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安興衝衝地說：“百草堂嘛，據說他們在陳唐的青沿坡殺了上百名江湖俠士，還分屍拋屍！嘖嘖嘖，太狠了吧，這是要將六年前的血債全部討要回來嗎？”
    梁含笑與白逸行對視一眼，各自無言。
    代安看他二人並未有任何驚訝的神情，自顧自道：“也是，郡王你們是剛剛從外麵回來的，自然早就聽說了，知道的也比我多。”
    梁含笑問：“墨大師出關後，瀚冰宗有其他消息嗎？”
    代安道：“其他的沒有，但是聽說今兒個一早，宮裏便有人來請墨大師，說是國君有要事找他，這都到下午了，宮裏還沒有半點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哎對了，靜院不是也有事嗎？郡王你說，這會不會是同一件事？”
    他說著一拍大腿，一副很是痛惜的模樣，“剛剛就該多問季主簿幾句的，看我這什麼腦子！”
    “船到橋頭自然直。”白逸行看梁含笑眉頭深鎖，平靜地安慰道：“你先不要太憂心。”
    “哎呀梁公子，話可不是你這麼說的。”代安急道，“國師和咱們大遼第一高手都進宮了，那能是小事嗎？這事若是與咱們無關倒還好，但若是涉及到了這萬民廈，咱們如今消息閉塞，又要如何應對？啊對了，季主簿剛剛不是還來拿這段時間的藥單？不會真的與咱們有什麼關係吧？”
    “別急。”梁含笑沉聲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上京北營。
    阿萊骨策馬而來，在軍營門口出示自己的令牌，“我要見王爺。”
    守衛放行，他急急進去，徑直走向最中心的那頂帳篷，掀簾便半跪下身，揭了自己易容的假臉。
    “王爺，屬下回來了。”
    高座上的人問他：“笑笑安全回去了？”
    阿萊骨道：“是，屬下看著二爺進了城門。”
    “你先起來吧。”耶律圖爾赫又問，“此行可還順利？”
    “王爺容稟。”阿萊骨並未起來，他紮低了頭說，“屬下辦事不利，二爺在途中受了傷。”
    耶律圖爾赫大驚，“什麼——”
    阿萊骨立刻又道：“百草堂在瘦西湖殺人拋屍，武林之榜就此中斷，霍木格帶人返京後，二爺便隨鳳凰寨的伍寨主同去了湘西。屬下不知道王妃是否還在二爺身側留了眼線，擔心二爺孤身在外，一個人應對不來，便……便擅自做主，以您身體染疾為由，讓他回上京。”
    耶律圖爾赫頓時氣起，“你！”
    阿萊骨將頭紮得更低，請罪道：“屬下愚鈍，請王爺降罪！屬下原以為，二爺會喬裝一番，走村鎮小路回來。卻不料他竟然絲毫不懼，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可還好，還好二爺不是孤身一人，他如今已經傷好，也順利進城了。”
    耶律圖爾赫驚魂未定，一拍桌案，“你講！”
    自梁含笑離開鳳凰寨後，他便更換了容貌，一直跟在其後。青沿坡刺殺的當晚，他也並未離得太遠，打算躲在暗處先做觀望，待到梁含笑二人實在敵不過時再出手。後來二人放了煙霧彈趁亂離開，他便對那群人不再留手，一口氣殺了個幹幹淨淨。
    阿萊骨如實說完，耶律圖爾赫的臉色仍不見好轉，他又請罪一次，“屬下當時不知二爺受傷，直到第二日，那位白少宗主帶著他從山上下來去尋醫才知道。王爺恕罪！”
    耶律圖爾赫問他：“白少宗主？是晚楓居的大公子？”
    阿萊骨道：“正是。”
    耶律圖爾赫又問：“他為何會與笑笑同路？”
    阿萊骨道：“屬下跟得有些遠，也不知白少宗主為何會與二爺一道。但遠觀二爺的模樣，像是格外不喜。後來，白少宗主隨二爺一同回遼，關係比之前就好了很多。”
    耶律圖爾赫沉思不語。
    “王爺，”阿萊骨打斷他，“還有一事。”
    “講。”
    “不知王爺有沒有聽說近來的一則傳聞，百草堂在青沿坡分屍拋屍了上百名江湖俠士。”
    “聽過，但……”耶律圖爾赫想到他方才的講述，頓時愣住，這才注意到這一點。
    阿萊骨道：“當夜處理殺手的隻有屬下一人，那夜，屬下在青沿坡守了整整一夜，再無任何人出沒。”
    耶律圖爾赫太了解自己這兒子，已經猜到，“這消息是假的，莫非是笑笑……”
    阿萊骨點頭，“不錯，這個假消息正是二爺放出來的。”
    “這孩子……”耶律圖爾赫有些琢磨不透，“這是要幹什麼？”
    “二爺或許有什麼打算。”阿萊骨道，“王爺要去問二爺嗎？”
    “不。”耶律圖爾赫當即否決，“他這麼做定有他的想法，我不論如何問，他都會起疑。這孩子很聰明，拋出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查個水落石出，我一旦開了口，他說不定就會懷疑到你身上去。算了，這件事就讓他去弄吧。”
    阿萊骨有些猶豫，“王爺，您為何不告訴二爺實情？他若知道屬下是您的人，提防心會少很多的。您不知道，他有多痛恨我。”
    耶律圖爾赫歎了聲氣，“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要更好一些。等到有一日我熬不動了，我給他藏在暗處的這些，都是他可以用來保命的利刃。若是提早說了，殺招就沒有了。對了，你方才說，青沿坡的那群人，個個都是彎刀傍身？”
    阿萊骨道：“是，他們個個武藝高強，若非是屬下帶了合酥散，怕是也不能活著走出來。”
    耶律圖爾赫又問：“身手呢？是你認識的嗎？”
    阿萊骨回答：“屬下在暗處觀望時，隻能看出他們是結陣來對付二爺他們的，具體的身法如何，他們仗著自己人手多，也是藏著未露。後來屬下與他們交手，因為用了合酥散的緣故，幾乎都是一刀斃命。事後，我一一檢查過他們的屍體，都在腳踝處發現了毒蛛文身。至於身手出處，屬下實在是沒有看出來。”
    耶律圖爾赫心裏已經有了數，但並未對他說出來，隻道：“笑笑該是在萬民廈，他身邊既然還帶著個人，晚上定然是要回別院的。你趕緊回阿刺那兒去，當心些。若是阿刺問起這一路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王爺放心。”阿萊骨重新戴好易容假麵，轉身離營。
    耶律圖爾赫背上冷汗沁沁，他靠著椅背閉目靜坐了許久，才低喃幾聲：“國君……太子……馴蛛庵。”
    是他這些年太放鬆了，險些讓舊事重演。
    少頃，耶律圖爾赫起身更衣。他掀簾出來，營外左右有些奇怪地問：“王爺不是說今夜就在營中的？”
    “適才想起還有些事。”他著人牽了馬來，上鞍時又說，“這幾日加強巡防，不可掉以輕心。”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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