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百靈 第002章 刑部提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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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玉迎門而出,一眼就望見了跪在門前的青年,想起他是刑部尚書的心腹。那青年恭敬地低著頭,高聲稟道:“相爺,宮角羽親往刑部提審趙重延,尚書大人命屬下前來告知相爺。”
白子玉聞言立即有了精神,眼睹好像吃多了深海魚油一樣閃閃發亮,他動一動鮮紅欲滴的嘴唇,“來人,備馬!”
他果真沒事!若文相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送了命,自己不就少了一位消磨無趣時光的好對手?緊緊一拉手中的韁繩,白子玉對著刑部大門高傲一笑,飛快翻身下馬。候在門邊的刑部侍郎立即跟上自己的腳步,一邊拱手,一邊簡言道:“宮大人和尚書大人在正廳,國老早相爺一步到。”
鄒介受耳目眾多,文相親自前來刑部,早料他定會先自己一步。隻是自己用盡方法也不開口的趙重延,宮角羽能撬開他的嘴?管他結果如何,自己還是好好欣賞文相的手段吧……白子玉溫爾地笑著,腳下片刻不停地朝正廳邁去。
“自大人遇刺以來,子玉可是日夜擔憂大人的安危啊。”方進到正廳,白子玉就急急地對端坐正中的宮角羽作揖。雖是病態盡顯,但宮角羽仍清似芙蓉出水,一雙秋水似的明眸定定地望來,讓白子玉有一種錯覺,仿佛他就是隔在雲端的一隻易脆的花。
本賴在宮角羽身邊噓寒問暖的鄒介受很不滿地瞪一眼白子玉,這才回頭拍拍文相的肩,“角羽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是生是死,總要派人給世伯報個信兒啊,一個月毫無消息,真是急煞我這老人!”
臉色憂鬱青白的宮角羽對關愛自己的長輩歉意地點點頭,又笑著對尷尬地立在那兒的白子玉說,“勞白大人操心,角羽多謝了。”
“角羽啊,你究竟是傷在哪兒了?臉色這麼不好,是不是挺嚴重的?快來說說,怎麼一個月都沒有消息?”有意無意地,國老整個人擋住了白子玉望向宮角羽的視線,拋來一個又一個問題。雖然疼痛無力,但宮角羽仍好脾氣地回答,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幸福笑意,“不礙事,小傷而已。”
“小傷?匕首入了左肺兩寸!的確死不了,隻是一輩子被疼痛糾纏而已。”心裏有些好氣,阮錦潤不陰不冷的不顧場麵地嘀咕了一句。
“錦潤!”宮角羽喝一聲,聲音雖是有氣無力,但似乎扯動了傷口,引起連連咳嗽。阮錦潤本是靜如頑石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痛心、悔恨的表情,他趕忙遞去一方手絹,小心地拍著宮角羽的後背。
白子玉一點不落地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古怪地猜疑:莫非文相有龍陽之好?
“太胡鬧了!傷勢嚴重就該好好在家休息!”鄒介受板起臉,一手就要拉宮角羽,“你且回府,世伯這就命人請太醫。”
宮角羽臉上僅有的病態的紅暈立即就沒了蹤影,他趕忙拽緊國老“不要緊!太醫什麼的就不用了。”
白子玉不動聲色地揚揚眉,望了眼大驚失色的文相。
“現今十月寒冬,你傷在肺部,若被寒氣侵入體內…不要多語,快點回府。”國老雖對宮角羽的反應不甚疑惑,但也沒深想。
“少爺,國老所言有理。還是回去吧。”阮錦潤也道。
“世伯,此事關係重大,角羽怎能為了一己安樂而讓國家陷入水火?”宮角羽雖是弱若浮水,但一雙眸子仍是清泠泠的,透出異常的堅定。鄒介受一駭,自己是知道這孩子的執拗的且見他說的嚴重,隻好勉強說,“就依你一次。尚書大人,可以提審趙重延了吧。你以武相司領刑部為由,已讓我們在此耗了不少時間了。”
尚書大人向前踏一步,高聲道:“大齎律法如此,下官隻好讓兩位大人滯留大廳,還望二位見諒。現今武相已到,下官自然聽從白大人差遣。”雖說尚書陳偉的胡須和頭發都已銀白,可卻滿麵紅光,因此很難讓人判斷出他的真實年齡。
