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暮荷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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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嘻嘻……
色誘,美男紅果果的色誘啊~~~
韓悠小妮子小心咯!
誰知,她愣是把我半拖半拽到了妝鏡前,“喏,自個兒看看。”
我不耐煩地睨了一眼,卻是倏然愣住。
鏡中之人通身隻著玉色寢衣,紺黛的秀發鬆鬆挽成雲髻,修眉聯娟,清眸流盼,容顏皎皎如那日升朝霞,身形窈窈若那淥波芙蕖,丹唇微愕,素手纖纖,秋風拂過輕紗曼舞,竟掩不盡眉目間的蠱媚風流。
這是,我嗎?
縱然已近盈盈十五,蘭影仍是把我作女童打扮,平日裏齊整劉海,總角雙髻,著實粉嫩可憐。未料,今日為避嫌換了個發髻,露出常年遮掩的額頭,作個尋常少女的裝扮,效果竟是這般不同。
“嗬嗬,怎麼?自己都不信呐。嘖嘖,原先隻覺你有七八分似你阿娘,目下一看,倒是足有九成喃。”靈修站在我身後,扶住我的肩,從鏡裏看過來。
“尋常時候,你那婢女泰半是受韓清指示,所以才故意把你眉目遮掩,想必今日她還未知罷。”的確,從我回來恁久,竟還未見到往日總是寸步不離的蘭影,我雖是奇怪她的反常,卻也暗自慶幸自己的行徑未被察覺。
“是又如何?我阿爹怎樣做自有他的道理,何用你這外人來妄加評論。”我隻作不屑地撇撇嘴。
“嗬,自是與我無關,就連你被你阿爹賣了都與我無幹。”她幾乎倚在了我身上,笑容詭秘。
聞言我猛地推開她,轉身走向床榻:“快走,不送。”
“嗬嗬,提及你阿娘,你隻會萬分好奇,可一旦說到韓清,你就避而不談。自欺欺人的丫頭!王莬若是地下有知,不知幾多傷心哦~~”靈修撩開床幔,在榻上懶懶倚坐。
“你還要作甚?”我斜了一眼全無自覺的某人。
“哎呀~~自然是願賭服輸,我靈修可從不是食言之人。關於我如何知曉你與你阿爹的密信……”她語意稍頓,既而輕理娥鬢:“你既不想曉得,那便算了罷。”話音未落,竟是起身去撥那席鎮牛。
死狐狸!
“喲嗬~~~舍不得我喃。”她眼睫微篩,調笑地看著我按在她手背之上的右手。
“我何時說過不想聽?”我囁嚅道。
“別扭孩子。”她抬手揪了揪我臉頰,怎麼一個個都有這毛病?
“你的信通常都是交由你身邊那個喚作蘭影的侍婢處置罷?”
我遲疑片刻,點點頭,隨即補充道:“不會是她!”
“你到是相信人!”
我睨她一眼,連你這口口聲聲要報複的人我都信了,何況伴我長大的蘭影。
“蘭影把信密封好以後會如何傳遞,你可曾曉得?”
“不曾。”我懵然搖頭。
“我卻知道。”她不無得意:“那人最是疑心,就連京畿每日飛過的信鴿也是有名有數,在這漢宮裏隻要他想曉得,隻言片語也難逃得過去。可惜啊,他嚴密監察每個犄角旮旯,偏偏就會忽略一些明麵上的東西。譬如京畿發往每個屬地的公文……嗬嗬,也隻有韓清能想得出來,不似廣陵王那傻胖子!”
我瞪大眼睛,每張公文都必是由皇帝舅舅親批,加蓋玉璽,火漆密封,再由專人送往各地。
“他會親自上火漆?”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
“那……是秦總管?!”
“孺子可教。”靈修嘴角微挑。
“那你又如何能……”
“我嘛~~恰好曉得一種揭開火漆再完複如初的辦法。”她把一縷帷幔緩緩繞在手指,一鬆一緊,倏地媚然一笑:“卻未料發現了這麼有趣的一件事,可以說是意外驚喜呐!”
“想知道你那蘭影現下何處嗎?你真以為自己的作為已然瞞過眾人?那獨孤泓是如何尋到你的,你也未及問罷?”她又拋出一溜問題。
“你是說,蘭影她,還有秦總管……”
“明日即見分曉!”她扭開機關,回首挑眉:“如何?你這四年辛勤學舞的報酬,可還值得?莫急~~還有還有呐,今日乏累,暫時到此,日後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嗬嗬~~”
靈修的聲音並未隨著密道沉悶的關闔而消竭,反是久久滯在了我心裏,因為那門將關半掩之時,她忽然調身過來,諱莫如深地問了句:“他與你阿爹……你會站在哪一邊?”
