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和黑霧僵持著。
    “我們之間哪有什麼好談的？”單鳳眼少年加大了手上火焰的劑量，金光的範圍頓時擴大了一些，把所有的黑霧逼得後退了幾步，“再說如果要談話的話，你是不是應該拿出點誠意，把這些髒東西先收了？”
    “我看還是不要的好，我還沒有狂妄到敢一無防備地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一隻神鳥的火焰麵前。”法醫一邊小心地維持著黑霧的麵積，一邊陰沉沉地走到桌邊坐下，伸手指指對麵的座位，“請坐。”
    “討厭的東西……”武雷小聲嘟囔了一聲，以他的能力倒不是不能衝破這些黑霧的防線，隻是那樣的話自己身上也難免會沾到肮髒的東西，他可是有潔癖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那樣做。
    “好了，你想說什麼？”單鳳眼少年重重地坐下，椅子在他的衝擊之下發出“吱呀”的聲音，看得法醫一陣心疼，早知道還不如就讓他站著呢。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告訴在下，”幹脆說開吧，“人間界為什麼會出現仙靈嗎？”
    “……”沒有想到對方一上來就這麼直接地發問，武雷略一滯：為什麼會出現在人間界？嗬嗬，難道是他所希望的嗎？他的一切幾乎都在昆侖：父母，親人，師長，朋友，幼年的回憶，還有……隻除了一個“人”。
    靖瑤啊……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當年沒有遇上她，現在的自己會是怎樣地在生活？一定還是一如從前那樣，學習、修煉、同夥伴們嬉戲，等著有朝一日響應哪位上神大仙的召喚飛升上界，履行自己神獸的職責吧？總不會像現在這樣，有家不能回。
    其實，這樣也不錯啦……跟蘇靖瑤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比之前的幾百年都來得精彩充實，人間確實算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再說，他現在還有得選擇嗎？
    單鳳眼少年一分神，便讓黑霧乘虛而入，侵占了金光的不少空間，察覺到這些，他連忙穩住自己的法力，有些厭惡地轉過頭去：“這跟你沒有關係吧。”
    法醫看出對方心理的起伏，略微沉默了幾秒種，再次發問：“那麼，請問閣下是否去過在下的工作地點？”
    “你的工作地點？”疑惑地眯起細長的鳳眼，“解剖死人的地方？我為什麼要去那麼髒的地方？”
    黎錦夜沉著臉，向他講述了白天驗屍時看到的，那片金色的羽毛。“難道在這附近，還會有第二隻鳳凰的存在嗎？”他補充道。
    第二隻？那倒絕對不可能，因為武雷沒有感應到同類的氣息。可是羽毛又是怎麼回事？他這幾天好像是有點掉毛來著，但是絕對沒有再去過警察局，更沒有去監視過這個活死人（本來是想過去探查一下的，結果剛剛接近就受不了那股討厭的死氣而離開了）。
    “你確定那是鳳羽嗎？”這個家夥會不會看錯了啊。
    法醫習慣性地想推推眼鏡，結果發現自己已經把他取下來了，於是隻好把手放在鼻梁上：“在下雖然法力低微，但還不至於會弄錯仙靈的氣息。況且在下前日也曾經見過閣下，我可以肯定，那正是閣下的羽毛。”
    “也就是說我監視你嘍！”單鳳眼少年“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幹嗎要監視你這個活死人啊？我有那麼無聊嗎？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啊？”
    “最近在下手上接到了不少橫死的屍體，而他們的死因……恕在下直言，是被一隻巨大的鳥類啄去的心肝。”
    “你以為是我？”單鳳眼少年拍桌而起，頓時金光大振，“我像是會吃人嗎？人很好吃嗎？就算我要吃人也絕對不會隻吃心肝！我……哎？”
    對方突然沒有聲音，法醫抬起頭，意外地看到那隻鳳凰用手抓著腦袋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嘴裏還自言自語著：“對了，那天是什麼事來著？是什麼……啊，我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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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姐姐，咱們這是在往哪走啊？”黎雅芙小心翼翼地問，她現在腦後都是汗，心裏生出了一個最最不好的預感。
    “嗬嗬，送你回家啊。”少女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嘴裏發出怪異的笑聲，“你不是說要回家嗎？”
    “可是……我家好像不是在這個方向吧？”
    “那是你記錯了……就是這裏了。”少女在一處偏僻的小巷裏停下，黎雅芙看看四周，別說人了，連根人頭發都沒有，完了，完了，預感成真了……嗚嗚……這下死定了……
    “這位姐姐，你想把我怎麼樣？是連著骨頭一起吞還是先煮爛了再吃肉？你先吃頭還是先吃腳？”聲音顫抖地問。
    那個少女驚異地看了看她：“你怎麼知道我要吃你？”
    “嗚嗚……那就是說我說對了……我留一條胳膊下來，姐姐你放過我好不好？”
