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慧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翻來翻去思考著這些日子所經曆的事情，整理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沒有辦法把他們關聯起來，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最終她決定找出真相，先去教授家。
    想通之後，楚慧把鬧鍾定在了六點鍾，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鈴鈴鈴”，鬧鍾響起來了，楚慧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快速地梳洗一下就下了樓。
    “這麼早啊！”楚慧剛出宿舍門，一抬頭正看見趙軍站在門口和自己打招呼。
    “不是吧，你怎麼和鬼魂附身一樣，想甩都甩不開。”楚慧瞪大了眼說，“你也太敬業了，這才幾點呀。”
    “你別誇我，我也是才到。”趙軍笑著說，“咱走吧。”
    “去哪？”
    “我也不知道啊，我跟著你。”趙軍做邀請狀，楚慧走在前頭，趙軍緊走兩步跟了上去，“對了，咱這是去哪啊？”
    “別管了你，你跟著我走就是了。”
    “好吧。”
    不多會，楚慧和趙軍就來到了思教授家門前。
    楚慧在和思教授去楓香村前，曾經和王羽一同來過教授的家中一次，教授妻子姓馬，是大學的講師，楚慧王羽叫他馬老師。馬老師身材嬌小，待人和善。那次馬老師硬拉著他們兩個在教授家裏吃飯。飯間，馬老師曾經跟他們說過，其實她不願意教授出遠門做研究。教授不在她身邊，他不會照顧自己，馬教授說她真不放心。她囑咐他們倆幫她看好教授，別讓他有任何閃失，他年齡也那麼大了，如果真有意外，還真不好辦。臨走的時候，馬老師還塞給了楚慧幾百塊錢，雖然楚慧執意不要，可還是執拗不過馬老師，馬老師目送三人走的時候，王羽看到了她似乎還有話要說。王羽跟楚慧說了，楚慧點了點頭，說她也看出來了。
    三個人出發的時候，馬老師在汽車站送別了他們。他們上了車，楚慧回眼望見馬老師哭了。
    楚慧回憶著關於馬老師的一切，難道這一切都在馬老師的預料之中嗎？馬老師難道在走之前已經預感到了所有的這一切，所以才那樣傷心。這都要見到馬老師才能問個清楚。
    楚慧想著，就和趙軍二人來到了思老師的家門前。楚慧抬頭望了望房子，它比以前更舊了。唉，可憐的這兩個老師，對生活條件從來沒有過一點奢望。
    走到門前，楚慧叩打門環，可是過了半天也沒有人開門。院子裏的小狗呢？楚慧清晰地記得教授家裏有個叫小乖的黑白相間的小狗，上次來一敲門狗就“汪汪”叫了半天。那次來教授家裏，楚慧沒少抱著小狗喂它東西吃。
    趙軍見楚慧著急，說：“還是我來吧，估計人都不在家。”趙軍說完一跳，攀上了牆頭，翻了過去，身手利落。趙軍從裏麵把門打開，楚慧也走了進去。
    楚慧環望四周，見院子裏滿是落葉，走進屋裏，雜亂的東西隨處亂擺，這讓楚慧覺得更奇怪了，馬老師雖然課業繁忙，但是家裏都是井井有條的，他們家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王羽整天無所事事，畢竟不是在自己家，王羽不好隨意走動，不是在屋呆著，就是在院裏閑逛。他發現這裏其實是一個莊園，很大，還有一個專門的佛堂，王羽進去一看，一尊大佛正坐當中，微笑著看著來人，神態安詳，兩邊有若幹小佛，形態各異。
    見桌上有香，王羽拿出三支點上，拜了三拜，給佛磕了幾個頭，跪著祈禱：“佛啊，你聽的到嗎？我相信您一定能聽到吧。楚慧死了，雖然不是我親手把她殺死的，但是也是由我而起。我怎麼才能減輕我的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和她在一起，可是——隻怪我們沒有緣分。也許我真的應該去投案自首，你說我應該去嗎？可是警察會信我說的話嗎？我真的沒有，在你麵前我怎麼敢說假話，一切都是真的。那些警察根本就不去查，隻知道打人，從他們的話中我就知道他們不是好人，雖然我知道我不是很好人，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比他們好，他們是壞人。你說我該怎麼辦？你快告訴我吧，我想知道我該怎麼去做。”王羽泣不成聲，在心中叨念，“我的心在流血，我很難受，我恨自己，我恨上天的不公。這些我隻能對自己說，現在，我告訴你了，請你告訴我吧，告訴我怎麼去做，告訴我該怎麼辦吧，求求你了，求求你……”
    佛始終還是笑著，王羽哭訴之後雖然沒有得到佛的回複，心裏的苦痛還是減輕了一點。
