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戰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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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憶帶著疲憊的心回到城內,正巧城門口的施粥點已經開始排起了長隊。看著這些為生活所迫的人們,她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做的事都是為百姓而做,不是為趙祁宸。想到這裏,她終於又有了好心情,開始查訪各個商鋪。
明察暗訪一直到了西天邊籠罩在珊瑚紅色中,林憶才返回皇宮。到清涼殿時,於全慶正在宮外候著,見林憶要進入就攔了下來說是皇上正在小憩,不讓人打擾,林憶隻瞥了一眼他便冷著臉推門而入,毫不顧身後於全慶急得滿頭汗。到了內室,才見趙祁宸正臨窗而立,於全慶也終於止住了他尖細的阻止聲。
趙祁宸頭也未偏,輕輕一笑,“能隨便闖入朕的寢宮的人也隻有你了。”
林憶冷冷斜看著身後弓著身子的於全慶,他也隻能訕訕地退下。
趙祁宸在她行完禮後悠悠地告訴她瑪朵的禁足令解了,內務府也好好地整頓一番。
怪不得今日於全慶見到自己闖入皇上寢宮都不敢阻攔,怕是知道了她夜訪淑闐宮的事。這些內監,真是欺軟怕硬,不給點顏色看看隻把自己當主子了。林憶也再沒多謝,隻說了一句:“臣今日在城郊民巷探訪時遇見了欽科圖大人,也如臣一般作平常打扮。”
“哦?朕近些日子也沒召見他,他也真逍遙了。”
林憶冷冷地看著趙祁宸無所謂的表情,冷言道:“陛下若信不過臣辦事大可以直說,可再不要都查到一起去,反而浪費了人力。”
趙祁宸當然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麵容立即暗下來,嚴聲問道:“你如此態度是一個臣子在對天子說話嗎?”
林憶抑製住心裏的火順而單膝跪地賠罪:“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趙祁宸哼一聲,“朕何時罰過你。”隨即語氣溫柔地說:“我隻希望你不要再把自己當做男子一般逞強。”
“臣沒有逞強!”說完隻是神色平靜地說:“臣今日來是向陛下報所查之事,還望陛下勿要牽扯他事。”
林憶暗訪了京城內幾家米行和藥鋪,發現收購人從不路麵,真正去執行收購任務的是他的一個隨從,並且從各家描述來看也隻有他一人在做這個買賣。商家唯利是圖,見到好賺的買賣便不管他人死活,眼看一家家糧食、藥材被清空,他們卻從不關心這些被何人收購、去向何方。暗訪時遇到了一家藥鋪,那家老板不想這樣做,結果就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關進了牢房,直到手下的人將藥材全部賣了出去,他才被放出來。也有買不到糧食和藥材的人去報了官,可最後也是沒有任何結果。種種跡象表麵,這是一場官商勾結的勾當。
趙祁宸一拳砸在窗欞上,深深歎氣,“一定要查清楚,揪出那個混賬!即日起,你需要用什麼人都可以直接差遣。”說著,將一塊令牌遞給林憶。“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查出!”
“諾。”林憶屈身行禮離去,卻又被叫住,頭也不回地說:“臣要回府了。”
“欽科圖真的不是朕派去暗查的。”
林憶並沒有理會。誰知剛出了宮門馬車就被侍衛欄了下來,還未待問清緣由,一輛馬車停在一邊,裏麵的人掀開簾子向林憶招招手道:“朕送送你。”這一送,就送回了府中。
林府中的侍從們除瑾薇外並沒有見過皇帝,而趙祁宸也隻著便服,他們遂以一般待客的方式接待,他也不在意,就跟隨進入了廳堂。一路上,他走得極慢。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林憶的府邸,所以留心細細品味園中的布置。小橋亭榭、流水落花,頗有江南的那股閑適,也蘊藏了許多女兒情。
落座品茶,兩人隨口說些府邸裏的布置、日常出入之事。不一會兒,趙祁宸對著林憶的貼身丫頭瑾薇道:“麻煩姑娘備些宵夜來,你家主子與我需要商談些要事。”話畢,瑾薇見主麵無表情,便點點頭帶著一屋子丫頭全退了出去,關緊了門。
林憶以為趙祁宸嫌宮裏耳目多說話不方便,於是起身關了側麵的窗戶。她走到窗前時,一彎明月正懸樹梢,靜謐的散發著淡淡的清輝,讓她一時看得呆了。趙祁宸起身品著一幅字畫,隻想側頭與林憶言語幾句,卻見她翹首縵立與如素月下,一身水碧色紗衫在月色中仿佛靈動起來,讓人生出塵之感,遂也看得癡了。林憶關上窗還未回到坐榻上,已經被人從後麵一把抱住,死死不放開。她使勁掙紮,卻又不敢出聲。雖然她是有些功夫的,但總抵不過一個武力高強的男人,尤其是又不能傷到他。
趙祁宸緊緊擁著林憶,捉住她的雙臂和雙手,貼在她耳邊輕聲道:“憶,等這場仗咱們瑄國勝了,我就迎娶你入宮。我真的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林憶被他口中的熱氣呼得難受,還在繼續掙紮,手被禁錮,就上腳,無奈沒有絲毫作用,倒是蹭得身後男子的身子越發燥熱。林憶壓低聲音說:“你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叫人了!”
