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倦天涯 【第十一章】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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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方破曉,白逸行便覺察到身邊的人動了動。
點穴製住人最多不過兩個時辰,梁含笑其實早就能動了。
白逸行篤定他沒有膽子跑,所以才盼著天明捱到了現在。
“醒了?”
梁含笑坐在床榻內側,麵無神色地回他:“一宿沒睡。”
白逸行道:“有師兄我給你守宵,你怕什麼?”
梁含笑毫不客氣道:“怕你趁我入夢,堵住我的嘴睡了我。”
白逸行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就你這身板,壓根就經不起睡,白送給我我都不要。”
“那最好是。”梁含笑越過他就要下床,白逸行冷不防拉住他的胳膊,“哪兒去?”
“趁著天色還早,與你這個禽獸離遠點。”梁含笑掙了掙胳膊,可惜沒掙開,他不耐煩地瞪著白逸行,“白少主難道想讓整個鳳凰寨都知道昨夜我們共睡了一張床?咱倆還沒好到這種程度吧?你禽獸,你不要臉,但是我要。”
“行。”白逸行放開他,“那走吧,趁著現在沒人,一起出去。”
“昨晚說好了的。”梁含笑三兩下穿好衣裳,倚在牆上與他對視,“我今日要走了,你答應放我走的。”
“嗯,答應了。”白逸行坐在床沿上不動,看著他說,“那你走前麵探路,萬一被人撞見是我先從你房裏出去,那就說不清了。”
梁含笑冷笑著哼了一聲,“我當白少主不要臉的。”
他轉身就走,像是要避開什麼瘟神,白逸行看他這行色匆匆的慌亂模樣,輕輕牽了牽唇角。
晨早有朝露,對於鳳凰寨研藥很有用處,伍翔雲一早就在園中的菜葉上收集露珠。
“雲二哥早。”
“早。”伍翔雲見他起這麼早,訝然道:“怎不再睡會兒?寨裏沒什麼事,你就當這是在自己家裏。”
梁含笑微笑道:“昨晚收到了家裏的來信,我是來向師叔辭行的。雲二哥,師叔起了嗎?”
伍翔雲道:“該是起了。”他放下手中的活,起身來,“你家中有事情?與師伯有關嗎?”
梁含笑搖頭,“與師父沒有幹係。想來是家中的事繁瑣,信上三言兩語說不清,便幹脆叫我回去。”
“我帶你去見父親。”伍翔雲在前麵帶路,默走了一會兒又問他:“你家住何處?我找幾個人送你回去吧。”
“雲二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不必了。”梁含笑直白地拒絕,一拐角就見著伍赫銘在整理簸箕裏的草藥。他道明來意,不顧對方多番挽留與護送,去意堅持。
“對了,師叔。”梁含笑想到一人,道:“此次我一人回去就好,阿闞就不必跟著了。他此刻怕是還沒有醒,我已經給他留信了。師叔,他自小就跟著我,很聽話的,您給他派什麼活都可以。”
伍赫銘本想借機套出伍彥的所在,但梁含笑反複避開,他隻得道:“那你早些去吧,替我給你師父帶一封信。”
梁含笑揖行過弟子禮,踩著晨間斜陽跨馬而上。他著急趕路,並未發覺有個人影也悄悄解下了係馬的韁繩。
半日策馬疾行,日頭已到最盛的時候。梁含笑走得快,此刻早已出了湘西地界,他看前麵就有個歇腳的亭子,於是下馬掏了幹糧和水,準備小作休息。
身後緊跟著就響起馬蹄聲,梁含笑一回頭,頓時冷下臉來,“白少主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白逸行下馬,漫不經心道:“我說放你走,這難道不是做到了?”
梁含笑站在原地,負手看他,“我沒請你去我家做客,白少主這樣,是不是太不懂禮了些?”
白逸行道:“我又沒說要去你家,這條路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了嗎?”
這人就會想方設法鑽空子,跟他簡直就是說不通,也沒法再說。梁含笑懶得再理,連繼續休息的心情都沒了,翻身再次上馬。
白逸行緊隨其後。梁含笑加快速度,他也跟著策動韁繩,梁含笑慢下幾步,他也鬆開夾緊馬腹的雙腿。
梁含笑忍無可忍,勒緊韁繩停下馬來,“白少主這麼一路跟著,還在覺得我對鳳凰寨不利?”
