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三章 人言 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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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文清已經有好多天沒有去過酒吧了。在秦亦塵的強烈攻勢下,他隻能選擇躲避。對於那個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他無法說出傷害的話來,道理早就說清了,他能做的隻有躲開。
把酒吧的事務暫時都交給雲刹去打理,薑文清倒是難得的清閑起來。
這天,薑文清在心理谘詢室整理患者的資料時意外的收到了一份快遞。一個係著黃色絲帶的漂亮盒子。好奇的打開這個方方盒子,薑文清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漂亮盒子的第一層:各種口味的水果軟糖,第二層:一係列的水果硬糖,第三層:夾雜果仁的牛奶軟糖……就像一個百寶箱一樣,薑文清看著這些漂亮的糖果,眼睛都變成了心型閃啊閃啊的。在盒子的最下麵一層夾著一張信箋,挺拔蒼逸的墨色鋼筆字:歡迎蒞臨指導!地址:福安南路大邑會館。落款:夏夜。
剛看到這句莫名其妙的“蒞臨指導”薑文清還愣了一下,以為是誰送錯了地址,可看到落款那個熟悉的名字,心中也就明了起來。想象著那個冷冰冰的人在寫卡片的時候嘴角的壞笑,薑文清薄薄的唇也彎成了美麗的弧度。原本他一直都是擔心夏夜的,幾次猶豫想要回去看看他但一想到那天浴室裏的尷尬,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盒漂亮美味的糖果一下子消除了薑文清心中的芥蒂,夏夜的名字和甜甜的糖果擺在了一起,自然什麼仇恨都好說了。況且薑文清一直好奇培訓師這個職業,這次正好可以應邀去參觀一下。
正想著,電話鈴響了起來。
“你好,我是薑文清。”
“文清,我是魯妮,你現在有空嗎?那個……你來學校一趟吧,雲羅和同學打架了……”
薑文清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發在心上。以為不過是小孩子的打打鬧鬧,可等他趕到學校之後才意識到事情遠比他想象中嚴重的多。
兩個被打傷的孩子已經送往醫院了,還有一個腫著半邊臉坐在校長室裏,旁邊是不依不饒的家長們。而雲羅也好不到哪去,一隻眼睛是烏青的,衣服早已破破爛爛的了,額頭上還有一塊幹涸的血痕。
看到薑文清進來,雲羅黑亮的眼睛暗淡了一下,然後倔強的別開了頭。家長們此時把攻擊目標從校長和教導主任那轉移到了薑文清身上,在一頓指責和吵嚷聲中,薑文清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無非是幾個小孩子看轉學生雲羅不順眼,想要教訓一下,沒想到反被教訓了一頓的老掉牙情節。隻不過雲羅出手有點重,其中的兩個孩子貌似有輕微的骨折。
校長頭疼的看著魯妮周旋在家長當中,一會兒賠禮道歉、一會兒據理力爭,不知何時薑文清已經走到了他跟前,低低的聲音誠懇地說道:“張校長,給你添了這麼大的麻煩真不好意思,”
張校長惶惶的站起身來,有些抱歉的說,“其實這事情也不是雲羅的錯。聽說這幾個孩子平時就欺負他,這次他也受了傷。是我們的疏忽……”
不等薑文清開口,旁邊的家長們已在那裏大聲嚷嚷著袒護起自己的孩子來了:“什麼呀!就是你們家孩子欺負人!骨頭都打折了還想怎麼樣啊,非要鬧出人命來你們學校才算完嗎……”。
薑文清已經沒有耐心和他們糾纏,沉下臉來厲聲說道:“別在這吵吵嚷嚷的了,幾個孩子的醫藥費用由我來承擔。至於別的你們也不用多說了,誰對誰錯幾個孩子最清楚。雲羅我先帶走了。”說完,也不顧家長們的反對拉著雲羅大步離開了。
從那個烏煙瘴氣的環境裏走出來,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雲羅沒有了那份倔強,隻是安靜的低著頭跟在薑文清身後。這頭倔強的小狼一下子變成了溫順的小狗,薑文清剛剛的陰霾一掃而空,這時候隻是覺得有些想笑。
回到家裏雲羅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薑文清小心的幫他處理傷口。還好都隻是些皮外傷,隻是青青紫紫的有些影響美觀。看著雲羅一臉嚴肅的低著頭,薑文清忍不住輕笑著問道,“小家夥,你想什麼呢?”
