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尚京以前的最後一次紮營。
    夜深了，戰士們都休息了。寒曦和陽朗坐在帳外望著天。
    “陽朗啊，知道嗎，我真的覺得很罪惡，戰場上，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不流一滴血的讓兩軍戰士回家，無論什麼結局我都可以接受。”寒曦歎了一口氣，想想當時的情景，心中一陣酸楚。
    陽朗看著寒曦：“沒有犧牲就沒有收獲，沒有完美的結局，總有人要犧牲。今天是他們，明天是我們，這是每個國家每個人都要經曆的。能找到最值得的時候犧牲就是完成了生命的使命。”
    寒曦不再說話。他知道陽朗是對的，但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正在這時，暮雪端來了兩碗湯：“七皇子，秋少主，喝些湯吧。”
    “慕雪，沒想到你這麼會做飯啊。”陽朗喝著湯，讚不絕口。
    “秋少主誇獎了。其實我隻會熬湯，其他的都做不來。”慕雪有些不好意思，“我從小身體弱，力氣小。”
    寒曦覺得湯清清淡淡的，溫溫熱，喝起來很舒服：“能熬湯就不錯了…你身體那麼弱，跟著男人行軍趕路很累的，要多休息，別太辛苦了。”
    “辛苦沒什麼啊，”慕雪見寒曦在關心她，一陣感動，臉紅了，“慕雪願意。”
    “去睡吧，明天再修整一天，後天又要趕路了。”寒曦微微笑了一下。
    慕雪點點頭，離開了。
    “看出來沒有啊，”等慕雪走遠了，陽朗笑嘻嘻地看著寒曦，“她對你…”
    “別亂說，”寒曦瞪了陽朗一眼，“她的身世還有太多的疑點，對這樣的女人還是小心為妙。”
    “是嗎？”陽朗心裏清楚，什麼小心，慕雪在旁邊的時候，寒曦什麼提防也沒有，“你提防了這麼久有沒有什麼收獲啊？”
    寒曦知道陽朗在諷刺他，裝作沒有聽見。
    “不過說正經的，”陽朗收起了笑，“一個淩霜一個慕雪，有是很奇異的女孩，而且單純天真的出奇，應該會有個解釋的。”
    “但願吧，”寒曦隱隱約約感到事情可能很複雜，“我就是擔心慕雪進宮後要麵對的太多太複雜，對於她這樣的女孩子，太痛苦了。”
    陽朗看著寒曦，歎了口氣：“她痛苦？是你痛苦吧。”
    寒曦推了陽朗一掌，站起身來回軍帳：“你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陽朗笑了笑，繼續望著天空，卻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剛才明明看見了，寒曦眼睛裏的憂愁和痛楚。他明白寒曦的矛盾，若慕雪不在他身邊肯定會被欺負，可讓慕雪進了宮，他也擔心自己無法完全保護她。寒曦啊寒曦，你什麼時候能為自己活著。
    第二天，寒曦下令軍中各自修整，該養傷的養傷，該睡覺的睡覺，把精力養足了再出發。將士們雖說打了勝仗都很高興，一路上還是很疲憊的，大部分都在睡覺。寒曦要陽朗看著軍營，自己出去了。
    寒曦坐在一個離軍營不遠的小山丘上，看著尚國軍營，心裏又是一陣惆悵。如果可以，他願意放棄一切，來換取一個沒有殺戮的世界。
    “七皇子在想什麼？”是慕雪的聲音。
    “沒什麼，”寒曦搖搖頭，“去休息一下吧。”
    “謝謝七皇子關心，”慕雪在寒曦身後跪下，“慕雪沒事，從小就習慣了。”
    “起來吧，”寒曦拍拍身邊的石頭，“坐在這兒吧。”
    “是。”
    “慕雪啊，你也算是個尚國人，可在貴國長大。你對這兩個國家有什麼感覺啊？”寒曦眼睛沒有離開山丘下的軍營。
    “其實，”慕雪仔細想了想，“我從小就被關在家裏，對國事沒什麼了解。不過，尚國人和貴國人看起來差不多，所以兩個國家應該沒什麼區別吧。”
    寒曦笑了，要是所有人都像慕雪這樣單純，這個世界倒真的和平了：“有人告訴過你你很天真嗎？”
    寒曦直直看進慕雪的眼睛，那雙單純清澈見底的眼睛，似淚無淚，靈動淡然。真的不忍心讓她進宮，那個勾心鬥角的地方，真不是她可以生存的地方。
    慕雪注意到寒曦的灼熱的視線，他的眼睛很亮，有點冷冷的，高傲霸氣，似有情又無情，慕雪感覺自己好像要陷進去了，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跳好快。
    寒曦看到慕雪臉上泛起的紅潤，收回了目光，繼續看著軍營。
    “原來…”慕雪支支吾吾的說，“其實原來很多人都說我天真，但是我隻是希望這個世界能完美一些。人本來就應該給憧憬多一些空間。”
    寒曦點點頭，是個聰明有高度的丫頭，說她真是秋氏後人大概也沒人會懷疑。又看到她喉下那條淡淡的刀傷，覺得有些心疼。寒曦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項圈，帶在慕雪脖子上：“這個就送給你吧，把刀傷遮一遮。”
    “多謝七皇子。”
    “沒必要的時候別叫我皇子。”寒曦很滿意地看到刀傷被項圈遮住，嘴角帶著很淺的一絲笑容，“叫我寒曦吧。”
    “這不好吧…”慕雪低下頭，“您長我好幾歲，這樣不妥吧…叫哥哥行嗎？”
    “行啊。”
    “好，”慕雪笑了，好開心，沒想到他堂堂一個皇子，居然這麼隨和，甜甜地叫了一聲，“寒曦哥哥！”
    就那麼一瞬間，很短很短的一瞬間，寒曦覺得那個聲音曾經是那麼熟悉，在他腦海很深很深的地方，這個美的讓人透不過氣的聲音，曾經千萬次地這樣呼喚著他，帶著一種期待，一種依賴，寒曦哥哥。
    但就那麼一瞬間，寒曦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