白逸行不置可否。
梁含笑道:“阿闞自小就跟著我,與我宛若兄弟。我將他留了下來,倘若我真做了什麼對不起鳳凰寨的事,又怎會不帶上他?”
白逸行淡淡道:“誰知道你們會不會裏應外合。”
“你——”梁含笑本來還想與他理論一番,結果一看到他那雙帶了懷疑的眼睛,頓時氣噎。
“行啊,白少主想跟著就跟著吧,別後悔就好。”梁含笑輕飄飄地扔下話,催著馬開始走動。
三日後,楚唐邊境。
平原一帶已經過去,自此處起,腳下開始催生出一縱連綿的山脈。
梁含笑不知道這叫什麼山,也不想去過問身邊那人,隻是自踏入陳唐的土地起,他忽然不同於前幾日的急促,倒是放緩了速度,勝似閑庭信步。白逸行默默跟著,也不多催,至驛站換馬時,他看到梁含笑對著來時的官道發了會兒呆,眼中若有所思。
“白師兄。”
兩人冷了這麼幾天,梁含笑再開口時,又變回了對白逸行最初的稱呼,他道:“此處已不再屬於大楚,咱們就此別過還來得及,你確定這一路都要跟著我?”
這番話莫名地有些鄭重,稱呼裏又帶了幾分敬意。白逸行看著他,心中頓起矛盾,一時分辨不出他這到底是善意的警告,還是故意裝出來的欲擒故縱。但他獨獨有一點可以確定下來,那夜的竹林人影就是起因,梁含笑確實與什麼事結下了梁子。
隻是不知是他尋事,還是事尋他。
白逸行唯恐這事會與百草堂牽扯出關係,與其被動地等待,不如主動一步。他遂說道:“來都來了,自然要一路跟著你。”
“好。”梁含笑牽著馬往驛站外走。
“你不如對我說說,究竟出了什麼事。”白逸行與他並行,想從他平靜的臉上看出點什麼破綻。
梁含笑問他:“你現在不懷疑我是始作俑者了?”
白逸行道:“忽然覺得你不太像,又或者說,你一個人還沒有那麼通天的本事。即便是你做了什麼,總會有個幕後之人運籌帷幄。”
梁含笑道:“旁人遇到這等麻煩,都是遠遠地避開,白師兄倒好,竟然撲趕著撞上來。若說是勇敢,可又有幾分不明智,但若說是愚蠢,又讓人覺得很有膽量。”
白逸行道:“你不在我這個位置,自然不懂我要保全什麼,又要承擔什麼。”
梁含笑垂眸輕笑了兩聲,坐上馬背時說了一句:“你非我,怎知我體會不到。”
白逸行不欲在這個問題上與他多說,另問:“你不是急著要回去,怎的反倒慢了下來?”
“自然是在等人啊。”梁含笑似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又說:“別多想,我說的不是你。”
日頭已西,前方有個岔路口,往前是繼續趕路,往右是入鎮投店。
梁含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直行,白逸行在旁道:“事情縱然再急,走夜路怕是也不好吧。”
“白師兄可以折回去,住宿一夜再走。”梁含笑道。
“不必了。”白逸行與他並駕齊驅,淡淡道:“我不是沒有走過夜路的人。”
這個時節的白日有些長,餘暉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才徹底消失。天色一暗,即便有月色驅黑,官道上依然辨不清方位。
白逸行直覺今夜不會太平。他從包袱裏尋出一截繩子繞到梁含笑的韁繩上,自己鬆鬆地牽住另一端,很耐煩地解釋了一句:“別想著跑。”
梁含笑“嗤”了一聲,沒作理會。
近戌時時,周遭萬籟俱靜,白逸行警惕到最盛,梁含笑卻忽然開口:“你這麼不管不顧地跟著我,白宗主知道嗎?”
白逸行迅速回他:“閉嘴。”
話音方落,前方突起一陣風聲,一把彎刀朝著他們二人橫飛而來。
“當心——”
萬幸白逸行眼疾手快,當下便扯住梁含笑的後領,將之從刀口下搶了回來。
官道上驟然出現上十個黑衣蒙麵人。
梁含笑看著他們,對身側的白逸行道:“白師兄方才雖然沒再問,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等的就是他們啊。”
人來了。
作者閑話:
鋪墊結束,主線劇情正式打開。感謝支持,求推薦,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