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想過的，都想了很久了。隻是他想的是自己對她的心，他想他應該是有點兒喜歡她的吧。在她沒來的這些天，他總會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沒有其他交流，可是簡單的文化交流讓他感受到了他們對知識的同樣渴望。
    他原以為隻是他對能遇見一個向學的人的關注，可是被章伯一點，他才發現他的這種關注已經超出了正常師生關係。他剛見到她在晚風中走來，紮的馬尾辮在空氣中一甩一甩的歡快，突然幾天來的鬱氣一掃而光，似乎有花在他的心上綻放。
    可是他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他的心又漸漸地沉了下去。盡管他知道自己本沒有錯，他可以毫無壓力的說自己俯仰無愧於天地，無愧於這個國家，也無愧於父母，可這個時代呢？
    他突然就明白了這裏這麼多人為什麼在眾叛親離後依然能堅強又樂觀的活下去。是了，他不也一樣嗎？如果有人在這些事情之前告訴他，他肯定覺得要是遭受這麼多不公，又申冤無門還不如死了呢。
    但是事情發生以後，他又是真切的知道死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活著才能看到希望。
    人，沒有過不去的坎，受不了得罪，要是沒有這些經曆，他依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少爺，看不到人間疾苦，也不知道除了學術他這一生還能有什麼追求。
    而現在，他的血是熱的，熱的可以融化這個時代。就算有再多苦難，他也可以獨自挺過去，他不想讓他喜歡的人和他麵對那些侮辱謾罵與毆打。
    他用冷漠化作鎧甲，無視了她期待的眼神。她就像冬日的陽光，溫暖了他。可現在他不得不讓這束光離開。
    林晚走了，他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暗淡了下去。
    本來給兩個人留點私密空間的章伯聽見屋外沒了聲音，就出來看看這個傻子。
    “果然是個傻子。”章伯說：“既然不舍，你又為什麼讓她離開呢？”
    “不合適。”還真是萬金油一樣的答案。可不就是不合適嗎？
    章伯也沒說什麼，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曾愛過，隻是他也恨過。現在想開了，依然還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會怨恨不是？
    “斷了也好。”
    而林晚是興衝衝地去，平靜的回來。她覺得自己早就不會衝動了，沒想到啊，她重活一次還能讓一個人影響她的情緒，雖然那個人的確很優秀。
    “回來了？”林母看見林晚，問了一句。林晚“嗯”了聲就進了屋，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對鄧複歸有點心動的。
    她不覺得自己的心思他能感覺的到，畢竟她可什麼都沒表現出來，那就不會把人嚇跑。她也是不明白，那他為什麼讓她別去了？
    看樣子不像是因為她這兩天放他鴿子。
    林晚想，是不是他聽說了什麼？今天上了工，她才聽說了知青那邊鬧出的事，那真是可以讓猹吃個夠了。
    “晚晚，我下個月初八成婚，你能來嗎？”林小紅跑過來跟林晚說。
    林晚驚訝地問：“跟誰啊？”
    “村裏知青院的李誌民。”林小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那他願意？”林晚問完自知失語，可話已說出口，覆水難收。
    林小紅看向林晚的眼神都沒了笑意，但是她也沒指責林晚。畢竟城裏人本來就瞧不起鄉下人。更何況是知青們？她自己也是不太敢相信的，所以當初很多人都是和林晚一樣的懷疑。可是李誌民又的的確確是親自說要娶她的啊。
    “他，他主動的。”林小紅說出來這句話，似乎終於鬆了口氣。
    “那提前恭喜你們。”林晚微笑著說。
    “你到時候要來啊。”林小紅也如釋重負一般，再次笑著邀請道。
    “嗯，嗯。”林晚趕忙說：“咱們一個村住著，我肯定回去的啊。”
    “就是，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林晚倒是沒別的意思，隻是剛才說錯了話，現在再說這些就怕人家以為她是眼紅。
    林小紅知道林晚這人心地不壞，她有才有貌沒必要嫉妒她，能說出這話，應該是很重要，就問：“晚晚，你有話就直說，我不介意的。”
    “就是你辦酒之前別忘了去扯證。”
    “嗯。”這個事情林小紅壓根沒想過，村裏人結婚都是辦完酒就算結婚了，扯證的真沒有幾個。
    當晚，林小紅回家就跟周嬸子說了。
