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有啥好計較的？”林母接過話，很快周嬸子就不關注林家的事情了，畢竟這兩天八卦還挺多的。
    “你知道大隊長他們最近去縣裏開會的事情嗎？”周嬸子神神秘秘的樣子，弄得林晚也跟著提起了好奇心。
    “咱就是個種地的，能知道人家領導開啥會？”
    “瞧你說的。”周嬸子得意地說：“我可都聽說了，這過了年要往咱們村安排幾個知青。你說，這城裏的學生娃會幹啥，來咱們這裏不是受罪嗎？”
    “這誰也不是娘胎裏就會種地的，學學不就會了。”林母倒是不覺得有啥好感慨的，自己的女兒也是高中畢業呢，現在不也還是在家種地。
    “那也得他們肯學。”
    “不學能咋辦？”林母倒是有些同情這些孩子，畢竟林晚也是他們父母哥哥捧著長大的，自從取消高考也快兩年了，現在不還是學著當莊稼人。
    “那倒也是，秋天沒糧食，可沒人接濟他們，咱們自己還不夠吃呢。”周嬸子就說起了知青安排的問題。
    “咱們村也沒啥多餘的房子啊，我可是聽說別的地方的知青有的安排在了老百姓家裏。”周嬸子說完看向林母。
    林母想想，就說：“那也沒辦法，大隊讓咋辦就咋辦，就是有的人家自己房子都不夠住。”
    海市機床廠家屬樓
    “吵什麼吵，煩死了！”隨即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住這兩家周圍真倒黴。”有個十歲的小孩兒正往樓下跑，邊跑邊捂著耳朵說。
    “亮亮，下樓玩去？”有個剛買菜回來的老太太看見小孩兒問：“樓上那兩家又鬧上了？”
    “張奶奶好，我去樓下避一避。”叫亮亮的小男孩兒無奈地說。
    “你這孩子。”張奶奶慈祥地笑著說，“那你快去吧。”
    張奶奶繼續往樓上走，她家跟這兩家住對麵，不過她也躲不了，這不是還得回家做飯嗎？“張建，我不答應。”一個瘋狂的女聲從對麵門裏傳了出來。
    張奶奶掏出鑰匙開門，就聽張建他老婆在那裏嘶吼，而隔壁的老劉家就來一陣鍋碗瓢盆四重奏。
    “這是上邊的決定，你不答應有什麼用？”一個男聲悶悶地說：“咱們家夠年紀的就他，你還能讓幾個小的去？”
    “你這挨千刀的，你要是讓他去，我跟你沒完。”又是一陣撒潑的聲音。再往下張奶奶就關上門，聽不很真切了。
    最近下鄉的名單下來了，也不光是這兩家，基本上有適齡孩子的都在發愁。可是發愁也沒用，該去還是得去。你要是不想去也行，要不直接老的退下來，讓小的去。可是這個時候誰家不是好幾個孩子，可是工作就一個，給了兒女，那下邊的兒女呢？
    “下鄉也挺好的，至少鄉下比咱們這太平。”亮亮跑樓下，還沒到球場，就見自己大哥跟幾個朋友聚在一起說話，他也不去球場了，轉頭偷偷靠近大哥他們，他想聽聽大哥他們在說什麼。
    “那你決定了？”
    “我也沒辦法，我爸才四十，總不可能真讓他這麼早就退了。再說我也不喜歡他那工作。”
    “這下鄉容易，回來可就難了。”本來十六七的少年，現在卻發出了不符合年齡的感慨。
    “那有什麼，我是祖國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一身軍綠的少年意氣風發地說。
    “你那是沒挨過社會主義的毒打，等你去那缺衣少食的地方待兩天就得讓你爸給你撈回來。”另一個穿著補丁褲子的少年不懈地說。
    “我輩少年要擔起我們的責任，怎麼能說是毒打？”
    “那你到時候可別找兄弟們幫你。”這軍綠衣服的少年是機床廠廠長家的小兒子胡楊，可惜他生不逢時，他幾個哥哥姐姐要不工作，要不參軍，還有結婚的，他爹的班他還接不了。
    穿補丁褲子的少年就是張建他兒子張曉軍，他雖然也不想下鄉，可是也沒得選不是。他們家就他一個男丁，他媽當然不舍得讓他去，他上邊三個姐姐，下邊還有一個妹妹。這會兒他媽還在和他爸在那裏據理力爭，他也煩，就躲出來了。