    “你在這裏啊，在屋裏呆悶了吧。”後麵傳來了張善遠的聲音，“多拜佛是好事情，麵對佛，我們的心就清淨了，沒有顧慮。佛什麼都知道，麵對佛，我們心中沒有雜念。跟人不敢說的事情，我們對神對佛都敢說，說了，心裏就好受了。最重要的是，佛教我們向善。”
    王羽趕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勉強擠出笑容看著張善遠。
    “別傻站著了，飯都好了。今天我要帶你見幾個人，我太太剛旅遊回來，還有我的幾個孩子，你也見見，你們以後還會成為非常好的朋友呢。”張善遠說，“別見外，就把他們當成自家人就行。”
    “哎呦，這是誰啊？”剛走進餐桌，就見一個穿金戴銀滿臉胭脂的中年貴婦迎麵而來，手上戴著好幾個鑽戒，“你就是老張的客人吧，不錯，小夥長得可以。來，來，就坐我旁邊啊。”
    張善遠拉著一個全身耐克的年輕人到王羽麵前：“來，認識下。這是張緣，我的小兒子，以後就是好朋友了。這是王羽，以後都是自家人。”
    王羽伸出手來：“你好。”
    張緣也伸出手來：“你好。”王羽還沒有握到張緣的手，張緣就收了回去。王羽心想這人如此傲慢，如果沒有他父親在麵前，肯定都懶得搭理自己。
    “這是張義。”張善遠指著一個身材有些臃腫、麵帶微笑的中年人說道，“他是我的大兒子，名跟人一樣，很義氣，他也算你的大哥了。”
    “張義大哥。”王羽也不含糊，心想著人家歲數也是不小，和張善遠年齡也就相差十歲吧，叫叔也應該。
    張義使勁地點了下頭：“嗯。”
    雖然張義的話不多，但是王羽也沒有感到尷尬，看得出來，張義屬於不善言語的老實人。
    “這個是我女兒。”張善遠指著站在角落的穿裙子的女孩說，“張怡啊，別怕見生人，多大了，來和人家打聲招呼。”
    王羽差點喊“楚慧”兩個字來，張怡回過頭來，王羽定睛一看，心裏不住的說，“真像啊！不，隻是像，她不是！楚慧已經死了，她怎麼能像她呢，她比楚慧更美麗。”
    楚慧和趙軍在屋裏搜尋半天，也沒有什麼線索，屋裏的東西被翻得七零八落，兩人累得滿頭大汗，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兩人坐在椅子上一籌莫展，楚慧低著頭問趙軍：“你不是偵探嗎？怎麼專業人士也沒有辦法嗎？”
    趙軍歎口氣：“沒有，其實我也沒開業多久，經驗還不夠，屬於起步階段。”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這個——我首先就是去學校找你，你不在家，學校可能性最大，所以我就去學校找你啦，沒想到真碰到了你。”
    “那如果你是馬老師，又非常擔心思教授，你會出門嗎？”楚慧托著下巴問趙軍。
    “除非——”
    “除非她是去找思老師了！對嗎？”
    “對！”
    楚慧站起身來：“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去哪？”
    “楓香村！”
    張家全家在一起吃飯，很熱鬧。與其說是人多熱鬧，不如說是張太太一個人的功勞。張太太一刻也沒消停，說話的間隙才趁機往嘴裏夾點菜。
    喝了一口橙汁，張太太又開腔了：“從小我就在大山裏長大，水啊河啊湖也見過不少，就是沒見過大海，這次去北戴河玩最好了，那裏水好大好大，我扛著遊泳圈剛走過，一個浪花打過來，就把我給打趴下了。這次回來啊，我說什麼都得學習好遊泳，下次再去玩，可就不能隻在岸邊玩，我得遊得遠遠的！”
    張緣拿了一個龍蝦，邊吃邊說：“行，回頭我教您啊，您說您想學習什麼泳吧？是蛙泳蝶泳還是仰泳還是自由泳，再複雜的我就不會了，這些簡單的我還是沒問題。”
    “那我可得想想，哪個最容易吧？”張太太停下了筷子，認真地問。
    “最容易啊，其實都不難，蛙泳應該好點。”
    “那就學它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就教教我，別總玩遊戲了。王羽多吃點啊，吃這個。”張太太說著就給王羽夾菜，王羽吃得很舒服，這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張善遠這時候站了起來，舉起了杯子：“來，大家一起敬王羽一杯，歡迎他來到家裏。張怡你別喝酒，果汁就行。”
    和主人素不相識，主人又這樣熱情，王羽也站起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是站在那裏微笑，心中充滿了感激。
    張怡大方地說：“爸，沒關係，這是啤酒，我也要歡迎客人啊。”
    “不對，王羽可不是客人，他是自家人！我們能遇那是緣分，我挺喜歡這孩子的，以後都是一家人。”張善遠還是憨笑著。
    全家人都站了起來，唯獨張緣沒有，還是坐在那裏吃著飯菜。
    “張緣怎麼不站起來，又讓爸爸說你是不是？”張怡推著張緣，拉他起來。
