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神秘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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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獨孤泓的缺席,宗學裏是益發冷清了。當我走進學堂時,發現九張憑幾隻有三張才有人,即使加上了我也不若原本的半數之多。
“這是怎麼了?”
“呀,呀,你竟不曉得?”棠林此時的表情與秀秀炫耀八卦的時候何其相似:“阿芙被聖上罰在宗祠麵壁整整一月呢!”
我了然點頭。
她似又想起什麼,忽而拍我的肩:“你可不許去求情,她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記得我們被害得多慘了。”
我哭笑不得:“本來也沒打算求情啊,做錯事她是該反省反省的。”
“恩,剛才我瞧見暮賢妃在宗學門口,滿眼通紅地,我就怕你一時心軟。”
喔?方才我確然是碰到了梨花帶雨的暮賢妃,我禮數周全地給她行了禮以後,她卻望著我欲言又止,我始終不解其意。當我告辭離開時還在疑惑她的怪異行徑呢,不想倒有這麼一茬,她定以為我曉得情形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料我卻是個徹底蒙在鼓裏的,這到是歪打正著了。我不禁好笑。
不過,我看了看瞪著圓圓眼睛的棠林,在她心中我竟是這般良善嗎?
“林兒,怎可如此與公主說話,太過放肆!”一臉嚴謹的棠英抱著大摞書冊,立在門口。
“父親。”棠林撅嘴咽聲。
隻見棠英蹣跚著朝這邊走來,我心歎不好,果然……
“殿下。”他鞠了一躬,把書放在了我的憑幾上:“臣思慮再三,讓殿下身陷囹圄,乃是臣教導失策之故。臣在此請罪。”
我趕忙站起來,悻悻然:“不敢不敢,太傅折殺阿悠了。”
“多謝公主寬宏大量,不過臣懇請將功補過,或許亡羊補牢也未以為遲。”他指著那堆書冊:“這是《論語》,敬請殿下通讀謄抄一遍,才不致不曉‘知而慎行’的道理。”
“子曰: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閑視之。”我如何會不曉得?我扁嘴腹誹道。
夏日在“之乎者也”中悄然而過,眼看中秋將至,太子的婚期亦要來到。像是要迫不及待地驅散這漢宮陳久的寂靄,人人都卯足了勁兒投入到婚禮籌備工作中,宮裏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到像是布置太子大婚的意思。
阿芙自宗祠出來後,哮症發作,因而一直未來宗學。羅姐姐好似是定了門親事,也不像過去那般風雨無阻,常有耽誤。說起來,這學堂固定的學生就隻剩我、棠林,當然還有廣陵王世子王翦。他依舊一副不開腔不出氣的樣子,不過啊,據我長期觀察,發現他一個有趣的秘密:當棠林說話的時候,他都會格外認真;棠林跳來蹦去,他的目光也會緊緊相隨;棠林受罰,他的表情就會焦急陰鬱……
不過棠林似乎丁點未覺,整天嘻嘻哈哈。一日散學後,她神秘兮兮地拉我到一邊:“帶你去個好地方。”我望了望正候在宗學門口的蘭影秀秀。
“不帶她們!人多會誤事的,要不是你,我才不會透露呐!”
“可是……”
“去不去隨你罷,反正我是無所謂的。”她雙手抱在胸前,一副你不去肯定要後悔死的表情。
於是,好奇最終戰勝義氣,我與蘭影她們說先生要留學,待散了會由專人送回,秋意涼爽,無意多等,且先回去。
又說回去後立馬就得吃蘭影親手做的栗子糕,蘭影方才躊躇離開,臨行還千叮萬囑。
“有前科之人,若要取信他人,確然是不易啊~~”棠林翹著二郎腿,在欄杆上悠閑地一晃一晃。
“哼,彼此彼此!廢話恁多,還不走?”
“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地方?”我瞅了瞅這貌似荒廢經久的小花園,方圓不過十來丈,黴苔斑駁的地磚間隙雜草繁生,根枝盤繞的野蔓叢中一座頹舊的半亭將傾未傾,枉我被棠林帶著七彎八拐氣喘籲籲才找來,是要讓我來看看漢宮中也能有這等廢墟之地!
“別慌,又不是讓你看風景的。”棠林連聲說。
“那看甚?”我話未說完即被她捂住嘴拖到近前的假山後,我瞪著眼看她:“尼咁穆?”你幹嘛?
