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狠郭亮意欲滅口 耿漢子仗義執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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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奇怪,羅青山最恨財主闊少,但他最為折服的人,卻是大財主高敬齋家的大少爺高自清。
高自清第一次拜會羅青山,是在丁家埠暴動前半年。
那次,高自清是以共產黨商南縣委特派員的名義,專程給羅青山下了帖子,公然去拜山的。他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想把這支農民綠林武裝,收編成為共產黨的革命武裝。
當時,羅青山的自衛隊駐紮在鬥笠寨。
聽說共產黨的特派員要來拜山,羅青山覺得來者不善。他命令手下所有的人都帶上殺人家夥,在山口列隊“歡迎”這個共產黨的特派員。
他隻聽說過共產黨是幫助窮人鬧翻身的,但從來沒見過共產黨。可這個共產黨的特派員叫高自清,是大財主高敬齋的兒子,他卻打聽清楚了。
本能地,羅青山對高自清就有敵意,焉知這共產黨葫蘆裏麵賣的是什麼藥?
令羅青山不解的是,高自清居然是叫人抬著棺材跟在他後麵上的山。
一邊是農民自發的地方綠林武裝,一邊是要領導農民武裝的共產黨,兩下見麵的氣氛,十分緊張。
羅青山一見高自清一行人上了山,便起身迎了上去。他看著跟在高自清身後抬來的棺材,哈哈大笑。
羅青山譏諷地對高自清說:“哈哈,看來高特派員今天來會我,是視死如歸啊!我羅青山雖然殺人不少,但殺的都是作惡多端的壞人。為民除害,師出有名。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個道理我還懂。你高大少爺抬著棺材來見我,認為我會殺你,是小量人也!”
高自清一笑,寬厚地說:“羅隊長殺富濟貧,除霸懲惡,是我們共產黨的好朋友,怎麼會殺我呢?你誤會了。”
羅青山指指棺材,問:“那你為什麼要抬著個棺材來見我?”
“抬個棺材來會你,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等會再告訴你。”高自清沒回答羅青山的問話,反問說:“我先問一下羅隊長,你一定知道丁家埠民團,在擴大招兵的事吧?”
羅青山說:“這我當然知道。”
高自清問:“但你知道他們擴大民團要幹什麼嗎?”
羅青山說:“這還不簡單嗎?他們擴大民團是為了保護那些地主老財。”
高自清笑道:“但除了保護那些地主老財外,丁家埠的民團還有一個重要任務,那就是要消滅你的這個農民自衛隊。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有數。哈哈,我跟官府周旋了這麼多年,他們消滅我了嗎?他們是做夢娶媳婦,想得美啊!”羅青山一陣豪爽率真地大笑,爽直地說:“腿長在我身上,腳長在我腿上,等他們找到地方,我們早就走啦。嘿嘿,高特派員,我又不是傻子,你說,他們能找得到我嗎?”
高自清嚴肅地說:“羅隊長,但我覺得你不應該走。你是可以一走了事,但凡是你們自衛隊住過的地方,當地招待過你們的那些鄉親,在你們走後就會遭到民團的殘害,他們都會遭殃。你難道不覺得你拍拍屁股走了以後,對那些遭難的鄉親們,你問心有愧嗎?”
高自清炯炯有神的眼睛直逼羅青山。
羅青山微微一愣,說:“那沒辦法,事後我會給鄉親們報仇的,也會給他們錢來補償。你可以打聽打聽,我救濟過多少窮鄉親。”
高自請嚴厲地說:“世界上許多事情,錢是買不來的,也不是用錢能補償的。羅青山,你要是英雄好漢,就應該消滅丁家埠民團。”
羅青山哈哈大笑,笑後,他譏諷地說:“你說得真輕巧,我能跟他們硬拚嗎?他們民團手中有快槍,而我們用的武器就是大刀,長矛。我們手中最厲害的家夥也就是幾支土銃子,高先生,我要對我手下弟兄的生命負責。”
高自清含笑說道:“我今天來,就是要送你二十支快槍。”
高自清用他父親高敬齋給筆架山農校蓋房子的錢,通過關係以武裝地方民團的名義,在漢口買了二十條嶄新的漢陽造。他要把這批武器,送給羅青山。
羅青山卻不相信:“什麼?你要送二十支快槍給我?”
天上掉餡餅,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高自清認真說道:“是的,我說的是真的。”
羅青山見他說得那麼認真誠懇,他相信了。羅青山明白,作為高家大少爺,他要是真想弄到二十支快槍,是完全可能的,他高家有這個實力。
羅青山大喜過望,他急切地問:“那,那我先謝謝!可是這這二十支快槍,我什麼時候能拿到手?要等到何年何月?”
高自清笑道:“現在,你現在就能拿到手。”
羅青山不解地問:“現在?在哪?”
高自清叫人打開身後的棺材。
棺材裏,裝的是二十支嶄新的漢陽造,還有許多子彈!最讓羅青山興奮的,是高自清還專門準備一把手槍送他。
羅青山那個高興啊,就別說了!有了這二十支快槍,他無異於是如虎添翼。羅青山對高自清這種雪中送炭的舉動,萬分感激。對這個財主少爺兼共產黨的特派員,立刻刮目相看。
羅青山真摯地對高自清說:“高先生這樣看得起我,我姓羅的一定不會忘恩負義。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你高家的一草一木。”
高自清嚴肅地說:“這個你又錯了,這些槍不是我高家給你的,是共產黨送你的。高家的萬貫家產,也與我無關。我是共產黨,早就與家庭脫離了關係。我現在專門從事為窮人打天下,鬧革命的工作。”
這些話,有些羅青山聽得似懂非懂。但他喜歡、信任高自清,對高自清的為人行事、學識見地、人品胸懷,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有種知遇之感。
很快,羅青山就與高自清成了莫逆之交。
高自清不失時機地向羅青山講解革命道理,宣傳馬克思主義,灌輸共產黨的宗旨。雖然羅青山對這些大道理不甚明了,但他信賴高自清,願意聽他的話。
高自清終於把羅青山以及他身邊的不少人,發展成為黨員。把這支帶有江湖習氣的農民武裝,改變成了共產黨的武裝部隊。為立夏節起義,為大別山的武裝革命鬥爭,立下汗馬功勞。
高自清與羅青山為舉行武裝起義,把生死置之度外。在出生入死中,他們兩人結下了深厚友誼。
但羅青山萬萬沒想到,起義成功了,革命根據地建立了,而一直為此做工作而拋家不顧的高自清,卻成了“奸細”被組織上下令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