既然有機會回去,那就回家吧。略一定神,這才發現身邊多出了一個人:“青衣,你回來了。”沒有疑問,隻是陳述。
“是,主子,我回來了。”青衣低頭,表達著對身前女子的敬意。他一向不多話,卻也難得的說了這麼些字,其實隻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問,明明知道事難成,為什麼要答應,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派自己出門,若不是途中得了綠衣的傳信,他根本趕不回來見她最後一麵。然而他知道,若自己不問,主子是絕不會主動解惑的,所以他頓了頓,還是問了:“為什麼?”
如玉皺眉,她明白青衣問的是什麼,可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是下意識裏想要逃避當麵道別,就派他出門了。青衣提前回來,也確實出乎自己意料,但又好似必然。事實上,雖然這裏不是自己居住了十七年的小院,但若沒有她刻意的疏忽,這院裏原是一隻不明底細的蚊子都飛不出去的。如玉有些煩悶,最近自己皺眉的次數明顯增多。不過不當麵解釋似乎真的有些不對,如玉隻得好脾氣的認錯,“是我不對。”不告訴你,的確是我的錯。
青衣不動,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如玉見狀連連哀歎,自己主子的威嚴被無視踐踏了呢。她雖然從未注重樹立階層威信之類,但一眾下人都不曾對她的話有過質疑,向來是說一不二的,青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看來青衣這次確實是怒了。
看著自己親近的人拿命玩兒,任是大羅神仙也會怒的。
那些個大義凜然的話如玉也不屑於說,穿越回家一類的話又說不出口。思索一番,還是撿了不太重要的說:“此事就算是個了斷,以後我與他,再無瓜葛。”在如玉心裏,死我所願,自殺卻難以下手。恰巧碰上這麼件事,正好全了回家的心願,順便還了生身之情,自然是斷的一了百了,幹淨徹底。而聽到綠衣二人耳中,又變了滋味:主子被生父一負再負,卻仍是顧念血脈親情,然而終是傷心過度,竟要一死以還生身恩情,從此天上人間,再不相見。
“我向他要了你們自由,日後若不想,就不必回來了。”如玉終於想起了這件事,順口一提。她相信,就算不提,那個男人也不會毀諾,那個該叫做父親的男人雖然陰冷狡詐,但還算重諾,更何況,區區青衣綠衣,在他眼裏算不得什麼。其實對這兩個人也許算不上在意,隻是陪了她十七年,終歸不忍心讓他們不明不白的呆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中。又或許,這也算是在意吧。
頓了頓,還是說了:“這次是我自己的意思,沒有仇人,”看著青衣,“不用報仇。”
青衣還是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沒有任何表示,身子像一塊堅硬的石頭,有棱有角。如玉歎口氣,知他聽不下,也不再說什麼,起身回屋去了。既然你這麼選,我也隻好避而不見。綠衣低頭亦步亦趨,淚水一路滴進屋子裏,又哭了。
進得屋子,映入眼簾的是鋪天蓋地的紅色。雖說是做戲,那個男人還是下了大力。數十個箱子裝滿了繡了鴛鴦龍鳳等圖樣的繡品,箱子外也少不了描金龍鳳,金銅包邊——隻是力求逼真,在她出手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漏出破綻。而她的目標,是她要嫁的人的父親——燕國的戰神,程巨然。
如玉如今的身份是郭尚書家的小女兒,自幼體弱多病,養在深閨,自幼學習禮法女戒,琴棋書畫,雖然大門沒出一步,還是薄有才名。如玉微笑著看精致的鳳冠霞披,真沒想到,我還有機會穿古裝出嫁,這麼想著,她不禁有些得意,難得啊難得,這上麵鑲的,莫不是夜明珠?至於這身份如何來的,就不是如玉所需操心的了。能輕鬆搞到這麼個身份,那個男人還是很牛叉的嘛。如玉在心裏如此評價著自己的“父親”。
因為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所以前院難免有些嘈雜,但這後院卻是沒人敢進來的。隻因那綠衣侍女曾羞羞怯怯嬌嬌弱弱的往前院一亮相,黃鶯嗓子輕輕柔柔的說句“小姐勞累,不欲見生人。”再盈盈一福,嫋嫋娜娜的轉身,穿花拂柳的離去,這周身的氣度,任你是見過多少世麵、眼光多毒辣、多挑剔的教習嬤嬤,也萬萬找不出半絲兒錯來。一個小小侍女尚且如此,那小姐更不必說。
這讓幾個意欲大展身手的教習嬤嬤小有鬱悶,郭尚書這次花了大手筆,幾個嬤嬤便是公主大婚也曾指手畫腳一番,那些郡主千金更是不在話下,卻折在一個小小的尚書府,這不能不讓人吐血。
她們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奴婢氣度好過主子的雖少,卻也不是沒有。有的小姐實是不堪調教,母家不得已陪嫁一兩個樣貌氣度皆好的婢子,將來得寵也好照顧小姐,不至於被其她的狐媚女子欺了去。但好成這樣,讓閲人無數的教習嬤嬤都感到難以挑剔的卻從來沒有過。要知道,公主出嫁都難免要被關照幾個月,為的是要將她們自幼形成的無意識的雖無傷大雅卻不應存在的習慣消滅掉。
鑒於負責的態度,眾大牌嬤嬤還是吵著見了一次尚書小姐。這一麵把嬤嬤們驚得下巴掉了一地。那個美的驚天動地的人兒就是尚書家的小姐?皇家公主也不過如此了吧。驚豔過後,眾嬤嬤才發現有些不對,這美人的臉色怎麼這麼白?就好似沒有一絲血液般,尚書家的小姐如同附在薄紙上的靈魂,一大聲魂魄就要嚇的飛走,那身子就要軟軟的紙一樣躺下來。有女如此,也怪不得郭尚書從來不叫女兒出門,便是女兒們的詩會也不曾參加過。這些有膽子把竹尺敲到小公主身上的嬤嬤,也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倒眼前人。
尚書小姐真誠的表達了謝意,話未說完咳聲不斷,如杜鵑泣血,淒美無比。舉手間如行雲流水,行動如畫,又是侍女綠衣所不能比的。一群嬤嬤忙不迭的叫小姐好好休息,心裏竟生出了愧疚,居然打擾了這樣一個人休息,於是又趕忙告退。
等到出門的時候,還恍恍惚惚的,好一陣才有一人驚歎,世間竟有如此的人物。這麼一歎,方又記起,我們是要教她禮儀的呀。複又想,看那神仙般的人物,哪還需要我們這些人來教。思前想後,也隻能為婚禮多費些心思。
為了給隻見一麵的小姐一個最好的婚禮,老嬤嬤們在一些細節上加倍追究,對這場婚事多下了很多功夫。再看到潑皮小子偷懶時,竟不由大怒起來,比自家嫁女兒更是盡心盡力。若有哪個笨小子不小心磕磕碰碰聲響大了,又是一頓好罵。所以前院人雖多,卻並不是很吵。
當然,這些如玉並不曾知道。她如今隻擔心如何才能死的舒服些。所以,如玉的眉頭又一次輕輕的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