    “那你明天跟李知青說一聲。”周嬸子多精明的人啊，她本來就覺得這個李誌民主動要娶她閨女就有問題，這雖然說兩家都通了氣，可是扯證的事還真沒人當回事。
    可是林晚是讀過書的，她特地把這事提出來，他們就應該重視。於是說：“這讀書人心眼子多，你難得跟林晚處得來。她總之是不會害你的。”
    “娘，我知道的。”林小紅也知道自己沒有林晚來的聰明，現在她娘都說了，她也怕上當受騙，她娘別看整日東家長西家短的，但是見識卻不少。跟他們也經常說這嫁人就等於第二次投胎，遇見不好的就一輩子都毀了。
    “你心裏有數就行。雖然李誌民是知青，但是咱家也不差。他為啥找你，娘還是清楚的，你雖然沒文化，可是咱長得也不差。要不是頭些年咱家窮，爹娘也是願意讓你去讀書的。你也不用覺得自己比他矮一頭，女人啊，還是得先愛自己。”周嬸子嘚吧嘚吧說起她的日子經，林小紅倒是不覺得煩。
    轉過天，林小紅見了李誌民就說了要先扯證再辦酒的事情，李誌民明顯是不樂意的。
    “你聽誰說的，村裏人都不興這個。薑知青他們就沒去。”李誌民想糊弄過去。
    “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我就想先扯證再辦酒，你是不是不願意跟我結婚？”林小紅是個聽話的好姑娘，她娘跟她說的她都記心裏了。看李誌民的樣子，她也不是傻子，還能看不出來這人有問題？
    “怎麼可能，現在全村人都知道我們要結婚了。”李誌民有些僵硬地笑著說：“我要是騙你的，我能讓我父母給咱們寄東西來？”
    “你既然是真心要娶我，那還是先和我去扯證去吧。”林小紅執拗地說。
    “你怎麼就聽不明白？那一張紙有什麼用，咱們村裏有多少人扯證了？”李誌民覺得這肯定是有人想讓他不好過，故意整他。就有些氣惱。
    “那，反正就是不行。”林小紅覺得林晚都說了，應該很重要，她沒讀過書，但是她可以去問林晚。
    林晚此時正跟林母收拾自家的自留地，這會兒就說起了昨天見到林小紅的事情，林母也是知道的，周嬸子早就把她家要辦喜事的消息宣揚了出來。
    “我看最近這些知青是熬不住了，隻是或嫁或娶的到底跟咱們家沒什麼關係。既然小紅跟你說了，到時候你也是得去的。”
    “一個村住著，你們有年紀相仿，去了就是沾沾喜氣。”
    “隻是，我跟她說得扯證。”林晚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扯證明明就是必須的，但是這個年代的人都不以為意。豈不知，這是法律保護他們的一種手段。
    “既然說都說了，你現在也不能收回來。”林母倒是覺得沒什麼，他們家自然是沒有害人的心思，但是難保別人沒有。
    娘兩個說著閑話的工夫，林小紅就找來了。看見林母叫了聲“伯娘”，林母應了聲就讓她們兩個去一邊說話了。
    “你怎麼來了？”林晚看林小紅的樣子，也知道她肯定是有事情才來找自己，隻是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有惹出了後來這些事。
    “我跟他說了。”林小紅開門見山地說。
    隻是林晚是這沒想到林小紅辦事這麼幹脆，她還以為這姑娘多少得等兩天。可現在就來找自己，肯定是那個李知青不扯證，要不也不可能來找她了。
    所以，林晚也沒裝聽不懂，就直接問：“他不樂意？”
    “嗯。”林小紅一路上也想了挺多，可是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願意娶自己，卻不願意去扯證？她也不知道那張紙有什麼用，所以就來問問林晚。
    “他說多的是人不扯證，那證有啥用？”
    “那證就是證明你們兩個是合法夫妻，你們辦酒是得到村子裏人的認可，可是國家是不認可的，但是你有這一紙證書到了任何地方你們的婚姻都是受到保護的。”林晚看了看這個都要結婚了，還懵懂無知的女孩說：“比如你們一起去外地，有介紹信能住招待所，有結婚證你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一起了。”
    “要是沒有證就住一起，是會被認為耍流氓的。”林晚說這話，林小紅才恍然大悟。
    “那他怎麼就不願意？”林小紅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李誌民不樂意跟他去領證，林晚倒是能猜出來。
    “這，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林晚能說這人有騙婚的嫌疑嗎？
    “我，可是你都說了這結婚證很重要，沒有扯證就算結婚國家也不承認。那他是不是不是真心想娶我？”
    林晚沒想到這姑娘腦子還不笨，也不是戀愛腦。

    作者閑話：

    計劃趕不上變化快，說的就是我媽？忘了上架要申請，還得等著審核，所以十更得等過審後才能實現了。
    不知道有沒有等待的親，對不住！
    也可能沒人等待，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