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林垚臉色徹底變了，便是沈沐亦是滿臉詫異。
    而一旁的江慕宇卻是不知何時突然陷入頓悟之中，他的目光停留在君祁暄指尖。
    那裏，一塊玉石經劍意打磨已然有了棋子的形狀，劍意流轉間，小巧的棋子被雕刻上諸多紋飾，江慕宇便是因此頓悟，君祁暄亦是第一時間在他周身布置了陣法防護。
    “前輩可知晚輩因何來此？”林垚沉聲問。
    “機緣巧合。”君祁暄雖不知具體原由卻能推斷出內中牽扯。
    “那晚輩可算奪舍？”
    “另一個時空的你與這個時空的你合而為一，何來奪舍一說？”
    林垚聞言神色輕鬆許多，他上前一步道“請前輩搜魂。”
    “不妨先說說你想要從本座這裏得到什麼？”君祁暄收起打磨好的棋子，平靜地看向林垚。
    林垚沉默許多緩緩開口道“晚輩想要回去。”
    “你又如何確定我會有辦法？”君祁暄覺得好笑，他不相信林垚知曉他的來曆，若不知曉便認定他能助他回去，未免過於可笑。
    “若連前輩都無法，那便是晚輩癡心妄想了。”
    一切都是林垚的推斷，他確實沒有把握。
    “本座倒是有點兒好奇你窺得的命運線是什麼了。”君祁暄抬眸與林垚四目相對。
    刹那間來自靈魂的劇痛險些令林垚堅持不住，所有的隱私盡數交由他人，隻為一個可能，林垚有一瞬間的動搖，但思及父母親友又變的堅定，他總要回去一趟才放心。
    那浸入神魂的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林垚麵色慘白的癱軟在地，好在神魂無恙，君祁暄確實未曾傷他分毫。
    得了這份記憶，君祁暄卻是沉下眸子，他總算明白他所在的地方究竟是何處了。
    按照林垚的記憶，他們都是書中人物，可依照君祁暄所知，他應當是誤入了萬界塔，此方世界應當是由萬界塔內諸多擬世界合並而成。
    一方擬世界隻會有一位天命者，可君祁暄所見天命者已然不止一人，思及他來此之前發生之事，大概能推測到此界當下的情況了。
    當年君祁暄以一己之力引開覬覦他手中寶物的貪婪之輩，為護君家，他將自幼培養的下屬盡數留給了他爹爹，獨自麵對諸多大能。
    幸好，當年他父親離開之前給給他諸多護身之物，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身受重傷走入絕地。
    危急關頭，他自幼佩戴在身上的錦囊發揮了作用，數位大能封鎖的空間生生被破開，而他則被帶到了一處虛空，傷勢亦是莫名恢複了大半。
    虛空之中，時不時便有空間風暴，亦有流竄的異獸，以君祁暄的修為自是能隨意破碎虛空的，可這處虛空卻似乎極為穩固，無論他如何做都走不出去。
    君祁暄在虛空中滯留數百年，期間數次與異獸交手，直到那一天。
    分明伸手不見五指的虛空，可他卻在萬化魔瞳加持下看到了另一番景色。
    白色的風暴幾乎要照亮黑暗，風暴之中有星辰破碎，哀鳴聲湧入耳畔，似是在求救。
    過於龐大雜亂的聲音衝擊著君祁暄的神魂，濃重的絕望和悲傷席卷而來，幾乎要動搖他的神誌，令他忍不住想要逃離。
    冥冥之中似有什麼牽引，他不顧一切地衝向東方，那裏有數顆星辰即將碰撞在一起。
    突然間紫金色的能量自君祁暄體內升起，比星辰還要耀眼，那一刻君祁暄似乎看到了一座高塔的虛影，隨即白光刺目。
    君祁暄恢複意識之時已然身處此界，先前他還不明白為何他走不出那處虛空，也不知那高塔究竟是何物。
    如今，自是清楚了，塔名萬界塔，君祁暄隻聽他父親說過，但也知道萬界塔內虛空無盡，異獸無數，非手持信物者不可隨意出入，塔內萬界自話本中演化而來，隱於虛空，稱之為擬世界，每一界皆有天命者，也就是所謂的主角。
    世界以話本為本，等級固定，無自由發展之能，從開端到結束，一次又一次輪回著同樣的故事，永不停息，除非世界之中有人衝破命運的束縛，成就超脫，如此方能令輪回停止，世界穩固，從而脫離萬界塔，歸入諸天。
    君祁暄垂下眸子，若他所料不錯，他那日恰巧遇到了萬界塔暴亂，並無意間引動了本源之力，將數方擬世界融為一體，助其突破束縛歸於諸天，因非自然而成，也就造就時空之亂，機緣巧合之下使得異界之人誤入。
    而他也因此使得原本就未曾愈合的神魂再度受創，若非他本就主修神魂，怕是早已魂飛魄散。
    如今，此方世界諸多天命者共存，更是匪夷所思地出現不少竊運者，想來也是因他這無意之舉造就，竟是他的因果。
    “前輩可否給晚輩一個答複？”林垚不顧慘白的麵色，開口問道。
    君祁暄抬眸淡淡道“此界已非書中世界，若能超脫可破碎虛空。”
    “超脫？”林垚對於這個新的說法感到陌生。
    凡修者皆知修行的終點是飛升仙界，可這超脫又是什麼？
    “修行自凡人開始，入道為一，成仙為二，成神為三，神級之上是為超脫，超脫天地之束縛，萬千因果皆不沾身。”君祁暄道。
