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是天不遂人願，在莫深他們想要繞道的小路上的一個小山坡上搭起了很多帳篷。說是沒有染上疫病從村子裏逃出來的村民。夜色漸深，路上都被難民堵住了，莫深他們隻好在那裏休息一晚。
    盧彥找了個比較幹淨清靜的地方讓他們休息。林柒抱著自己的小包袱靠在樹邊，離旁邊的莫深遠遠的。雖然還在糾結，但是與他和平共處還是不可能的。
    盧彥看著這一幕哭笑不得，他走近林柒，“林姑娘，夜裏風涼，這裏人多混雜，你坐過去一點。”
    林柒抬頭看了眼，默默地往莫深靠近了半米。
    “好吧……”盧彥認了，“我去拾些樹枝生火。”
    橙紅色的火光亮起的時候，林柒吃完了那包點心。其實她不愛甜食，這幾天吃的膩死了，但是不想和莫深說話。
    莫深見到林柒一臉的扭捏，抱著包袱可憐兮兮地坐在火堆前麵的模樣，她以前是這樣麼？回想起來，好像都是一幅小心翼翼躲閃他的模樣。現在至少沒有躲著他，改成敵視他了？
    林柒正在發呆，一個小包突然跳進她的懷中。
    “恩？”林柒驚訝地將小包拿起來。然後奇怪地瞪著莫深，幹什麼隨便扔東西過來偷襲她？
    “吃。”莫深最近走惜字如金路線。
    林柒打開小包，是幹牛肉。
    咽咽口水，什麼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好像長了小翅膀慢慢往外飛，沒事，就是吃點東西而已，又不是自己要的，他給的，不吃白不吃！林柒這麼說服自己，然後故做優雅地將一片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輕笑，莫深突然有種覺得自己養了小貓的感覺。
    年輕真好~盧彥在一邊看戲，心中不停地蕩漾。
    還沒有到半夜，林柒一直盯著柴火，偶爾打個嗬欠，卻睡不著。她不敢看旁邊，因為到處都是麵黃肌瘦一臉消極的難民。她和莫深盧彥其實隻占了這個小山坡的一角，而旁邊很多人對他們投以好奇的視線，那種混合著陰暗的窺探的目光讓她心中不安。
    畢竟他們整齊的衣物和健壯的馬匹實在太醒目了……
    “……我要回去……孩子他爹……”旁邊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林柒一個激靈，猛然清醒過來。好奇地側眼看去，發現是樹邊的一個空地上兩個衣衫襤褸的人在低語。夜太靜了，連蟲鳥似乎都被這悲寂的氣氛所感染不再出聲。因而他們的談話就顯得如此清晰。
    男人拉著自己的妻子，不讓她往前走。
    “你給我回來。”
    “我要回去看看阿生，他一定餓了，我要回去給他做飯……”女人哀求道。
    男人冷著臉，“不能回去。村子已經被封了，你想去找死麼！”
    “孩子他爹，你不能這麼殘忍，阿生才那麼小，我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裏等死……我……我寧願和他死在一起……”
    “婦人之見！活著就好，要是阿生命大他就能活下來，要是不能，就算你回去了也於事無補！”
    “……我不管……就算死我也要和我的阿生一起……”女人使勁想要甩開男人的手，卻奈何力氣太小。
    男人一語不發地將女人拉走，留下女人低低的泣訴在空寂的林子中飄蕩。
    “太狠心……”林柒喃喃自語道。親生骨肉可以就這麼輕易地舍棄麼？
    抬眼，看到火光的另一頭，莫深正一臉深思的表情看著她。
    “你在看什麼？”本想脫口而出“看什麼看”，又覺得實在太不淡定，於是壓製火氣裝作冷靜地說道。
    “小柒，你在想什麼？”手掌撐著下巴，莫深輕聲問道。那雙眸子裏的憐憫和氣氛實在太過顯而易見。
    “人情。”淡淡說道，林柒覺得眼前這人估計也不懂。
    “小柒，人之常情謂之人情。他們，做了正確的選擇。隻有活著，才能談其他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沒有了可以再生。而夫妻少了一個，就再也恢複不到原來的家了。”
    “為了自己性命舍棄自己的親生骨肉，這樣的父親真是沒有人性！”突然心中小小抽動了一下。
    “嗬嗬……”莫深笑，妖孽的眉眼像春花勝放。“小柒你還小……”