雲羅愣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哦?搖頭?”薑文清眯起漂亮的眼睛,一把抓過還在一邊酣睡的小黑,兩隻手卡在小黑胖嘟嘟的脖子上。“忘記答應過我什麼了?要不我把小黑熬成湯給你喝?”
小黑貓“咪唔咪唔”懶洋洋的掙紮著了幾下,翻了個身趴在薑文清手掌上繼續睡著。雲羅從薑文清手中抱過來小黑放在腿上,白了他一眼。眼底裏已含著笑意。
薑文清輕輕的揉了揉他的頭發,柔聲說道,“好了,別扳著一張臉了,在想什麼和我說說好不好?”
雲羅拉過他的手,在掌心寫到:我以為你在生我氣。
“咦?怎麼會?”薑文清詫異的說,“是因為打架的事情麼?本來也是他們先找事的,我怎麼會怪你呢。”
雲羅:剛才你很可怕。
薑文清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說,“我剛才隻是生氣那幾個家長不辨是非、縱容孩子犯錯,並不是對你呀!原來你一路上理都不理我就是為了這?”看到雲羅尷尬地轉開了頭,薑文清笑著繼續說到:“架也打完了,就別愁眉苦臉的了。看不出來你還有兩下子,一個打三個,居然還能打住院兩個,挺不錯的!”
雲羅嘴角抽動了幾下,沒去理他。
薑文清在地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舒展開四肢,看著雲羅輕輕的問:“是不是不喜歡上學?”
雲羅神色複雜對向薑文清關心的目光,起身從包裏拿出紙和筆,在紙上重重的寫下:很不喜歡。
看到雲羅歪歪扭扭的字,薑文清忍著笑問:“是不喜歡這個學校嗎?實在不喜歡的話我幫你再聯係其他的學校?”
雲羅:我不喜歡上學。和哪所學校沒有關係。
“為什麼?”
雲羅遲疑了一下,在紙上一字一句的寫到:學校教的沒用的東西太多。還有那些表麵上跟你很要好、背後對你指指點點的同學,很討厭!
薑文清有些擔憂的說:“這個社會到處都會遇上那樣的人,就算離開學校你也不可能躲得了一輩子。不過學校裏確實在浪費時間教一些沒用的東西,應試教育的產物……”想到這裏薑文清忽然眼睛一亮,“既然那麼不想上學幹脆就別上了,怎麼樣?”
雲羅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你說真的?
“當然,”薑文清笑得燦爛,“要是把你培養成一個假惺惺的書呆子就可惜了。可以考慮先休學一陣試試,我送你去一個真正能夠學到東西的地方,你願意嗎?”
願意!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個條件。”清澄的眼眸裏閃著狡黠,薑文清誘惑的聲音緩緩響起:“想不上學你就得告訴我,你為什麼五歲後就不說話了?”
這句話一出口,像一記冷風頓時吹走了雲羅剛剛的喜悅。雲羅有些生氣的盯著薑文清,眼底一片黯然。掙紮了好久,才在紙上沙沙的寫下:記不太清了,大概是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女人後,就不想再說話了。
“那個女人是誰?把你記得的都和我說說好嗎?”
那個生我的女人。五歲那年在公園裏偶然遇上的,她和一個男人一起推著一輛嬰兒車。她已經半年沒來看過我了,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我拉她叫她媽媽,她驚慌的推開我就跑了。在那之後我不止一次的聽到嬸嬸和叔叔吵架時說:連他媽都不要他,你幹嘛非要領回來養。那時我知道了自己是多餘的就很少再說話。後來即使想開口也發不出聲音了……
雲羅的眼睛漸漸紅了起來。幼年時期寄人籬下,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冷嘲熱諷他已記不清了。連父母都能狠心拋下自己,還如何奢望從別人那裏得到溫情?
薑文清心疼的拉過雲羅,讓他把腦袋深深埋在自己懷裏,無聲地安撫著。雲羅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一樣輕聲的嗚咽著,有冰涼的液體緩緩流到他的胸口。他知道,逼迫一個人說出心底裏不願麵對的往事比撕掉一塊傷疤還要疼,可是不逼著雲羅自己講出來雲羅永遠都會逃避這件事,永遠都不會再開口說話了。雖然不忍,但這是打開他心結的唯一辦法。這隻小狼,心底比誰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