    林垚的雙眸瞬間變得火熱，成仙很難，成神更難，但他有辦法回去了不是嗎？足夠了！
    “多謝前輩解惑。”林垚微微躬身，周身氣勢都發生了巨大改變。
    先前的林垚沉穩有餘進取不足，如今竟是更加引人注目。
    君祁暄突然道“本座如今尚缺人手。”
    林垚愣了片刻，看了沈沐一眼，竟是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屬下願追隨主上。”
    沈沐尚且處於怔愣之中，他沒想過林垚要離開，也不知林垚競有這等經曆，他本以為……
    君祁暄尚未應答便聽到他家小煉藥師歡快的聲音。
    “阿暄，你快看，我煉製出了修複神魂的丹藥，你快試試。”
    君祁暄接住撲過來的江慕辰語氣有些無奈“你不是給你三哥煉製丹藥嗎？”
    聞言，江慕辰摸了摸鼻子，隻心虛了一瞬，便理直氣壯道“這不是出了點兒岔子嘛！”
    君祁暄滿目無奈地看向江慕辰，江慕辰將手裏的丹藥塞給君祁暄催促“快試試看有用沒。”
    君祁暄嗅到丹香神魂有一絲觸動，再多便沒有了，應當是有效但過於杯水車薪。
    雖然已經知曉效果，君祁暄還是很給自家小煉藥麵子的，當即服下丹藥，又仔細說了感受。
    江慕辰有些氣餒“還是我太弱了。”
    “莫急，慢慢來。”君祁暄溫聲安撫。
    “我會努力的。”江慕辰點了點頭，也沒有太過在意此時，他還小，阿暄也並不急著療傷，他還有時間，不過應當更努力才是。
    想明白這點兒，江慕辰打算繼續回去煉藥，君祁暄一把抓住他“稍等。”
    聞言江慕辰乖乖留下，君祁暄看向林垚“你可願與辰兒簽訂主從契約？”
    江慕辰眼皮子一跳，這才注意到林垚，心下雖然詫異但並未多言。
    “屬下願意。”林垚幾乎沒有猶豫。
    君祁暄取出一方卷軸遞給江慕辰“這是魂契卷軸，簽上名字即可。”
    江慕辰也不問原由，君祁暄叫他簽他便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簽上大名。
    林垚亦是簽上名姓，隻是他所簽名字之處頗有些特別，那裏以金木水火土五方圖案排序，林垚名字寫完後自動落入土行圖案之上。
    契約成立，一道流光沒入林垚神魂，冥冥之中有束縛加身，林垚看向江慕辰隱隱有親近臣服之感。
    卷軸則化作道紋進入江慕辰體內，江慕辰看了一眼林垚，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位置，亦可感知他是否有忠誠，這契約果真霸道。
    林垚朝著江慕辰行禮“屬下拜見主人。”
    “啊？喚我公子即可。”江慕辰不太習慣被換作主人，還是公子順耳。
    “公子。”林垚當下便改口。
    江慕辰笑了下“既尊我為主，那我也當賜予你一份見麵禮。”說罷取出一瓶丹藥遞給林垚，隨即又道“你也不必這麼多禮，像先前一樣便好。”
    林垚應了聲是，江慕辰也不再耽擱時間，轉而問君祁暄“阿暄，我現在能走了吧？”
    “去吧。”
    待江慕辰離開，君祁暄取出一塊玉簡交給林垚“更換修煉功法。”
    “是。”林垚毫不猶豫地接過。
    “阿垚。”沈沐這會兒總算反應過來，一時有些著急。
    林垚看向他“小沐，今後我便要跟著公子，你有何打算？”
    沈沐愣了下，好半晌才低聲道“我的命是你救的，自然是要跟著你。”
    林垚心下一頓，似是想要勸，但見沈沐神色堅定，最終還是放棄了。
    此刻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林垚索性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朝著君祁暄行了一禮，尋了個屋子閉關轉化功法去了，沈沐追著去給他守關。
    君祁暄則是在一旁一邊給江慕宇護法，一邊取出一塊玉石繼續錘煉劍意。
    暮去朝來，時間在不經意間已度過了三個日夜，江慕辰還在丹房，林垚尚在閉關轉化功法，沈沐寸步未離地陪著他。
    君祁暄手裏還是那塊玉石，劍意雕琢之下玉石隱隱有了輪廓，許是這次玉石特別，這麼久還沒能將其雕琢成型。
    院子裏有些寂靜，突然間，縱橫的劍意破空而來，江慕宇猛地睜開雙眼，眸中劍意閃動，亡靈之氣鋪天蓋地席卷整個院落。
    草木瞬間枯敗，天地間似乎也隻剩下一片灰白。
    君祁暄迅速布下結界，這玩意兒死氣太重，逸散出去必是要影響江慕辰煉藥的。
    江慕宇一動未動，周身劍意卻越發強橫，識海中已然有一套劍法演化而出。
    君祁暄微微挑眉，他雖非主修劍道但劍道天賦卻也少有人能與之比肩，可這個人竟是個天生的劍修，天賦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處世界，當真是臥虎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