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長安篇 第五十章崔李論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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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瑱爽朗一笑:“原來是四郎,久聞其名,今日總算有緣得見。”又熱情的說:“四郎初到長安,恐多有不熟,等天氣好轉,本王帶四郎遍遊長安,好好結識一下長安的公孫子弟們。”
楊旭不比玉翎,仍是一介白身,得李瑱如此熱情相待,心有疑慮,卻還是禮貌的應下。後來見識了李瑱對玉翎的糾纏,才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真真是至理名言。
李瑱自己約了人,哪怕機會難得,也沒多打擾玉翎與楊旭兄妹相聚,客套幾句就告辭。是親兄長就好,若是別的什麼人可不一定是這個局麵了,比如什麼張家趙家上官家。
演出即將開始,一樓的燈火暗了下來,二樓依然明亮如晝。關上房門,玉翎與楊旭也在窗前坐下,看著方草兒上台,宣布演出開始。
樂聲響起,幕布上升,壯麗的山河圖在台上展開,身披鎧甲的將軍領著氣勢騰騰的將士們登場,這是再次改編加入不少情節後的秦王破陣曲。
對麵的房間有兩位中年文士,執著酒杯不時看向玉翎和楊旭的方向。
“弘文兄可看出什麼來了?”留著美須的藍袍文士出聲問。他是博陵崔氏族長的庶弟崔華良,而與他同坐的,是趙郡李氏四房長子李弘文,兩家世代姻親,族中子弟也多為好友。
李弘文搖搖頭:“貴妃娘家,也並非全是無用之人。”
“此話怎講?”崔華良又看了看對麵的楊旭和玉翎,隻覺得楊旭氣勢內斂,不似一般人,別的卻沒看出來。
李弘文放下酒杯,舒適的往後一靠,才徐徐講道:“楊氏三房不可小覷,安陽郡主越過眾多兄弟姐妹獨享榮光,起初我們也隻以為是貴妃的緣故,可你看這梨園春,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嗎?更別提她幾乎是空手套白狼,借著陛下的名頭和陛下親自調教的人,大肆圈金,能讓咱們陛下如此縱容,嫡親的皇子公主也沒幾個。而安陽郡主出入宮闈,才多少時日?”
崔華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聽李弘文說:“楊家進京已有幾年,三房的這個長子卻現在才出現在長安,據說之前去了軍中曆練,之後不知所蹤,今年到了洛陽,建了個精武堂,借助殷氏碼頭,發展迅猛,已在洛陽占了一席之地,還有繼續擴張之勢。”
崔華良大為佩服,“楊家才剛剛嶄露頭角,弘文兄就已了解得如此清楚,趙郡李氏的青網果然名不虛傳,比清河崔氏的暗閣不遑多讓。”
李弘文飲完一杯酒,興致卻不高,“其實,有時我很不明白我們這些士族在堅持些什麼,一邊不屑與皇家聯姻,想要維持士族血統,一邊卻還是送了旁支的女兒入宮,怕徹底惹怒了君上。可事實上,我們送進去的女兒在宮中都難得高位,苦熬十幾年,還不如一朝得聖心的寒門女子。我們不給陛下臉麵,陛下也不會給我們臉麵。幾朝下來,曆代君主都著力打壓士族,科舉取士,提拔寒門,士族在朝堂上越來越無力,除了門第高貴,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崔華良安慰道:“弘文兄不必如此悲觀,士族傳承幾百年,自有無人可及之處,”又壓低聲音,“太平盛世,君上們可能就忘了當年的士族是如何傾舉族之力,抵禦外藩,保留香火,咱們這五姓七家,可都是經曆了血與火的考驗才傳承至今,又怎是那些祖上數不過三五代的寒門所能比?亂世若起,又是士族大興之時。”
這回輪到李弘文低頭沉思了。
曲樂變換,崔華良從那些敞開的窗口看到不少熟人的身影,李弘文抬起頭,也順著崔華良的目光看過去,沉聲道:“清河崔氏倒是放得下身段,這梨園春清河崔氏和河東柳氏都有份。”
崔華良有些不信,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經常被人拿來做比較,兩家同姓崔,卻一直較著勁兒,“崔洛海當真與柳氏和這楊家聯手?”
李弘文搖頭:“聯手不一定,但肯定已有往來。”
若真是如此,他們就要重新估量京中形勢了。
玉翎絕對想不到,自己不過是想名正言順的幫襯上官止一點,又同情了一下柳家那個小郎君,再順便從柳七郎那裏借點方便,就被陰謀家們上升為家族行為,這也是玉翎對這些人的家族觀念太沒體會了,不知道這時的個人行為都會打上家族烙印。
表演看完,玄武照例護送歌舞伎們回教坊,楊旭這次會在長安停留三四個月,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相聚。
梨園春每天也就熱鬧這麼一個多時辰,玉翎和楊旭出來時,除了幾個醉酒的客人還在糾纏,樓上樓下空蕩蕩的。
裹好厚毛披風走到梨園春的大門口,外麵停著幾輛馬車,有輛鑲著親王標誌的馬車格外顯眼,玉翎疑惑的回頭看了看,裏麵沒有哪位王爺還在逗留呀。
正在納悶,那輛馬車的車簾就被掀開,李瑱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微笑出現在窗後:“安陽,我與四郎一見如故,剛剛聊聊幾句,意猶未盡,一起同行如何?”
同行個屁啊,一個在勝業坊,一個在通化坊,一個往北,一個往南,誰來教教她怎麼同行?玉翎十分不明白,恒王怎麼就盯上她了。
說得好聽,與楊旭一見如故。既然與楊旭一見如故,怎麼不是跟楊旭打招呼?真虛偽。
李瑱看玉翎的眼神,有些微欣喜和期待,讓楊旭總算明白為何一個親王對自己如此熱情,原來是自家妹妹的緣故。可是,楊旭皺了眉,這恒王年紀比自己都要長幾歲,且早已成家,一正妃兩側妃,子女都有五六個了,何必對還未成年妹妹如此?難道竟是蘿莉控?
在楊旭眼裏,雖然玉翎昨天剛辦了及笄禮,但沒滿十八歲就算不得成年。瞧瞧自家妹妹那青蔥水嫩的模樣,再看看依然保持著溫和笑容的恒王,頓時覺得恒王就是個居心不良的猥瑣大叔。
玉翎朝李瑱行了個禮:“有勞殿下了。”說著提了裙角,被楊旭扶著上了李瑱的馬車,有哥照顧的感覺還真不賴。
玉翎的空馬車與李瑱的並排而行,李瑱的馬車比玉翎的寬大,三個人坐在裏麵也很寬敞。上了馬車,玉翎才聞到車內有淡淡的酒味兒,男人們在外麵聚會,就幾乎沒有不喝酒的。
可能也正是因為已經飲了不少酒,李瑱遞給他們的隻是茶。
玉翎和楊旭都不是懂茶的人,自己在家裏是有什麼茶喝什麼茶,沒茶白開水也可,為此在宮裏玉翎還被皇帝笑話過。
好在這次有楊旭在,李瑱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言行,一路都表現得彬彬有禮,斯文儒雅,得知楊旭這幾年都是在外遊曆,更是把自己早年遊曆的經曆也拿出來,看上去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