“噓!”她才慢慢鬆開我:“看那邊。”
我順著她的手勢看過去,一個宮侍模樣的嬤嬤挎著個大大的包袱分花拂柳而來,看情形包袱不輕,她把它放在空地上以後長籲了一口氣。隨後她又四處張望一番,我見那嬤嬤朝我們藏身之處而來,慌忙看向棠林,她搖頭示意不用擔心。果然,還有幾步的樣子,嬤嬤就轉了回去。
“來了。”棠林神情激動。
隻見那嬤嬤朝半亭的方向吹了聲響哨,然後“轟轟”的聲音,像是機關運作的響動,隨即蔓草叢被分了開,出來的竟是個豔冶綽態的女子。
艾綠色的曲裾深衣將她苗條的身量緊緊裹住,她的曲線婀娜妖嬈,回身舉步,輕紗曼舞,極盡風流。她輕柔腰肢,往這邊的空地嫋娜移來,我方能看清她的麵目:鴨蛋臉麵,粉腮紅潤,秀眸惺忪。
揉揉眼睛,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這漢宮之中最不匱乏的即是美人,卻都是以淑儀端莊為要,即使最為出挑的暮賢妃,其嬌媚也不若眼前之人的十分之一。
從前我偷出府門時也曾覷見過倚欄待月的風塵名伎,那美人媚是媚矣,可其氣質與麵前這女子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老婆子,查看過了?”她開口,並不似尋常女子的清囀,她的聲音稍帶暗啞,我聽來反是更為悅耳。
“查清楚了,安心罷,這裏荒蕪至久,無人有這眼福領略您風姿的。”她們對話的口氣到不似是主仆關係。
“你就打趣我罷,等過幾天我都要成婆婆了,還有甚風姿可言?東西拿出來罷,我再練練,怕到時老胳膊老腿的惹人笑話。”她抻了抻腰,慵懶間風情盡顯。
“諾。曉得您這幾日心情好,居然會服老了!給,”嬤嬤笑著自地上的包袱中抱出一堆布料遞與那女子:“不過,您就算是老了,放眼大漢,舞仙這稱號還是隻有您能擔得!”
女子原地輕旋兩轉,猶若翩鴻,布料即被散開,陳曳在地,竟是長達十幾米的玉色水袖。
“你以為我願意如此嗎?可惜,這水袖之舞就要後繼無人啦!”她雙手抖動,水袖迅速繞回她臂上。
“本來有一個……”一道水袖仿似白練擦過嬤嬤的身側打斷了她的話。
“曉得咯,您不想提,老奴不說了,可好?”
水袖就如同兩條玉色的蛟龍一般,圍繞著快速旋轉的她來回飛翔,動作瀟灑飄逸,偏又顯得是弱柳扶風,襯出她的媚態天成。
簡單幾個動作就讓我看得是目瞪口呆,心想話本裏飛仙奔月的嫦娥莫不是就如這般,我幾乎就要奔將過去拽住那水袖,怕她就此飛天化去。
正尋思著,我的衣袖卻先被拽住了,“如何?不枉此行罷?”調頭看著給我做口型的棠林,“妙極。”我連連頜首,立時反應過來捂住嘴,竟是大意出了聲!
“誰在那裏?”
來不及了,棠林張大圓眼瞪我,逮了我手就撒腿往外跑。
可惜,兩個半大孩子被兩個剛還連聲稱老的‘老人’極其輕鬆地抓住不說,還很是稱手,一人一個!
“原來是兩個孩子,哪個宮的啊?”略帶暗啞的聲音自我頭頂響起。
我背對著她,肩膀被扭著,正在琢磨說辭,臉頰卻被一隻纖纖玉手轉了過去。
“你!”那張嬌媚的容顏不知為何倏然失色,我的肩上忽而一緊。好痛,我感覺自己已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你們是誰?”她的表情異常奇怪,似激還憤。
“我,我們是不小心過來的,本來是預備來找蛐蛐的……”
“汝究竟是何人?”她打斷我。
“晚輩……韓悠,見過仙子,請仙子見諒,吾等這就離開,必不告知他人在此見過嫦娥大仙的。”我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她該是皇帝舅舅的妃子罷,不過既然如此隱蔽,定是不欲人知,還是裝傻的好。
“嗬,油嘴滑舌的小東西。吾問爾答即是,不準誑語,爾姓韓,那韓清是汝何人?”她眉頭微挑,抓我的手稍鬆了些。
“是吾阿爹。”我老實交代,這人居然直呼阿爹名諱,是故交抑或是舊敵?
“恩。果然是她的……”仿佛是印證了猜想,她側身與抓住棠林的嬤嬤交換了下眼神,隨即鬆開了我們。
我顧不得酸痛的肩膀,正欲同棠林趕快離開,卻又被攔住。
“仙子?”我委屈地扁嘴。
她似是猶豫,蹙了蹙眉:“那……你母親,她如何?”
咦?順華長公主薨逝,在那一年可是大事喃,皇帝舅舅悲痛欲絕,特令舉國戴孝整年。如此要事,她竟會不曉得?
見我麵露疑惑並未開口,她催道:“究竟如何?這孩子說話就不能利落些嘛。”
“她,在阿悠三歲上便薨了啊。”
“薨!”她一把將我抱起,無比震驚地與我對視:“再說一遍,薨?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是病逝。”
半響,她都維持著同樣的表情,我被她舉著,一動未動。
終於,她把我放下,神情頹敗,狂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笑得半蹲在地上猶似哽咽。
“您。”嬤嬤像是要安撫於她,卻被推開。
“我無事。”她以袖捂麵,自言自語:“傻子,一個兩個都是傻子……”
棠林與我使眼色,我見機慢慢地往外挪去,未料,還未退出幾步,就被一道水袖給挽了回來。
“你……”我被她審視的目光來回掃了幾遍:“恩,資質尚可。以後每日午時過後都來這候我。”
“啊?可我要上宗學。”
“那就酉時!”
“作何?”我顫顫問道。
“學舞。”
“我,已經拜過師了。”
“誰要做你師傅?”她秋波一轉:“靈修,你喚我靈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