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一口冰鎮果子酒，玉翎舒服的歎了口氣，“草兒，聽說你已經定親了？”
    正在啃紅燒排骨的方草兒一噎，放下啃了一半的骨頭：“連這你也知道？”隨即反應過來，“肯定是媛姐說的。”
    “那到底怎麼樣了嗎？”玉翎目光晶亮，極感興趣，不久前還在遺憾沒有一個可以聊八卦的閨蜜，現在就把她們送在一處了。
    “看來你的消息也不是那麼靈通，還能怎樣？定不成了。”方草兒擦擦手指和嘴，也不繼續啃排骨了，飲了一杯酒，嗤笑道，“父親去世後，我那嬸娘就老想拿捏我們姐弟三人，虧得我賣身契還在小姐這兒，不然就真被她給賣給那個潑皮了。現在嬸娘收了那潑皮的錢，卻又不能把我發嫁，想要我出嫁就得幫我贖身，那潑皮給她的銀子還不夠給我贖身的呢，她還後悔要價低了，現在卻躲著不敢出來。”
    原來這種人現實中還真有不少的，玉翎不由有點擔心：“那你弟妹怎麼辦？”
    “媛姐幫我把他們接到殷記當學徒了，還好街坊們都知道他們沒吃過嬸娘一粒米，都是我自己養活他們，所以現在能在殷記好好呆著，不然嬸娘去殷記鬧上一鬧，拿孝道一壓，連殷記都不清淨了。”
    玉翎坐直了身體，慎重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兩個說說日後有什麼打算吧？還有，年紀也不小了，確實到了論婚嫁的時候。”她們當初進府，簽的都是活契，時間到了都是可以離開楊府的，雖然花了力氣培養她們，但人家如果執意要走也不能強留。好在殷氏和媛姐為玉翎培養的人手，並不止她們兩個，隻是隻有她們兩個那時跟在玉翎身邊伺候而已。
    “家中無父無母，弟妹年紀尚小，我這個長姐現在能談什麼婚嫁，先等他們長大成人再說吧。”方草兒並不急於出嫁或是什麼的，她現在過得很好，隻要好好在殷記幹活就能養活一家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幹嘛還要再去嫁一個不知什麼樣的男人，再去看人臉色呢。
    看來方草兒是就算契約到期也不會馬上離開的了，於是，玉翎把目光轉向李菁，李菁與方草兒情況不一樣，她父親是讀書人，當初如果不是沒錢治病也不至於賣兒賣女，後來病治好了，她父親在私塾謀了個職，兩個哥哥也早已能賺錢養家，現在娶了媳婦，就等著再攢點錢幫李彥和李菁贖身了。
    李菁靦腆一笑，“我以為我能一直跟著小姐，小姐卻想我早點嫁人嗎？”她平常話不多，又不表示她傻，用她和哥哥賣身的錢治好了父親的病，這麼多年，大哥二哥娶親，姐姐出嫁，若他們真有心，早就可以為他們贖身了。現在說是再攢點錢就給他們贖身，誰知道會不會又要等到他們生出孩子？
    何況，就算他們真的贖身出去了，她又能幹什麼，像姐姐一樣嫁給窮書生，連身體麵一點的衣服都穿不起，還老問娘家借錢嗎？在楊府過慣了好日子，她可不願像姐姐那樣過。而且，她和哥哥自己手裏的錢，早夠為自己贖身了，隻是他們不願。
    在楊府，他們名義上是下人，卻比外麵那些人有前途得多，至少不用為衣食發愁。哪天她和哥哥為自己贖身了，她也沒想過要離開楊府，她知道哥哥也是一樣。
    得了準話，玉翎也就放心了，情份歸情份，每個人卻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們要走，她不會攔著，她們願意留下，她自是歡喜。
    “那麼，我在長安需要人幫忙，過些天回長安，你們誰願意跟我一起去呢？”兩個人都帶走是不現實的，洛陽這邊也得有人看著啊，她的倉庫建得差不多了，碼頭也在擴建，正打算明天就出城去看看呢。
    方草兒與李菁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方草兒道：“那麼我隨小姐去長安吧，我無牽無掛的，也正好可以帶著弟弟妹妹去長安漲見識。”
    玉翎點頭：“也好，那麼阿菁就留在洛陽幫我當大總管。”留李菁在洛陽，與李彥兄妹相互扶持，應該比旁人好些。
    商量完正事，方草兒和李菁送玉翎回房。第二天一大早玉翎就起床要去城外看碼頭，殷氏也想看看成果如何，母女倆一起坐車去了城外。
    夏季雨水豐沛，洛河的河麵顯得格外寬廣，殷氏買的地在城東，洛河的下遊，因為總的來說，從南方販運到北方的貨物比北方運到南方的要多，至少米糧都是從南方運來的。
    靠近洛陽城五裏的河岸，殷氏建了兩處碼頭，兩處相隔不到三裏，一處是原來的小碼頭，現在擴建，等到秋季水退了再挖深一些，另外一處是尋了個小河灣重新建的。兩個碼頭外麵，建的都是整齊劃一的高牆高頂大貨倉，這些倉庫的地基比碼頭高了很多，從碼頭有緩緩的斜坡向上，離碼頭有了一段距離。有的倉庫裏還劃分出了小隔間，變成一個個小倉庫，不論大小，每個倉庫都有編號，而且隻有一個入口，再在靠近屋頂的地方開了幾個巴掌大的孔通風透氣。
    玉翎滿意的點頭，隻差集裝箱和大貨船了。不過，倉庫最緊要的，就是防火防潮防盜，玉翎對李菁說：“阿菁，這裏雖然離河近，但一旦走水，也是來不及去河裏打水的，你交代一下，空地上再建一些水池。”反正有水泥，也不需要特製的大缸來蓄水了。
    李菁點頭應下，準備回頭就交代給倉庫的管事。
    除了倉庫，還有幾家食肆和客棧也正在緊鑼密鼓的修建當中，現在洛河的水量已經很大，如果再下幾場大雨，或許夏汛就要來了，他們希望今年能做點生意，不要白忙活了一年。
    巡視完碼頭，玉翎和殷氏坐車回城。碼頭這段路並沒在進城的官道上，原本隻是一條沒多少人走的小路，為此，他們還特意加寬，又鋪上了水泥，讓進城的路寬闊平坦許多，竟比官道還好走了。
    路上，看著周圍的景象，玉翎頗有些成就感，因為她的提議，這裏大變了模樣，雖然此處現在還是郊野，但她相信要不了多久也會成為一處繁華之地，沒看見路邊已經有機靈的農戶開始搭棚了嗎？等到這裏走的人多了，他們也能跟著沾光。
    有錢，就是這麼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