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小龍又拉著我早退了。
    小龍一坐上車就把他的手機扔了過來。
    “……手機很漂亮，我在電機上看過，好像挺貴的，幹嘛？你不要了？”
    我抓著手機逗他。
    “你喜歡？那就拿去吧。”
    “啊？老大！你真舍得啊？”公子哥是不是都像他這樣的？
    他挑眉“送你我有什麼舍不得的？”
    ……那倒是，他連自家的鎮族之寶都給了我，手機還有什麼舍不得的？
    “是是是，你老就是大方，不玩了不玩了，說吧，我們要去哪裏？”
    “我家。”
    “……我媽說要過是去你家就不用給她打電話了。”
    “……不，是另一個分家，一群糟老頭子的小本營……星期一早上才回來。”
    “啊？”
    “……算了，我來打吧。”小龍取回了手機：“……喂，請問是小石媽嗎？我是小龍……小石在我這，我們打算到我太爺家那過周未……啊，在Z市……”
    Z市？我一顫。
    “……好，你稍等……”小龍帶著迷惑的神情把手機遞給了我。
    我歎了口氣：“媽……”
    “……”媽在手機的一頭沉默著。
    我沒再出聲，隻是默默地看著窗外不停向後飛馳的景物，因為我知道，在媽心中有著太多太多的事需要整理……
    我也一樣……
    離開Z市已經十年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對我們來說是不是還是太短？短得讓我們還無法徹底地拋開一切……
    “……唉……”手機的一頭傳來媽的歎息，輕且幽長……她想要把心中再也壓抑不了的東西再深深地壓下去吧？
    “……沒關係麼？”媽輕輕地問我，也在問自己，我知道她正在努力壓抑著顫抖。
    我狠狠地咬著嘴唇，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的聲音會變得很難聽，我不想讓媽聽到，媽會擔心的……
    “沒關係的……我隻是去小龍那……”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努力地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鬆些，知道自己的手在拚命地抖動著，讓我不得不用另一隻也在抖動的手也緊緊地抓著手機，才讓手機不至於從我耳邊抖落。
    “……也是……”媽用好小好小的聲音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後不再出聲。
    “……”我關機。
    因為無法讓自己裝出來的輕鬆維持太久。
    放下了手機，我依舊看著窗外的景物，企圖讓夏日裏那豔紅的夕陽把自己難看得像個鬼樣的臉色映出一些血色，但好像並不成功。
    小龍的雙手慢慢地從我脖子後麵伸了過來，我閉上了眼睛，希望他的雙手可以快準狠地扭斷我的脖子，讓我毫無痛苦的一命嗚呼……死在小龍手裏，也不錯……
    可是，那雙手卻是緊緊地環住了我的肩膀，我睜開眼睛看著那雙在我胸前交錯的雙臂，有些不知所措，小龍溫暖的胸膛緊緊地貼著我的整個後背，一點縫隙都沒有，我感受到了他在我耳邊呼吸和心髒跳動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我頓覺有趣，放鬆身體整個人往後靠在了他身上開始默數著他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慢慢地我睡了過去。
    Z市，一個靠海的大城市，由於港口的開放使得這個都市無論在什麼方麵都在日以繼夜的快速發展著，成為國家首屈一指的經濟大城。在這個多元化的都市中流行著一句話“沒到過Z市就等於沒到過城市。”
    因此，每一個Z市的人在自我介紹時都會很傲慢地說“我是城市人”而非“我是Z市人”，但從這句話中也展現了Z市的可怕競爭力，數以萬計的人們都為了Z市的居住權、高收入、高待遇而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在各個角落裏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領域，打拚著自己的王國，於是官場，商場，黑道，白道……種種糾紛爭霸無時不刻都在此上演著。
    直到三十年前當時在Z市發生了一場黑白兩道動亂仇殺的時候，四位神秘人氏乘機在一夜之間吞納並瓜分了整個Z市的控製權，成為了Z市黑白兩道的實權者。這四位神秘人氏和他們所帶領的成員後來被人們稱之為四族，分別為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
    Z市是所有人的夢想之地，更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Z市……我又來了……
    “……嗯嗯嗯，睫毛太長，鼻子太挺，嘴唇太溥，耳垂太長，額頭太高，臉太尖，膚色太蒼白，皮太嫩太滑……”我很不甘心地數落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他有錢就有錢嘛幹嘛還要那麼聰明？有錢又聰明就算了幹嘛還要長著一張小白臉？
