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靈虛還是信守了承諾，帶著水獅揚組成的臨時主仆一同返回烈宇都城。那剩餘的二十多名高手護送著洛靈虛主仆和水獅揚主仆所乘坐的那兩招風的馬車，不緊不慢地在並不算平坦的沙地上，一路前行。金揚已經被先一步送回烈宇都城，所以路上倒也少了些麻煩。
    洛靈虛和水獅揚都不是話多之人，尤其是承受了兵敗受俘之困的水獅揚，根本無意於任何交流。他每天所做的事情無外乎吃飯、睡覺、吃飯、再睡覺，身上的傷病倒是恢複地比想象中快得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被洛靈虛封了幾處大穴，無法施展武功，整天也隻能蝸居在雖然精致無雙卻也隻有巴掌大的車廂裏，就連吃飯洗臉這種活兒，都隻能假手旁人——這個人自然是那個無辜到極致的小侍婢樓歸歌。
    樓歸歌這個小丫頭十八九歲的年紀，雖然並非大富大貴人家的姑娘，卻長了一副氣死人補償性命的伶牙俐齒，這一路上，她也不管自己身在何處，隻管盡興地大聲垢罵著洛靈虛，從祖上十八代到兒孫十八代，罵了一個都不少。但是罵道第四天的時候，她再也受不了了，因為除了紫莉還有點人氣地回應她幾句，其他人，包括洛靈虛和水獅揚在內，無一例外采取了閉目塞耳的政策。罵架最無聊的事情則莫過於隻有自己罵得酣暢淋漓，別人當看戲一樣全不在意，仿佛自己是自說自話的瘋子、呆子一般。
    不過，罵歸罵，紫莉初始對這個一身髒兮兮、瘦弱弱，皮膚微黑粗糙的同齡小姑娘很不以為意。但經過這麼幾天的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倒也建立了奇怪的革命情誼，漸漸熟絡起來。不幾日竟成了幾乎無話不談的小姐妹。
    “歸歌。”
    “恩？”樓歸歌微微昂起頭，望向身側的紫莉。
    “你洗幹淨了，其實挺漂亮的。”同樣泡在溫泉裏的紫莉呈享受狀地遊弋在水中央。
    “哪有，紫莉姐姐笑話我，我就是一個使喚丫頭。”樓歸歌靦腆地笑笑，低頭繼續擦洗著胳膊。
    他們連續趕了幾天的路，都在荒郊野地的，那些個大男人還好，紫莉卻是一點兒都受不了了，感覺自己都快臭死掉了。所以，好容易發現這一處天然的溫泉清池，她還不趕緊拉著樓歸歌好好泡一泡。
    “人必先自輕，而後人輕之。我家公子說的。”紫莉學著洛靈虛的表情語氣教訓道，“哎，你背後怎麼回事啊？”
    “哪兒？”
    “就這兒啊。”不知何時，紫莉已經一個猛子紮到樓歸歌身後了。
    “哦，這是我小時候被烈宇大兵砍的。”樓歸歌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呀，可真不淺。”
    “恩，當時可快死了呢，幸好郎中搶救及時。”樓歸歌點點頭。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著，紫莉長輩般地拍拍樓歸歌的肩膀，很大度地寬慰道，“哎——沒想到，你臉上的皮膚那麼黑，身上的皮膚就跟奶似的，比我的還好呢。你用什麼保養品了？”
    “嗬嗬，姐姐弄癢我了，什麼保養啊？”樓歸歌避開紫莉咯吱自己的手，依著水邊緩緩挪動。
    “你怎麼不到中間遊啊？”
    “我不太會。”
    “你們南邊（赤薇在烈宇南邊）的人不是都會遊泳嗎？”
    “我們崖嶺城在山上，附近水源不多啊。”
    “哦，我都忘了這一茬了。”
    “姐姐遊得很好啊，還會變著花樣的。可是烈宇的河流湖泊不是不多嗎？”樓歸歌比劃著。
    紫莉驕傲地甩甩濕了的長發：“看你那傻樣兒，水元帥不是已經說了嗎，我們是繁花台的人，繁花台不屬於烈宇。我們繁花台在大海之上，常年籠罩著濃濃的霧氣，所有繁花台的人除了在武功、學識、容貌等方麵各有所長以外，無人不會一套翻江倒海的本事。”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哎，繁花台的名字這麼美，地方是不是也特別美？”
    “是啊。”紫莉連連點頭。
    “那，能帶我去玩嗎？”
    “那可不行。繁花台是禁地，要經過公子的同意才能入內。沒有人引領，根本無法進入，而且就算是誤打誤撞地進去了，也是有去無回的。”
    “呃——這麼恐怖——紫莉姐姐，這是不是向老人們說的——越好看的東西越危險啊——就像山上的蘑菇，越豔的越有毒。”
    “你這個比方——也說得過去啦。”紫莉歪著頭望著正在梳頭的樓歸歌回道，半晌又道，“你的名字真好聽。”
    “嗬嗬，我怎麼沒覺得啊。”樓歸歌笑著回道，一邊用衣袖拭幹了額角的水珠兒，讓人聯想起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