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天的漫長等待，中考成績終於出爐，接著就是成績劃定。
    經過多年的努力，一顆果樹到底能結多少甘甜的果實，成敗似乎就此一舉。
    班主任無時無刻不在忙碌。對於這些教書人來說，每年必定會經曆一次這樣的奔忙。對於學生的起起伏伏，自然也看得多了。隻是每年的中考成績還是會給他們增添一卷談資，成績無論是好是壞，必定可以給他們過後的整個暑假增添一抹色彩。
    隻有參與的考生才會憂喜交加。無論是作為自身，還是看官。
    知道成績已經是三天前了。相對於村子裏同屆的幾個孩子，我已經算是好。可也隻不過混了個普通高中。
    猶記填誌願那天，學校裏十分熱鬧。S市各大高職校都來佇足，所來之人個個口才極好，都把自己的學校說得精彩紛呈。每個谘詢處都高掛著自家學校的資料介紹和韻厚美麗的校風畫麵。每一個地方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教學樓很高大，五層樓。麵向出口的就是一麵自下而上約十五米止的落地窗。我記得學生隻要從那條小路經過，必定會停下照照這麵隨光線而成的自然‘鏡子’。光澤度很好，每次到中午的時候總是會耀得眼睛發酸。
    現在我就是站立在它麵前，今天是填誌願的日子。地點就在五樓。
    朝‘鏡子’最後看了一眼，還算整齊的劉海，微翹的馬尾。
    從一樓踱步到五樓的期間，身邊經過不少相識的同學。短短幾日不見，竟都變了樣。
    看來，還稍嫌稚嫩的臉龐終於再也掩不住成長的痕跡。
    走到最後的十級樓梯，轉彎進去就是各大學校的招生區了，而填誌願則是在各自的班級。
    “寧安？”從六樓走下來的是單單教了我初三一年的英語老師。她把長至齊肩的頭發剪成了了齊耳的短發。整體看起來頗有幾分幹練。
    是啊。夏天的空氣怎麼說都是悶熱的，也許夏天就是適合幹淨的短發。
    “王老師。”她姓王，單名一個林。
    “這次的英語考試不怎麼理想啊，寧安，估計失分失在作文上了。你就作文上容易失分。”
    她的話真是一語雙關，不但肯定了我的英語水平，卻也否定了我對英語的敏感。作文對英語而言，要是想得高分，必定要靈活地運用語法和詞句。
    “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王老師，你知道我也就那麼點能耐。”
    “你呀！上了高中可得努力學習啊。”她站到我麵前，然後轉頭向裏看看，那是五樓的入口。
    我的視線因一道牆而被阻隔，比她站低一級，抬頭可以看見近在咫尺的臉龐。說實話，她很漂亮，雖然臉上因為前年生孩子的關係而有了些許色斑，但也掩不住她的美麗。
    “裏麵熱鬧得很。寧安，快進去看看。”她再次向裏瞅了瞅，笑著對我說，然後走下樓去。
    “老師，我們下回見啊。”
    “還不知道寧安到時候會不會記得我這把老骨頭了。”她已經到樓梯的轉彎處了。
    “老師還年輕著呢。”我衝下麵喊去，她笑著擺了擺手然後繼續下樓。
    在所有的老師中，我似乎最喜歡她，這無關我對英語的喜歡，而是一份對人的感覺。
    正準備進去，但背後傳來熟悉的說話聲。對於共同生活兩年的同學，對於這點，我是有足夠信心的。
    “寧安？！你怎麼不等我們就跑來了？”那個大聲說話，現在質問我的就是和我呆在一個寢室兩年的同學，梅子。她的全名叫李語梅，隻是大家都覺得梅子更加可愛，親切。所以從剛住進同一個房間開始，她就改名了。
    我從來也不知道同學間的友誼可以延續這麼久，直到後來我成為上班族，而她還是個學生。
    “早起的鳥兒怕苦等。”我拿開那隻重力靠在我肩上的手臂，瞪她一眼表示不滿。而她還是不斷重複地靠上來，我真是無奈。
    “豬蹄！”
    沒等我說下句，樓梯下一人就已經搶下我的話。
    “是豬蹄啊，難怪老遠就聞到香味了呢！”很清新的說話聲，帶股爽朗勁。是陸京。一個有高挑身材，滑嫩外表的美麗女孩。
    自我從初二和她同寢室開始，我就發現她是一個聰明，心思細膩的人。可是她卻沒有繼續上學，隻是把自己的學習生涯定格在了初中。從來沒有在她笑容常在的臉頰上發覺過任何蛛絲馬跡，直到後來才從她的片言支語中偶爾察覺。
    我和梅子相視而笑，“那你的鼻子肯定出了問題！”異口同聲，這就是默契。
    “嗬嗬嗬•••真是兩個壞家夥。”她大步跨上階級，就到了我們麵前，整整比我高了大半個頭。抬頭看人，真是不爽。
    “愣著幹什麼？不想填誌願啦，是不想上高中了還是怎麼著！”陸京大力推著我和梅子。真沒看出來，她竟然有這麼大力。我想肯定和身高有關。
    當然這般待遇必然遭到我們的嘟喃：“喂喂喂，溫柔點，這麼多人看著呢。”這倒引來了她的爽朗大笑。
    的確，招生區人滿為患，達到了摩肩接踵的程度。天氣這麼熱，我們相視無語，望而怯步。額頭上的汗快要流成直線了，整齊的劉海也已經被我左右撩得雜亂，幸好今天紮了馬尾，要是像在家一樣偷懶，隨便頭發亂散，估計今天就要汗濕衣服回去了。