    NND，為毛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啊！
    “還有，什麼叫活著才能談其他的事啊？我活著，我的親人卻都離開的話，我的活有什麼意思呢？”
    “人，不是為了別人而活的。”
    這話在現代也聽過，不過，“人確實不是為了別人而活，而是活著給別人看！愛我的人我想要他們看到我生活的好而放心開心，不愛我的人我想要他們看到我生活的自在氣死他們。當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就算將自己包裹的完美無瑕，也沒有人可以看到了。”
    莫深失笑，原來她還有這樣的心思。“小壞蛋……”
    ……喂喂，不要用好像調情的語調說這種話，他們不熟的好伐。
    天剛蒙蒙亮，林柒就被莫深叫醒了。
    “該走了。”
    揉揉還睡意朦朧的眼睛，林柒極其想要睡個回籠覺。昨晚的談話無疾而終，林柒後來終於支撐不過睡了過去。不過時間太短，她還沒有睡夠呢。
    “喂，繞路的話還要多久啊？”
    也許是說過話了就覺得沒有什麼所謂了，開口就衝那個整理衣物的男人問道。沒有想到他還挺注意自己的形象。
    “兩日路程。”莫深眼都未抬，淡淡說道。
    哦，兩天，隻用再等兩天她就可以找到自己的記憶了！她一定要瞧瞧自己是怎麼惹上莫深這種人的！
    剛剛上馬，突然一隊官兵快速地進了林子。
    不一會，一個男人被他們拉出來，一個女人跟著後麵一邊追一邊哭喊。
    “放開他！放開他！他沒有染上疫病！……”
    “啊！”看清那個男人的樣子，林柒驚訝地輕呼一聲，是昨夜的那個男人。這叫什麼？天理循環？
    “孩子他爹！你怎麼會染上疫病的！你根本就沒有疫病不是麼！”女人尖叫道。失去了自己的兒子，她已經無法承受再失去自己的丈夫。
    一個士兵突然抓起男人的頭，仔細看看他的模樣，冷哼一聲：“就是你吧！前幾日偷偷潛進村子裏，結果逃走的人！給我抓走！”
    男人已經混混沉沉，瘦黃的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根本無法回答士兵的問題。隻得任他們抓走。
    “孩子他爹！！！你怎麼會潛進村子！！！士兵大哥，放過孩子他爹吧！他隻是不舒服，不是染上疫病了！我的孩子還在村子裏，我們會在這裏等他出來的！！！”死死拖著士兵的衣袍，女人不願意放手。
    但是那些人根本不理，將女人狠狠撇開，帶著人走了。
    “走吧。”身後的莫深摁下林柒的頭，駿馬開始前進。
    林柒窩在莫深懷中死死抱著自己的包袱，臉上不知道是該擺出如何的表情。
    “他回去了……”許久憋出這麼一句話。但是又覺得太矯情，昨夜痛批沒有人性的是她，如今收回是不是晚了？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莫深勾勾嘴角說道。雖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但是走什麼樣的路是自己選擇。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
    “又是廢話……”林柒低頭，這人天天說些玄乎的話，一臉的高深莫測裝深沉。
    “小柒，那個男人和那個孩子都活不下去了。接下來就要那個女人自己選擇了。”
    轉頭，臉頰擦過莫深的衣衫，林柒瞪視他，“他們隻是染上疫病而已，還不是死！你不要烏鴉嘴好不好！”
    “嗬嗬，這半個月來南方許多地方爆發瘟疫，至今還沒有治療的法子。”他竟然在笑竟然在笑。
    “你才是真正的沒有人性!”林柒惡狠狠地說道。古代醫療技術落後，很多時候爆發了疫病，都是通過封村封城的方法隔絕傳染等瘟疫過去。而那些染上疫病的人基本上是被放棄在那充斥著病人的地方等死的。林柒知道的，隻是很難接受……
    “你知道這次為什麼會爆發瘟疫麼？”莫深沒有理會林柒的唾棄，淡淡開口問道。
    “為什麼？”還有原因麼？
    邪氣的微笑在那張臉上慢慢浮現，莫深在林柒耳邊輕聲說道：“有人想要動手。所以增加了負重徭役，導致傷亡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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