夜至深秋寒意濃,思緒繽紛,徹夜未眠。
翌日,我正神不在焉地用著朝食,忽是聽聞傳令官奔走宣讀的一道聖意,“砰……”象牙箸應聲落地,斷成兩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惟內治乃人倫之本,有女莫氏,修淑儀,性賢明,溫恭婦德,甚慰朕心,遂立爾為墨竹夫人,金寶金冊,位居一品。欽此。”
皇帝舅舅平素自儉,即位後甚至廢除了每年一度的選秀,後宮寥寥,所剩之人皆是其居太子位時的嬪妃侍妾,遂位分也是空缺尚多,恁多年,位居一品命婦的居然隻有暮賢妃一人。現如今,這墨竹夫人……
“蘭姐!”秀秀的喚聲把我拉回現實,我抬眼看去,蘭影滿麵疲憊地步進內殿。
“蘭影……”
“噢,公主,”她勉力拉了拉嘴唇:“奴婢與老鄉許久不遇,遂秉燭夜談,事先未曾通稟,敬請恕罪!”
“如此。”我試圖從她麵上捕捉些許蹊蹺,可惜除了疲累,一無所獲,隻得頜首:“先去歇息罷!”
她諾聲退下。
“公主,剛剛奴婢聽說啊,這新敕的墨竹夫人就是昨夜的‘九華仙子’呐!”我尚怔忪望著蘭影退去的方向。
無意識地重複:“哦,昨夜的九華仙子,仙子……甚?”倏爾反應過來,一把拽住秀秀:“你剛才說甚?”
“奴婢,奴婢是說,墨竹夫人正是昨天徹夜尋找的那個‘澄妝扇影’啊!”
我簡直不可置信,如此偷梁換柱,豈是一夜能夠成就的?除非是,早有準備……
鬆開秀秀,卻是笑了,笑自己的妄作聰明,笑自己的愚鈍無知,自以為掩蓋地天衣無縫,原來所有的一切早被洞察,阿爹隻是放任我玩而已,如今更是很好地為我收拾了殘局,很好,真的很好!
“公主,公主,殿下!”秀秀逮著我狠狠晃了兩下:“您莫不是魔怔了罷?”
我搖搖頭:“無事,累了,隻是累了。”
這時,
“公主,安國公送上拜帖求見。”夏薇在門檻外斂衽道。
“讓他在客室候我。”
浣溪殿的客室本是個半邊臨水的廂房,我索性命人拆掉了那堵礙事的牆,造成了如今這座半廊半榭的建築。
霜落,朔風乍起,滿庭紅葉飛舞,那麵龐豔若洛神的男子,趴伏於闌幹,正專注著滿池秋荷,眼睫呼吸間,側影撲朔撩人。
“咳咳。”我輕咳兩聲,走到近前。
他仿才覺察,側轉過身,淡淡莞爾,聲色並不清越“阿悠!”
那男子變聲後的獨特嘶啞讓我有些些眩暈。
“今日的發髻怎麼梳回去了?不過到是愈發粉鬱可愛,來,讓我看看,能有幾多水。”他信手就朝我臉盤伸過來,被我險險避開,扁扁嘴,我又不是甚果鮮蔬菜,還能掐出水來?
“我有一事相詢於你,正經些!”
“何事?”
“昨日你如何會出現在那裏,如此及時,甚至準備充分?”
“這,”他狡黠地眨眨眼,伸出一根指頭:“一下!”
“甚?”
“給我掐一下,我便告知你。”
於是,我極不情願地把臉頰側過去,閉上眼,大義凜然:“來罷。”
如蚊叮一般過後,我睜開了眼,麵前這廝正笑得春風得意,很是饜足。
這,至於嗎?
“我上京述職,本應迅速離開,不料前一日,我在驛館正準備歇息之時,忽然風過耳畔,一封飛鏢留書赫然在牆,我打開一看,上書‘悠有難,翌日晚,清露台,備宮衣,見機候’。”
“所以,你就自請赴宴?你就不怕是有人誑你?”
他鳳眼一眯,“事關於你,寧錯一萬,毋失萬一。”
呃,微調過頭,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不曉得那封飛鏢留書是何人所為?”
他卻猛地給我一暴栗:“我擔憂尚是不及,哪還顧得去查?我到是要問問你,作出這般不惠的事來,怎麼歲數越長卻越是活回去了?”
我委屈地摸著頭:“其實……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是無從說起。哎,我這就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樁荒唐的賭約牽連的又豈止是一個大漢的皇後娘娘。
見我遲疑,他神色稍黯,讓我不由想起幼時曾養過的一隻哈巴狗,當我不予它零食時,它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眼巴巴地望著我,我最是受不住,立馬繳械投降。
於是,
“我不是不想說,隻是……現下還不能,不過我發誓,日後我定會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說與你聽的,可好?”委實想不通這句話從靈修嘴裏說出來時,是何等的抑揚嬌囀,直能把人勾得望眼欲穿一般,為何一到我這裏就變得如此委曲討全。
“如此。”他的唇邊勾起一抹懾人的弧度,“你可又欠我一個承諾了!”
“哪有?”我嘟嘴。
他粲然一笑,白皙的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一天!不記得了?‘打劫’時你輸給我的一天!”
啊?!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悻悻然地吐吐舌頭。
獨孤泓嘴角微彎,抬手鋝了鋝我的耳發:“但願,這次勿要忘了才好!”
我落進他那瀲灩流光的細長眼眸裏,
瞬時,涼風卷過,浪湧萬波,菡萏顰笑,獨孤泓身上那似有若無白芷的芬芳悄然漫延過來,散亂了一池澄碧的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