    老媽總是說：“老天爺一向很公平地，他給了你過人的臉蛋就不會再給你過人的才華，如果一個人的才華能從臉蛋上看出，那麼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老媽的關點盡管有很多都是根據她本身來總結，她畢竟是個凡人，多多少少會在總結中帶有一些私人情感。經過我不長不短的十六年的人生旅途實踐，證實了以上這句話算是她所有大大小小結論中最正確的一句了。
    小龍剛出現時，我一直認為他不過是個有錢人家的嗜好奇怪的長得還可以的公子哥們，直到偷聽了他跟吳叔的對話和跟他一起做解咒符才發現我錯的多麼離譜，他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直接說他不是人也一定不會有人反對吧？（你反對？你算老幾？什麼？小龍的飯絲？我靠！）
    我越想越不服氣，掐著小龍臉蛋亂搓一通，存心把他變得醜一些。
    “……好玩麼？”一個聲音幽幽地響起。
    “好。”我開心地隨口答到，猛然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睛。
    “哇！你怎麼醒……”條件反射地一跳。
    “碰！”
    “唔~好痛……”我捂著擱上桃木床頭的腦瓜子縮進了被窩。這桃木死硬。
    “嗬嗬，小石，你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麼？”小龍一臉我心情很好的樣子。
    “什麼什麼情況？”我暈頭轉向地問了一句傻話，剛問完就後悔了。
    “這叫報應！你這呆子！嗬嗬。”果然。
    小龍翻身趴在床上單手支齶，笑眯眯地看著我抱著腦瓜子鬱悶。
    “看來你很有精神嘛，一醒來就對著我的臉抱怨來抱怨去的，最後還一臉妒忌的掐我，你對我到底有什麼不滿啊？”
    “胡說！什麼一臉妒忌，你眼花了！”開玩笑，我這張臉雖算不上絕世也算得上脫俗了，不就是睫毛沒他長，鼻子沒他挺，嘴唇沒他薄，耳垂沒他長，額頭沒他高，臉沒他尖麼，怎麼可能會妒忌他？
    ……呃，就算我是妒忌他又怎麼著，妒忌又不犯法。
    “對了，這裏是哪？”我把話題硬邦邦地轉了轉。
    “我家。”小龍依舊笑眯眯地看著我。
    “就是你說的一大堆糟老頭子的小本營？”
    “嗯。”
    “我睡了多久？”我記得自己在車上睡了過去。
    “不算久，可以趕得上晚餐。”小龍歪了歪腦袋。
    “喔。這是你一個人的房間麼？”我環視了番讓我一醒來就以為時空錯亂了的中式複古臥房，把一個人三個字咬得死重。
    “是。”小龍重重地點了個頭，看到我越長越大，可以吞下一個恐龍蛋的嘴巴後緩緩地接著說：“是我們的臥房。”
    “我們？”我把砸到腳麵的下巴收了收。
    “嗯，我們，我跟你。”小龍邊說邊用手指點了點自己和我的鼻子。
    “那也太太太太太太太大了吧？”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大叫了起來，“我跟你又不是暴龍！”不要說暴龍，估計長頸龍都能塞進三隻！
    聲音在富麗堂皇的超級大的複古房間中久久回蕩。
    “喏，小龍我們打個商量怎麼樣？”我學小龍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問他。
    “說。”
    “我們換個房間好不？住在這裏我會良心不安。”如果讓老媽知道了她在辛苦工作而我在大房中享受一定又會把我掐成豬頭，主要原因是我對空曠的大房子有些恐懼感。
    “要大的要小的？”小龍露出要笑不笑的樣子。
    “小的，要小的，要最小的。”我趕緊說。
    “嗬嗬嗬……那你就乖乖地待在這吧，除了那堆糟老頭的房間外，別的房間都是一樣規模的。”
    “那你幹嘛還問我？”耍我很有趣嗎？我拽著他的領子大吼。
    他眉一挑，笑：“如果你說要大的，我就去找老頭要他們跟我們換房間啊。”
    一滴鬥大的汗珠從腦門滑落，我把頭無力地埋進枕頭裏呻吟。
    於氏家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族啊？
    小龍的身子挪了過來用手把我的頭發亂攪了一通，我剛想起身抗議我不是小狗。
    “吱嘎~”房門突然打開。
    “有事？”小龍淡下了表情。
    一雙纖纖玉手攜起離床有段距離的竹簾子。
    黑色祺袍的鳳姐婷婷而立，怪異的眼神打量著我跟小龍，嘴裏還發出了“嘿嘿嘿”地怪笑，嘴邊還閃爍著一些些亮絲？？？！
    “……小姨，你的口水流下來了。”小龍淡淡地開口。
    “咦？喏……”鳳姐用手抹了抹嘴角，眼睛卻一個勁地瞅著我們。
    “你很閑？”小龍問道。
    “當然不是！”鳳姐一似乎很怕聽到“你很閑”這三個字，這三字一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我是來叫你們去吃飯的，全族的人都到齊了，在等你們呢。”
    我不好意思地幹笑了起來，讓於家全族人都等著我倆開飯，牛啊！
    “嗯，你先走，我跟小石一會就到。”小龍似乎習以為常。
    鳳姐應了聲後飛快地消失了。
    小龍走下了床，我想起了：“小龍，誰跟我換的衣服？”我醒來後發現原來的校服成了素色唐裝。
    小龍回頭，笑：“我！”
    “啊？”虧大了！
    “啊什麼？要不你以為是哪個美女給你換的？不過你想的話也不是行，下回……”
    “閉嘴！”我砸出了枕頭。“我隻是想問你是不是看到了……”
    “看到了！”小龍接著枕頭飛快地說。
    “怎麼樣？”我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