趙祁宸輕笑一聲,“你叫吧,這才像個女人的反應。我是皇帝,難道我想做的事情還有誰能奈何得了我?你府裏這些人不是傻子,你若嫁入宮中作了皇妃,她們也算是高人一等了!”說著便去吻林憶。
林憶艱難地掙脫,將臉堪堪避開他的唇,大叫道:“不可能!”然後又壓低了聲音:“我說過不會入後宮的!”
“怎麼,嫌皇妃的位份低了?我不想封你為皇後,那個位置擔的責任和風險都太大!但是我發誓,我對天發誓:若你生了皇子,以後的帝位肯定是他的!”
林憶又羞又惱,繼續大聲喊叫:“你這個瘋子!放開我!”她相信瑾薇聽到動靜後一定知道該怎麼做一定會來救她!
“梆-梆-梆-”忽然傳來敲門聲,林憶如遇大赦,卻還是穩了穩聲音問:“什麼事?”一邊試圖掙脫趙祁宸的束縛。
瑾薇的聲音傳進來:“小姐,線人來了。”聲音沉穩,聽不出絲毫破綻,趙祁宸無法,隻得放開了林憶。林憶終於鬆了口氣,沒想到趙祁宸相信了,可她心裏最清楚,這次暗訪哪裏來的線人?還好瑾薇反應快,知道現在皇上最關心什麼,設法兒救了自己。
待一切恢複平靜後,林憶躺在榻上,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情還會漲紅了臉,脊背直冒冷汗。瑾薇在一旁心疼地替她擦汗。輕歎一口氣:“皇上太魯莽了。皇上剛登基就封小姐為三品朝諫大夫。男人的朝政讓一個女子來監督,這百官之中有幾個心服口服的,如今又要迎你入宮,隻怕非議更多啊。”
林憶緩緩睜開眼,亦歎息一聲,“雖說他還是皇子、林家還未出事的時候,我是喜歡過他,”畢竟是姑娘家,說到此已兩頰飛霞,“可是,現在整個朝廷都是我林家的敵人,我又怎可能嫁他!正如你所說,我是罪臣之女,得三品高位已是眾官員怨聲載道,若是再嫁與皇室,豈不是要背個狐媚惑主的罪名!他這又是何苦!”
瑾薇苦笑道:“男人啊,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越難得到的就越想快點得到,殊不知痛苦的卻是他得不到的人和物。然而往往在得到後,他們卻不知珍惜。”
林憶聽到此,雖也覺得對,但是此話從一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子口中說出,卻讓人有些驚訝。
瑾薇回身浸濕巾帕,“小姐別忘了,奴婢的母親,就是被生父拋棄的啊!”她的背影單薄得淒涼,“他剛遇到母親時,什麼都要給母親最好的,誓言更是說得驚天地泣鬼神,然而就在母親生下奴婢後,厭倦了懷孕是略顯醜態的母親的他,另覓了新歡,竟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給我們留一點!”
林憶靜靜地打量著她,也是有花一般姣好的麵容的,想必她的母親也定是個美人,隻可惜被負心漢拋棄。林憶嘴角溢出一絲淒苦,搖搖頭道:“其實男人對男人又何嚐不是,求賢若渴之時,可以三拜茅廬,然而天下既定時,賢能卻因功高蓋主遭到非難!”就如同父親。叛逃,鬼才會相信忠信如父親般怎可能做出如此勾當!
方才樹梢上懸掛的一彎月,已經移至中天,好似上天勾起嘴角笑看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