    “我可是聽說了，這下鄉的地方天南海北哪都有，咱們能不能分到一起還得看緣分。”一個半長頭發的少年說。
    “趁著還有時間，咱們哥幾個多聚聚，以後再見就不知道是啥時候了，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個大院長大的。”
    亮亮聽到這，知道這幾個要換地方了，就趕緊撒丫子跑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亮亮就聽他大哥和父母又再說下鄉的事。
    “亮亮，趕緊吃飯，吃完了進屋去睡覺。”亮亮媽瞪了一眼伸長耳朵聽八卦的亮亮一眼。
    “哦。”亮亮看了一眼正說話的老爸，隨口應道。
    “咱家條件就這樣，你也別怨爸媽。”亮亮爸看了一眼大兒子說完，放下碗筷，說：“到時候，你自己多長點心眼兒，唉！”
    而張建家最後在張曉軍他媽的胡攪蠻纏下，張建竟然讓張曉軍的妹妹頂了張曉軍的名額。張曉軍也是臨出發前才被告知的，而他妹妹更別說，直到他媽讓他妹送他的時候，塞了張紙條讓她上了車在看。這邊讓他放完東西下來一趟，她有話要跟兒子說。結果，張曉軍愣是讓他媽拖延到火車開了。
    “媽，火車開了，小妹還在車上呢。”張曉軍著急的去扯他媽拽著他的手說。
    “曉軍，媽是怕你不同意，才沒告訴你，你不用下鄉了。”張母終於放開了張曉軍的手，一臉高興地說。
    “什麼意思？”張曉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媽，說：“您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張曉軍指著慢慢啟動，又加速的火車，顫抖著手說完，就朝著火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小軍，小軍，你給我回來。”小軍從來沒發現他媽是這麼的難以理喻。
    可是人怎麼可能追得上火車？最後張曉軍頹然地停了下來。喃喃自語道：“我真傻，我真傻。”
    而火車上的張曉華也是一臉懵，她哥讓她在這看著行李，剛才人擠人的，她就沒看她媽塞給她的紙條，這會兒拿出紙條，她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抖著手看完手上的紙條，單個字她都認識，可是組在一起，她怎麼就不認識了呢？
    “小花，你哥是咱們家唯一的男丁，你替你哥去吧。你別怨你哥，這是爸媽做的決定。”再多的話就沒了。她要下車，她要下去問她媽是什麼意思，可是周圍的人都在擺放行李，根本擠不出去，等她擠到門口的時候，列車員都已經關門了，火車緩緩啟動。
    廢了半天口舌，列車員也不開車門。
    “對不起，同誌，火車已經啟動了。有什麼事你到地方再聯係吧。”張曉華是絕望的，還聯係什麼，她這明顯是被放棄了。
    可是張曉華真的不理解，性別就那麼重要嗎？她才十五歲，初中還差半年才畢業，他們怎麼能忍心讓她去那麼遠的地方。
    “你怎麼沒下車？”亮亮他大哥黃明看著張曉華走了回來，還坐在了他邊上，就問。
    “我···我下不去了。”都是一個大院的兄弟，張曉軍他媽挺極品，但是張曉軍還行，所以張曉軍才沒被大院裏的孩子排擠。可是張曉華在這，張曉軍卻不在，要說這事沒貓膩兒，誰都不信。
    很快，張曉華的事情就被一個大院的知道了，大家也隻能無力的安慰她兩句。
    剛才還哄哄鬧鬧的車廂，在火車開動起來的時候，就慢慢安靜下來。這列火車上都是去往各地的知青，一趟駛向未知和未來的列車。
    從一開始坐火車的興奮和激動，到平靜下來的茫然和無措。

    作者閑話：

    昨天手機發的，然後漏了幾百字，開頭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