    “怎麼這麼多人啊？！”梅子重歎口氣，嗚咽著說，然後又誇張地趴在我肩上，“天啊•••”
    “你以為初三就你一人啊？！那你不就可以成狀元了！”陸京在一旁勝利地打擊梅子。而梅子聽到話後刷地抬起頭瞪她一眼，然後無辜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說‘她欺負我’。看著她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聲。說實話，她就像個動漫人物，整個人陽光可愛，表情豐富。
    見我沒有幫她的意思，她發出‘哼’的一聲丟下句話就走了，“我自個快活去了。兩個無情的人！”
    看著她擠進人海，我和陸京兩眼一翻，大聲笑起來。
    笑聲本來就易得，並不需要苛刻的理由。
    我和陸京還是無奈地繼梅子之後走入招生區。S市最好的高中是依次排名下來的，並沒有噱頭。一中是人才濟濟的，二中也人才輩出，三中雖然耳聞風氣不太好，但還是有很多富家子弟進去，是屬於‘貴族學校’，而四中的教學質量也可謂出了名。這四所高中就是S市的重點學校。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普通高中就不能接著排名數字排下去。後來我就讀的普通高中是S市裏最好的，換句話說它是可以與四中接軌的，可是它並沒有被稱為五中，而是另有名字——木林高中。
    記得曾經一度，我還為它的名字而苦惱，但到後來熟悉學校之後，我才理解了木林的含義。
    大家都湊著腦袋看著各個學校人員的介紹又或是手裏拿著三四份宣傳冊呆在一旁詳似認真地閱讀。
    對於幾所重點學校的展位我基本沒去，盡管陸京強勁地老托我，但還是被我拒絕了。既然注定進不去，我就沒有瞧它的欲望。就算是我自卑吧，沒有正視的勇氣。
    “喂，那你到底想去哪裏啊？”陸京開始在我耳邊碎碎念了。我抬頭笑著瞥了她一眼，“去前麵瞧瞧。”
    “前麵有什麼啊？”她有氣無力地吐著氣，顯然被這氛圍擾得有些悶。她白皙的臉上也滿是汗水，不過還算養眼。
    “去了就知道了啊。”我看似無奈地催促她，其實我的心裏是雀躍的，“走！別讓人占了位！”
    一眼就看到盡頭牆壁上的海報，上麵印著一幅綠木氣息的校園圖畫，頂頭是四個大字——木林高中。畫麵中有一棵高大常青的樹，而綠蔭簇簇的枝葉下有一塊大石頭，上麵赫然寫著‘木林攜手，勤奮者勝’。而背後就是由淡黃的瓷瓦構成的教學樓一角。
    多年後我在想，也許當時就是這麼幾個字讓我進入到這所學校。
    這所展位前隻有一個看似三十幾的男人在。不知道他在木林是處在什麼職位。當然，不是老師就是領導，不過我想領導是不會親自出馬的，他們現在應該在處理招生的細節。
    我拽著及不情願的陸京走上前。那人看見又來了幾個新麵孔，臉上堆笑顯得很熱情。
    “老師•••”我躊躇好久才說出這個稱呼，我想叫他老師應該是不會有多大錯的。
    “來，先看看我們木林高中的宣傳冊吧。”他向我們遞來兩份目綠顏色的小冊子。我拿在手裏掂量著，沒有打開，我想直接問。倒是陸京自個兒悠閑著翻著冊子，嘴裏還不斷說：“不錯，不錯。”她的這番話自然引得麵前的老師笑容滿麵。
    “老師，你們學校這屆招多少人啊？”我問。
    “我們高一目前有十個班，當然今年的畢業生比較多，如果有需要，我們會考慮增設班級。”
    這樣說來，按一個班最多50人，木林大概會招500人左右。
    “那老師你們的招生線是多少啊？”
    “620分。同學你考了多少分？木林的教學質量和師資力量也是很完善的。”他還在不免於力地宣傳。
    “喲！寧安你行的啊！”陸京很顯擺地替我回答了。我中考635。就像他所說的，今年的畢業生很多，大家都想選個好的學校，考不上重點的自然會找到木林。而我的分數則剛剛好，能不能進還難以說定。
    “老師。我會好好看看的，先去別的地方瞧瞧。”我揚了揚手裏的小冊子攜陸京準備去職校那看看。
    “哎，你想好要報哪所學校了沒啊？”陸京仰著頭向四處張望。
    “那你想好了？”隻見她嘟起嘴笑著回答我，“我不著急。”然後就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猛地抓起我的肩膀，一下就把我帶到一個展位前。
    “看啊看啊。”她很興奮。
    是一所招藝術生的職校。學校的名字用美術字體畫在紙上掛於牆上。旁邊是很多油畫和素描，底腳是落款，顯然是在校生的傑作。言簡意賅，這就已經展現了學校的整體效果。
    我也喜歡畫畫，隻是爸媽不讚成，他們認為學畫，除非以後成了大師，不然隻怕連自己也養不活。這就成了我不能報這類專業的理由，雖然我本身的意誌就不夠堅定，如果以後有人問起，我就有了堂而皇之的說辭。
    “真的很漂亮啊！”我難掩心中想法。
    “恩恩。”陸京則更露骨，做出一副崇拜狀。
    “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