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枯葉鋪就的柔軟小道上，聽著不絕於耳的清脆鳥鳴，看著陽光灑在林間留下斑斑點點的痕跡，讓人心生愉悅之情，就連離別的苦楚也被驅散了不少。
    江逸然一臉向往的朝山上看去，隻見鬱鬱蔥蔥的山林間，一個小小的屋宇時隱時現。
    不同於江逸然的高興，小月卻是緊皺眉頭。
    寒漠，你究竟要送他到什麼地方才算是完成任務，難不成你要親自把江逸然交到山上那人手中？
    小月一個眼神橫過去，隱晦的表達她的想法。
    寒漠朝她笑笑，不急，不急，到了該停的地方寒某自會停下。
    小月瞄過一臉高興的江逸然，眼中充滿殺意。
    寒漠微蹙眉頭，張口道：“隻要小月姑娘信守諾言，在下自然會在適當的時候離開。否則，別怪我不憐香惜玉了！”
    這聲音直直撲入小月耳中，而在她身旁的江逸然則是一副毫無所知的樣子。
    小月忌憚的望了寒漠一眼，輕哼一聲。
    勸寒公子別耍花招救他，否則小月就是死也會拉上他做墊背！
    正在這時，江逸然一聲“終於到了”，打斷了寒漠與小月的對話。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山麓之前。
    隔著山麓，一條石質階梯出現在山林間，這階梯一直向上延伸，直達雲端。
    在階梯一旁，豎著一塊半人多高的石碑，碑上用正楷刻著四個大字：不得擅入。
    “寒公子，送到這裏即可。”江逸然對寒漠拱手道。
    其實他心中十分想寒漠和小月同他一起上山，但他父親江冼庭曾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在山麓之處停下，然後自己一人上山，切勿帶任何人一同去。
    雖然不知道父親是何用意，但他知道父親這番做法是為了他好。
    寒漠笑笑：“江公子真的不用寒某陪你上山？”
    “我自己一人上山便好，不勞煩寒公子了。”江逸然說完，衝寒漠鄭重的鞠一躬：“大恩不言謝，江家會永遠記得寒公子的恩情。”
    寒漠擺擺手：“此事不算什麼，江公子毋須放在心上。”
    江逸然衝他笑笑，然後轉頭望向滿臉微笑的小月：“小月姑娘，多謝了。”
    “江公子說這些話幹什麼？”小月說著，一步步走進江逸然。
    這一次，寒漠冷眼看著小月接近江逸然，無動於衷。
    “若不是你當日所言……”小月走到江逸然麵前，柔聲道：“小月還不能成功接近你們呢。”
    說著，一把匕首已經出現在她右手中。
    待江逸然覺察有異之事，胸口一陣麻木後，劇痛傳遍全身。
    他捂著傷口，不可置信的望著小月：“為什麼？”
    “為什麼？！”小月冷哼一聲，抬腳把江逸然踹到在地。
    “你記不記得自己有個未婚妻？”
    “未婚妻？”江逸然麵目慘白，嘴中喃喃自語道。
    記憶中，那個小小的身影漸漸清晰。
    江逸然恍然大悟：“你是……”
    “不錯！我就是關時月！”小月眯起眼，拔出江逸然胸口的匕首：“當年你爹出賣好友，致使整個關家除我之外無一人生還！如今我關家人來討債了！”
    鮮血自被撕裂的傷口處涓涓流出，卻不及江逸然心中流的血。
    一刹那，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寒漠為什麼不讓小月同他單獨在一起，比如在那個林子裏時，寒漠為什麼突然回來，一劍刺向小月。比如小月時冷時熱的情緒，比如……
    一幕幕過往畫麵在他腦中閃過，提醒他自己曾經有多麼愚蠢。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願，都是他自作多情！
    江逸然猛地抬起頭，目瞪小月：“我爹是不是你殺的？！”
    “我一刀一刀淩遲了他！”小月冷聲道。
    聞言，江逸然猛了一大口鮮血：“為什麼？為什麼不給他個痛快！”
    “為什麼？”小月蹲下身體，麵目猙獰：“這個答案，你自己下地獄問你爹吧！”
    說罷，雙手舉著匕首朝江逸然胸口再度刺去。
    利刃破皮入肉，疼得江逸然渾身顫抖。
    他睜著眼，滿臉痛苦的看著不遠處站立不動的寒漠，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懇求意味。
    寒漠是他爹請來護衛他的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然而，這個篤定，在碰上寒漠冷冰冰的眸子後，轟然崩塌！
    寒某已完成諾言，此事與我無關。
    從他眼神中讀出這個信息後，江逸然就開始笑。
    開始是輕笑，後來聲音越來越大，變成哈哈大笑。
    一邊笑一邊吐血。
    假的，全是假的！
    他笑得滿臉淚水，笑得聲音哽咽，卻仍大聲笑著，仿佛要將一輩子的笑聲全部在這一刻內笑完一樣。
    小月被他的樣子嚇住了。
    她看著狀似瘋癲的江逸然，舉著匕首的手遲遲未再落下。
    正在這時，江逸然突然伸掌衝小月拍去，在她閃身之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此時，他還在笑，低聲的笑，這種笑聲沉沉的，像惡鬼爬出地獄時發出的笑聲一樣，讓人聽了頭皮發麻，感覺一股寒意從腳部竄上直達心底。
    “夠了！”小月忍無可忍，持匕首向他襲去。
    這聲音讓她心煩意亂，讓她下不去手殺他。
    “來得好！”江逸然大喝一聲，抽出腰中利劍。
    兩人一個心神不定，一個身受重傷，打起來像兩隻野獸，互相撕咬，沒有任何章法，隻憑本能。
    先開始，江逸然還能撐著抵住小月的攻擊。但漸漸的，隨著鮮血越流越多，渾身力氣的散失，他的手漸漸鬆懈，利劍自手中滑落，鐺的一聲落到地上。
    小月趁此機會，將匕首狠狠刺入他心口處。
    “這樣……你……滿意……了……嗎……”
    江逸然仰躺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對小月說道。
    他的力氣已經全失，再也無力反抗小月的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