這麼說,能不能提審趙重延,還是白子玉說的算了?心裏悶悶的,國老臉上卻是長輩對晚輩的慈祥,“白大人,你領下的官員好生敬職啊。”白子玉也笑眯眯地打起官腔,“奉皇命統領三部,子玉自是要好好管束領下官員。倘若有人置太祖所定律法於不顧,子玉定會嚴懲不待。”
宮角羽見陳偉言行舉止間無不透露出對白子玉的恭謹敬畏,心中一陣慨歎。姬語葉開創大齎一朝,沿承了炅朝舊製,在中央,設文武二相、禦史大夫。文相幫助皇帝處理全國的政事且司領戶、禮、工三部;武相管理軍事,掌握刑、吏、兵部。禦史大夫執掌群臣奏章,下達皇帝詔令,兼理國家監察事務,此職務也是對文武二相的牽製,必要時能罷免二相。但自古以來,相權高過皇權,甚至宰相架空皇帝者不在少數;更何況,大齎建立初期,太祖為了安撫人心,下詔文武二相由宮白二家世代沿襲。不說高官要職者往往出自世家名門,就是後宮妃嬪也免不了是氏族之後。太祖怕後宮聯合朝堂,從而衍變成外戚專權,便防範於未然:大至禦史大夫,小至六部各侍郎、總務都要由皇帝親命,並且擔當這些職務的人三代以內不得與世家、皇族有任何瓜葛。想來也是因為鄒介受服侍過兩代君王,且宮有利有意“韜光養晦”,姬弘睿才會對兩人的交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宮角羽如今哪敢和鄒國老、鄒禦史談侄伯交情?可這白子玉,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讓本是分化自己權力的尚書大人聽命於己。當年以宮角羽自己之力,讓戶、禮、工三部官員歸順都大費了一番苦功,可這短短的幾年,白子玉就已達成功效。果然是人在朝堂外不知朝堂事,未留意間,居然多出這樣厲害的角色。
虧自己還監察朝中事物,連刑部尚書何時依附白家的,自己都不知道!暗罵自己太輕心,鄒國老瞟一眼立在白子玉身後的尚書大人、侍郎大人,又滿麵春風和煦地說:“子玉接掌白家有多久了?你看看,人老了,什麼事也記不清了,可不要對我這老頭心存不滿哦。”
“子玉哪敢不滿。國老貴人多忘事,子玉接掌白家已有十年。”
“十年?”宮角羽一聲呢喃,竟是癡了。
“角羽,有什麼不妥。”鄒介受發現了宮角羽的怪異。
白子玉笑道:“子玉接掌白家的時候,正是宮大人出使歸來、名滿天下之時。”
“是了。正是白雱將軍仙逝,而我告病離朝之時……”
兩人本是同一意思,哪料說的卻是不同的事,一時間大廳都溢出沉悶的氣氛。
“那些事不提也罷。白大人,角羽能否有幸得你批準,提審趙重延?”宮角羽一陣咳嗽,打破了壓抑的氛圍。
“宮大人何必拘泥於繁文縟節?隻要大人有意,子玉自當頂力相助。”眼裏泛著不明意味的冷光,白子玉一雙黑色的眼睛直視文相。
“哪裏,哪裏。還是公事公辦的好,不然就要難為尚書大人受武相的責罰了。提審之事未向武相稟明,是我的過錯啊。”因為說話而費了氣力的宮角羽微微地皺眉,還是趕快提審趙重延的好,自己的身體已快到極限了。
“陳大人,文相重傷體弱,還是將趙重延押來大廳說話。”也許是注意到了宮角羽沒有什麼精神,白子玉咐道。
宮角羽聞言對白子玉一笑,不管用意怎樣,武相的這番話對自己是有善的,自己不顧傷勢的妄意而為,已使自己疼痛難耐了。
“可……可白大人……”尚書大人微露難色。
“怎麼?難道你已將趙重延殺了?”鄒介受打量著吞吞吐吐的陳偉。
“尚未問出刺殺一事的幕後主謀,下官怎敢輕易了結案犯性命?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你倒是有屁快放!”尚不知此話對在場各人帶來的震撼,三朝元老冷哼一聲。
“是,是。”瞪大眼睛望著國老的尚書大人趕忙道:“這案犯一直不鬆口,下官命人嚴刑逼問……所以這犯人的模樣……恐怕不入二位大人之眼。”
宮角羽撲地站起來,結果一時氣血不行,頭昏目旋地就要摔倒,阮錦潤見狀,快速地伸手一拉。他本就比宮角羽高一個頭,更何況宮角羽肩頭瘦軟、體態翩躚,這一下便直若陷到他的懷裏,緊膚相親。
鄒介受連連清了兩聲嗓子。陳尚書眼觀鼻、鼻觀口,似乎不曾注意。
宮角羽回過神,發現自己在男子的懷裏,一股男子特有的氣息更是奇妙地從脖頸間酥酥癢癢流過,他心一慌,腳下更是無力。阮錦潤隻覺鼻尖是女子朦朧的體香,恍恍忽忽就忘了所處境地,“小羽。”
聽見男子忘乎所以地輕呢,宮角羽頓覺被潑了盆涼水,心境也隨之平靜下來。他狠力推開阮錦潤桎梏的雙手,平平地與男子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