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佐的夢裏總有一片海，拖著無邊的黑暗，隻有暗嘲湧動的聲音，靜謐卻又喧囂。
    潮水席卷著腳踝，仿佛一隻無形的手，牽引著他向前走。
    每次，他都毫不猶豫地邁出那一步，隨著潮水，被吞噬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那一瞬間的窒息，真實而又虛幻，仿佛能撫平一切恐慌，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恐慌來源於什麼。
    似夢非夢。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出現了一彎手臂，溫暖而又有力，將自己從湧動的海水中拖起，納入他堅實的胸膛。
    比起窒息帶來的虛假的撫慰，這彎臂彎，更加真實有力。
    打斷了潮水幽幽的如冥府一般的聲音，將他置於雲朵一般的柔軟之上。
    那片海也褪去了。
    ……
    “我又犯病了？”韓天佐揉了揉太陽穴，睜開有幾分迷糊的眼睛，望著床邊整理衣領的韓嚴。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說出這句話，熟悉的還未睜開眼便本能地問了出來。
    韓嚴沒有回答，韓天佐知道這算是默認。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似乎從有記憶起，韓天佐便有了這病，晚上睡覺總會夢遊到洗手間，站在花灑下淋水。
    從前一個人睡，家裏人難免有顧不到的時候，最長的一次，是第二天才在洗手間發現他。那一次，韓天佐高燒了三天，後來便和哥哥韓嚴一起睡，算是個照應。
    但韓嚴白天要顧著公司的事，晚上累了，也會有疏漏的時候，有時候會在韓天佐下床的時候阻止他，有時候韓天佐則是已經淋了小半會水了。
    韓天佐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染上這病，之所以說從記事起便有了這病，是因為韓天佐並沒有18歲之前的記憶，隻偶爾在相冊上見過從前的自己。
    “哥，又麻煩你了，害你也睡不好覺。”
    若是別的病折磨自己也就算了，卻是連累韓嚴每晚也睡不好，還得看著自己，一看便是三年。
    韓嚴隻是望了望韓天佐，揉了揉他的腦袋，沒有說話，出了房間。
    韓天佐明白韓嚴隻是不大善於表達，平日裏對誰都是板著臉一副冰山模樣，或許是爸爸媽媽提早退休，讓他一個人管理著那麼大一個公司，麵對下屬競爭對手，總要冷峻鋒芒，喜怒不形於色。
    韓天佐揉了揉眉心，床邊的手機震了震。
    “天佐，你讓我調查的事，有點眉目了，你什麼時候來學校。”手機那頭聲音有點低。
    “那就今天吧。”
    韓天佐因為身體原因，大學也沒有選擇住校，一般隻有在有課的時候才去學校。
    “爸媽，今天我去趟學校。”
    韓天佐洗漱完，下樓時，三個人正在張羅準備吃早飯，倒不是他們不等韓天佐，還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韓天佐起床的時間也不固定。
    “行，快來，正好一起吃早飯。”韓媽一邊解開圍裙，一邊拿了一個碗。
    樓梯上的韓天佐頓了頓，有幾分恍惚，雖然早已經習慣了，但每次看到還是難免感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