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馳起身後，季遠立馬將杜玉從沙發上拉起。
    方誌樂晃了晃手裏的手機，“我已經報警了。”
    楊飛馳瞪了站在方誌樂身後，神情慌亂的小六一眼，肥胖的臉上擠出一個笑，“方老師，我不過是和兩個小演員玩玩，何必如此大動幹戈。再說，明明是他傷的我，我可沒有動手打人。”
    方誌樂大概也是頭一次見楊飛馳這麼不要臉的人，斂了下眸子，“我可以告你猥褻罪。”
    楊飛馳愣了一秒，片刻後，換了個討好的笑，“方老師不至於為了這兩個小演員跟我作對吧？”
    “不是我要跟你作對，實在是因為楊導做得太過了。”方誌樂走到楊飛馳麵前，“這事本來跟我沒關係，可有人拖我照顧好……”他頓了片刻，本隻想說季遠，卻見杜玉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轉口道：“這兩個小演員，我不敢得罪他，就隻能得罪你了。”
    楊飛馳神色一凝，露出個不可思議的表情，“誰？”
    方誌樂不答。
    楊飛馳意識到自己可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試探性地問，“是簡星那邊的人嗎？”
    方誌樂笑著說，“看來楊導也不是誰都不怕。”
    楊飛馳的臉色立馬白了，“我配合你去警局做調查，但方老師應該清楚，猥褻男人，還是成年男性，判不了什麼罪，我最多就是出點錢，可他剛才砸傷了我，我一樣可以告他故意傷害罪。”
    說著，楊飛馳指向季遠。
    季遠心間一顫，可人都已經打了，他也早就打算好與楊飛馳魚死網破，“好啊，楊導去告吧，我不怕坐牢，就是不知道楊導怕不怕名聲盡毀。”他說著，從袖口裏翻出一個微型攝像頭。
    楊飛馳呼吸一滯，怒聲道：“你竟敢藏攝像頭偷拍我？”
    “我不做點防備怎麼敢進楊導的房間？”季遠緊緊握住攝像頭，他之所以會帶那麼多東西在身上，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交了一大堆東西後，小六沒耐心再查，草草地給他們放行。
    “你……”楊飛馳氣得麵紅耳赤，“季遠，我早就看出你心機深重，卻還是選擇相信你，沒想到你給我來這麼一出。”
    季遠聲音微顫，“楊導不想讓我把視頻發到網上的話，就別再做這些齷齪事。離我和杜玉遠點。”
    楊飛馳還想說什麼，兩名警察走進來，打斷了他的話。
    警察看著並排站立的保鏢，神情稍顯焦躁，“我們接到報警，有人在這裏猥褻他人，是誰？跟我們走一趟吧。”
    方誌樂指著楊飛馳，“警察同誌，是他。”
    楊飛馳怒視著季遠。
    季遠握著攝像頭，眼神像是在威脅。
    楊飛馳忍了又忍，最終沒有出聲。
    警察帶走了楊飛馳。
    季遠這才注意到杜玉的狼狽，他被欺負得可憐，杏眼微紅，臉上滿是淚痕，嘴角紅腫，淺色襯衫被扯掉了幾個紐扣，淩亂的掛在身上。
    方誌樂眼眸裏危險的笑意收斂了，他抬手摸了摸後頸上的皮膚，“到我房間處理一下吧。”
    季遠正想說好，杜玉卻滿臉警惕，“不用了。”
    方誌樂掃了杜玉一眼，心口像有什麼東西蕩開，片刻後，他煩躁地別開眼神，“行。”
    小六用氣急敗壞的眼神打量著季遠，若不是方誌樂在，他就衝上來搶攝像頭了。
    季遠拉住杜玉的胳膊，越過方誌樂和小六走了出去。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後，方誌樂才漫不經心的看著小六，“別打什麼歪心思，我會讓人看著他們離開。”
    小六沒有查出季遠私自帶攝像頭，算是失職，他正打算將功補過，派人將攝像頭搶過來，可聽方誌樂這麼一說，心都涼了。
    方誌樂挑眉，拍了拍小六的肩膀，然後轉身走了。
    小六被拍得心尖一顫，仿佛墜入了深淵，溺進冰涼的水中，呼吸一滯，不敢抬頭去看方誌樂。
    夜色已深，恒城依舊華燈高燃，季遠和杜玉下來時，大廳裏還有不少來往行人。
    雖然去衛生間整理了一下，杜玉身上狼狽的痕跡卻依舊難掩，行人紛紛注目。
    杜玉臉皮本來就薄，被看得臉上灼燒起一陣滾燙的羞恥。
    季遠感受到杜玉的情緒，心裏升騰起自責，就不該帶杜玉來見楊飛馳這個人渣，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還認為有杜玉在場，楊飛馳不會對自己做太過分的事。
    沒成想楊飛馳算計的卻是這麼惡心的事，他誰都沒打算放過。
    光是想想，季遠就覺得惡心得汗毛立起。
    走出酒店後，夏夜涼風卷起兩人的衣角，杜玉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心卻依舊溺在冰涼的水中，近乎窒息。
    季遠攔了輛車，打開車門先讓杜玉上去，司機瞥了兩人一眼，目光在杜玉身上頓了片刻，“要去哪？”
    杜玉整個人縮瑟了一下。
    季遠拍了拍杜玉的背，給司機報了個小酒店名。
    車停下後，季遠付了錢。
    兩人的房間就在對門，杜玉用房卡開了門，季遠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說：“對不起啊。”
    話音一落，走廊又恢複一片寂靜。
    片刻後，杜玉走進房間，給季遠留了門，“進來坐坐吧。”
    季遠走了進去，關上門。
    橙黃的燈光亮起，兩個人籠在柔和的昏光裏，相顧無言地坐著。
    杜玉倒了兩杯水，喝了一口，幹涸的嗓子才在溫水浸潤舒緩了點，開口還是有點啞，“不怪你，是我昨天沒有表現好，才被叫去的。”
    看著杜玉，季遠不免想起剛出社會時的自己，那會他麵對這種事，也手足無措，被人欺負就隻能認栽。
    這是他們這層人的悲哀，他本以為今晚自己能應付得過來，卻還是眼睜睜看著杜玉在自己麵前被欺負。
    季遠突然覺得自己這六年其實根本沒有混出什麼名堂，那些小聰明小滑頭，在強大的勢力麵前，隻是不堪一擊的小把戲。
    “我今晚在這兒陪你吧，聊聊天也好。”季遠也喝了口水，目光澄澈地看著杜玉。
    杜玉眼神空洞，“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