    “胳膊？嗬嗬……那種粗糙的肉質我才不屑一嚐呢。我呀……”少女把臉湊近了獵物的臉，“隻吃心肝。”
    心肝？黎雅芙仔細地算了一下，那不是說自己死定了？想了又想，她決定做出普通人遇“鬼”（或者妖怪，愛是什麼是什麼）時經常做出的反應：
    “啊——！”大叫一聲之後兩眼一閉暈死過去。
    少女連忙用手捂著耳朵，這個獵物真奇怪，到現在才叫，而且叫得這麼可怕。算了。反正也是要吃的，管那麼多幹什麼。嗯……這次吃完就離開這座城市去別的地方好了，畢竟這裏有……那可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想著，少女現出了原形：一隻青色的大鳥，巨大的喙朝著黎雅芙嬌怯的身軀伸了過去……
    然後理所當然就是最最經典的“一分種救援”：
    “引雷決！”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冒出一道紫色的雷光，帶著“劈啪”的聲音砸向大鳥，大鳥的反應還算敏捷，撲騰著翅膀閃向一旁，不過由於體形太大，還是被打中了一邊翅膀，頓時飄落一地的羽毛。
    “哈哈，真是個笨蛋，吃東西的時候幹嗎非要變大？生怕我擊不中嗎？”一個俏皮的聲音傳來，看起來約十六歲的少女緩緩飛落。
    蘇靖瑤看了看剛剛被自己打中的大鳥：“咦，原來是隻青鸞啊。”
    假裝昏迷的黎雅芙抬起頭來看了看這個半路殺出也不知是不是救兵的程咬金，在心裏說了一聲：“我昏過去了，什麼都沒看到。”又倒下了。
    “天女一族！”青鸞看見蘇靖瑤的手勢，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呀？哈哈哈，挺識貨嘛。你雖然不是鳳族正統，不過好歹也也一隻靈獸，居然會在人間看到這樣的東西，有意思……”蘇靖瑤把一根食指點在下巴上，咂巴著嘴說道。
    青鸞可沒有聽見蘇靖瑤的自言自語，她現在慌亂得不行：天女一族是上界神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難道是自己在下界太過猖狂，驚動了上神，所以才派天女前來抓捕自己回昆侖歸罪？到時候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刑罰？天火焚身？五雷轟頂？……一想到這些，她馬上變回人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天女上神饒命！上神饒命！……”
    其實青鸞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個小小的鳳凰旁係，哪裏值得天女一族出麵捉拿。
    “算起來你也有鳳凰的血統，跟我還算是帶點親戚哎……哎，糟了糟了，本來以為這次碰上大餐了，誰知道還吃不得呢……”蘇靖瑤搖頭歎息著，突然間那種痛苦又再次襲來，她一個不穩重重摔在地上，雙手揉著胸口，表情猙獰。
    怎麼會這樣啊？這隻青鸞是雷兒的旁親，她不能對她下手啊！可是現在，再不飲血的話自己就會……該死，快撐不住了，怎麼辦啊……
    青鸞看見那個天女突然栽下來，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好像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正奇怪著呢，轉念一想，這不正是自己的好機會嗎？現在對方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自己如果能夠趁機殺死她的話就不會被抓回昆侖受罰了，而且……嗬嗬，天女一族在眾神中素以法力強大而聞名，自己如果吃了這個天女的話，修為一定會大大增強的……
    青鸞高高提起沒有受傷的一隻手（就是翅膀啦），在空中形成一道風刃，朝蘇靖瑤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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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來了！”武雷突然一拍腦袋，“那天我曾經見到過一隻青鸞，本來想要告訴靖瑤的，結果後來又忘了……”突然想起那天自己正是撞到那隻青鸞之後才發現掉毛的，“我的羽毛很有可能沾在了她的身上。”
    “青鸞？”黎錦夜暗忖，鸞也是鳳凰一類的鳥啊，它們的氣息很相近，自己會錯把青鸞當作鳳凰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一隻青鸞也可以造成屍體上的那種傷口……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什麼都沒幹。”
    “我明白了，謝謝你。”法醫突然站起身來。
    “啊？”單鳳眼少年本來以為對方至少會質疑一下，結果這麼爽快的回答倒是讓他沒有想到，“你、你就相信我了？”他還以為要打一架咧。
    “我本來就不認為你會幹出那些事。現在說清楚了，就好了。”
    [他是個好‘人’哦。]這是黎雅芙出門前假裝回頭說話時，用心語術告訴他的。
    法醫從衣袋裏拿出黑框眼鏡戴在鼻梁上，散去了黑霧。武雷頓時感覺舒服多了，於是也熄滅了手上的火焰，露出輕鬆的表情。
    “那個女孩呢，怎麼還不回來？”少年隨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