    “這孩子，就是沒大沒小的，從小慣壞了！”張太太假裝生氣責罵張緣。
    “我起，我吃兩口菜，餓了。”張緣不情願地慢慢站起身。
    “來，我們喝酒。”張善遠一飲而盡，眾人坐下。
    “你路線還挺熟悉的嘛！”張軍坐在楚慧旁邊，汽車很快發動起來，駛向了楓香村。
    “還行，你以前幹什麼的？”楚慧一想一個陌生男人坐在身邊，還是打探下他的情況心裏比較踏實。
    “以前我當兵，開過飯店，後來幹不下去了，就當起了私人偵探，緊跟時代步伐。以前當兵之前沒想那麼多，想著打擊壞人奉獻力量為國家效力，入伍之後才發現現在和平時代根本沒有那麼多事需要我們來做，每天除了鍛煉就是吃飯睡覺，當然也不是一無所獲了，在那裏認識了很多好朋友，也都是胸懷大誌無力施展。等複原了，在家呆著沒事做，就開了間餐館，不是很大，比較小的那種，開始兩年還行，賺了些錢。後來大家都看餐飲業不錯，周圍一家一家餐館起來，我實在做不下去了，前幾個月我就用賺的錢開了這個偵探事務所。”趙軍閉著眼睛，像是在回憶。
    “我也想早點工作，上學都上煩了，總是在學習，用父母的錢，我覺得很過意不去。”楚慧把眼睛移到了窗外，看著城市的大樓一幢幢遠去，楚慧知道離家越來越遠了。
    “學好知識，才能賺大錢，孝敬父母。”趙軍安慰她。
    “萬一我們沒有機會呢，我們大學每年都有人跳樓自殺。生命那麼脆弱，就算不自殺，還有車禍天災很多危險。”
    “何必那麼悲觀，佛曰：‘生又何哀，死亦何苦’，死未必不是一種解脫，活著挺累的。”趙軍眼望遠處，似乎眼前的一切他都可以穿過，一臉看破紅塵的超然。
    “螻蟻尚且偷生，你可是生活在現代化社會的祖國接班人，怎麼能抱有這樣的態度呢？”楚慧學著趙軍的腔調。
    趙軍朝楚慧一笑，“這是樂觀。”
    “我就是樂觀不起來。”楚慧悵然地搖了搖頭。
    “你會的。”趙軍的話似乎就是事實，語氣中帶著堅定，“笑一個嘛。”
    “不笑，我還是擔心思老師，我怕他就這樣一輩子躺著了。”楚慧此時感覺還是有個人陪著好，不然一路會無聊死。
    “放心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聽沒聽過有大善天佑，如果思教授是個好人，那麼一定有上天保佑他，不會有事的。”
    “嗯，這個我相信。”楚慧衝著趙軍笑了笑。
    一路兩人聊著天，時間過的很快，下午四點的時候，他們就到了鎮上。
    “咱住哪？是不是應該先找個住的地方。”
    “我們上山。”
    “這都幾點了，現在上山是不是晚點？”
    “我都不怕，你一個男人還擔心什麼，跟著我走，我和思老師前幾天就住在山上的，這裏山也高，樹也壯，水也清，是個好地方。”兩人在山間小道行走，楚慧對趙軍講。
    “其實我也來過這裏，和你們一起。”趙軍的語氣很平靜。
    “什麼？你說什麼？你和我們一起來過這裏？”楚慧認為他是在開玩笑。
    “真的，就是在五、六天前吧，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你究竟是誰？”楚慧停下了腳步，楚慧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是一直跟著他在走，開始的時候楚慧在前，趙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在前頭，現在周圍的地方楚慧並不認識，很陌生，“這是哪裏？”
    “別害怕，我不是壞人，因為——”趙軍沉默了幾秒，“來，過來，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楚慧並不認識這裏的山路，想走開也不知道怎麼走，她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麼，就跟在趙軍後麵。走了百米左右，趙軍停下了，蹲下身，他在清理雜草，楚慧跟了上來，問他：“你要讓我看什麼，說吧。”
    天色已經擦黑了，有些村舍已經打開了燈。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趙軍說完往後退了幾步，“有些事你不知道，不過我想，你有權力知道真相。”
    楚慧來到剛才趙軍所站的位置：“看什麼。”她在四周搜索著，突然楚慧嚇了一跳，這裏原來是墳地！
    “仔細看看。”趙軍見楚慧害怕，繼續指示她。
    楚慧俯下身，墳墓上的照片雖然破舊，但還是能認出來，第一個是王羽，顯然照片上比楚慧認識的人要年輕一些，不過她確定那就是王羽！楚慧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等看到第二個墳墓的時候，楚慧頭腦嗡嗡作響，她雙眼呆滯，照片裏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