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進入銘宮 3.5 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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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澈沒有答話,兀自坐在小桌前將點心慢慢放到嘴邊,一付閑散的樣子。
重新將畫布蓋好,血刺坐在寒澈麵前認真道:“這幅畫我什麼時候可以取走?”
“再看吧。”寒澈喝了口茶,語氣淡淡的。
血刺被寒澈這態度堵得說不出話,又隻能加重了語氣:“你能不能別吃,加快進度,我需要提前部署。”
“有飯的時候就多吃飯,有陽光的時候就多吸收陽光,因為你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陷入多久的黑暗。”寒澈優雅地整了整身上深藍色的襯衫,微笑道,“再緊急的狀況下也要偶爾停下腳步看看周圍的風景,一味忙碌緊張,人生過得太累。”
“你從不出銘宮大門一步談何累?”血刺哼了一聲推開點心盤,“我的人生,沒有你那麼安逸!”
寒澈端起的茶杯停頓了一下,又喝了一口:“你活得已經沒有了自我,我隻是勸你能為自己活一段時間。”
血刺冷笑,沒有接話。
寒澈輕敲桌子,溫柔道:“你太聰明,知道什麼該說什麼該做,反之也如此,不過。。。。。”之後的話,像是說給血刺,也像是說給自己,“我們到頭來,還不都是小姐奪權的工具。”
透過寒澈的眼,血刺看到自己的眼裏,有火光激烈閃現。
淡淡的話語繼續飄來:“還是說,這就是洗腦的強大之處?”
血刺的表情由最初的驚愕,迅速化為一種平靜,淡然地走到畫架前敲了敲畫布道:“再給你半天時間,自己看著辦。”語畢,絕塵而去。
看著血刺離開的背影,寒澈眼睛裏閃過一陣複雜的波動。
“已經走了麼?”廚房裏的蘭櫻探出頭來,寒澈回過頭,眼睛裏複雜的情感立刻被蘭櫻捕捉到,那種欲說還休的遲疑,像極了蘭殤。
望了望早已關閉的畫室大門,又看了看麵前的寒澈,蘭櫻恍然大悟般猶豫著指了指血刺的方向。
“被你看出來還真是失敗。”寒澈歎氣。
蘭櫻的手一頓,壞笑道:“原來哥哥喜歡冷漠型的啊。”
寒澈笑眯眯道:“是理智型的。”
“有什麼區別。”蘭櫻在寒澈對麵坐下來,偏著頭,“那你有告訴她你喜歡她嗎?”
“愛一個人,一定就要告訴她麼?”寒澈反問,“愛她,可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與她無關。”她甚至都可以不知道這件事,他隻把這種感情默默的放在心底。你過你的人生,我不會打擾。隻是無論你什麼時候回頭,總會發現我有如巧合般站在你身後。
後麵的話,寒澈並沒有說出,但是蘭櫻立刻就能理解,因為曾經有一個人也是這樣默默的看著她、支持著她,那個人的名字,是蘭夜。
“她是整個銘宮裏,我最欣賞的殺手——理性、聰慧、識大局——隻可惜她已經不為自己而活了。”寒澈輕笑一聲,語句裏帶著深深的遺憾,“她竟然認為我這樣,是過得安逸。”
寒澈看著麵前的那一片空白的牆麵,若有所思道:“我過得安逸麼?”
表麵上看來確實很安逸,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作為首席畫師的他眾星捧月般的活著,他的畫不傷人卻傷心,有多少殺手跪倒在他的畫前,隻因他的畫挑起了他們內心最脆弱的那些回憶。
銘宮裏沒有人敢違背他的話,沒有人不稱他的作品是神跡。
但是長期下來,他累了,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小姐養的觀賞鳥,一輩子待在畫室這個籠子裏,沒有自由。
一個人畫著,一個人生存,他已經被看作神,而在別人看來,神,本該就是被孤立的。於是他逐漸沉默不講話,變成一個隻會畫畫的工具。
血刺的腳步聲早已遠去,寒澈緩緩踱到櫃子邊,拿出裏麵的白色藥瓶倒出幾粒在手心,聽著風聲,裹著冰冷的清水吞下肚去。
藥片在胃中分散帶來的力量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活著的。
隻有每一次吃完藥,他才清楚的知道,他寒澈還活著,真真正正地活著。
那一次他吃完藥,回到畫室的時候,他看到一個陌生人站在站台前麵,對著那裏鞠了三個躬。
穿著婚紗的清冷背影讓她看起來格外理性孤寂。
即使她並沒有回過頭來,他還是看到了,在她身上,看到了一部分自己心愛的人的影子。
也許是那種一瞬間的感覺太像血刺,他用了一些語言把她留在身邊。
她也是永遠出不了這個建築的,兩個同樣出不去的人相互陪伴,或許就能互相理解了吧。
撤掉畫布,拿出筆刷,他確實不能預知之後的事件是否能像小姐寫的劇本那樣發展。
因為,誰也不能預知意外什麼時候到來。
又或許,就在臨近的不久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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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東西掉落到手背上,水滴的聲音。紅蝶呆呆地看著手上的水滴,那些晶亮的東西,還是從眼睛裏流出來了。
默默地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思維已經完全空白,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裏,看天懸,她愛的男人的妹妹。也是第一次聽了黑崖的過去,從蘭夜口中。
林天崖,林天懸。
兒時困難的生活環境,被偷的家傳之寶,慣偷的燒殺搶掠,失憶精神錯亂的妹妹。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了解黑崖。
而黑崖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那麼堅韌地活了過來。一直以為他是那種沒心沒肺隻會用最直白的暴力手法來表達自己一切感想的人。卻沒想到,他的心底,竟然藏著那麼深的痛。
蘭夜拿著一堆單子從診療室走了出來,紅蝶看著他臉上浮現的笑,徑自也笑了。
“怎麼樣?”紅蝶站起身。
“醫生說天懸記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精神也幾乎穩定了。”蘭夜笑道,隻是一想到還關在監獄裏的黑崖,笑裏又帶了淡淡的遺憾。
“記憶恢複得差不多了?那麼說還是沒有完全恢複?”紅蝶反問。
“不過那些沒有恢複的記憶不太重要的話,也不會礙事的。”蘭夜坐在紅蝶旁邊,眼睛看著天懸的病房,“黑崖若是聽到這個消息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