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第二十六章 荊棘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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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王府
錦簾被丫鬟拉起,一個麵容清秀的男子走了出來,隨他一起出來的還有倆名男子。先出來一人對後倆人態度恭敬,帶他們都出來後就一直站在邊上,麵上神色擔憂至極,隻是礙著身份不能擅自說話。
“馬先生你看我八哥的病,如何?”說話的這人就是九皇子夏侯禟。
而他口中說叫的馬先生,名叫馬徳字廣沛。這馬徳原是吏部侍郎,兩年前,在洛陽修建明丹宮時當地百姓和官員發生爭鬥,後來逐漸演變成暴動。幸而,廉王夏侯禩和馬德以雷霆之勢把這件事情處理好,這場暴動才沒愈演愈烈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隻是向來這百姓的利益和官員的利益是對立的,好些被罷職的官員都是朝中高官的連襟,故馬徳沒少被“穿小鞋”。就在夏侯禩離開西都的這段日子他的仕途也變得頗為坎坷。
後來幹脆在家中布醫施藥,朝堂上的事情雖時時關注,可是空有一腔報國的壯誌,苦於沒有機會。
如今夏侯禩回來了,這讓馬徳又看到了希望。那本已快消磨殆盡的壯誌豪情,隨著他的到來,如久旱的土地,終於等到了甘霖的滋潤,又重新萌發出生機。
馬徳略微沉吟,道:“王爺隻是急怒攻心,現在已無大礙,九殿下大可放心。隻是·····”
夏侯禟急道:“馬先生但說無妨。”
馬徳道:“王爺這是舊疾,這次複發,恐要多加修養段時日。切莫再動肝火,勞神費力。”
夏侯禟略一思量,對少隱道:“方才馬先生的話,你可都聽清楚了?”
少隱向前邁了一步,恭敬道:“卑職都聽清楚了。”
“那以後該怎麼做事,你也明白了吧?”在說這句話時,夏侯禟語氣清淡,就像交代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
可少隱眉頭皺起,異常恭敬道:“九殿下放心,卑職定當不辱使命。”
夏侯禟微笑著點頭:“有少隱在,本宮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八哥有你這左膀右臂真是有福氣。”
聽到這位皇子這麼誇自己,少隱隻覺得後背的汗毛已經全體豎起。於是他的麵上更加嚴肅,說出的話也更加恭敬。
待送走馬徳,夏侯禟打算跟夏侯禩告辭後就去綠錦那,他得好好想想怎麼讓夏侯禩和孟春曉斷了關係。他可以斷定夏侯禩這次發病和孟春曉絕對脫不了幹係。雖然他聽少隱和雨綺講,夏侯禩已經和孟春曉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但他做事向來都要親眼驗證之後才會相信。
他剛來到夏侯禩的房門外,就見雨綺端著朱漆盤子從裏麵出來。見到夏侯禟的時候,雨綺對他施禮道:“九殿下,王爺有事要找殿下商量。”
夏侯禟一怔,心中暗暗猜想,一定又是為了朝鳳街的事情。他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但麵上的微笑卻是沒有任何變化。
夏侯禟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當看到朱盤內的青釉福祿碗時他微微皺眉問道:“為何還剩下半碗?”
雨綺搖頭,看了夏侯禩的房間一眼,回頭輕聲道:“王爺隻喝了半碗,就叫奴婢拿出來。殿下等會兒一定要勸勸王爺!”
夏侯禟笑道:“難為雨綺姑娘這般為八哥著想,本宮一定好好勸說八哥。”
雨綺又對夏侯禟低身施禮,隨後離開。
今晚的天氣真冷啊!
夏侯禟在屋外略做整理後才走進去。夏侯禩素喜寬敞,是以這幾間房間並未隔斷。裏麵的裝飾也十分簡單,幾乎可以用一目了然概括。隻在門口處放置了一扇雕花屏風這屏風後麵,放著一張大理石大案,上麵堆滿了各種公文奏折,幾方硯台,一個筆架,另一邊設有一個定窯花囊,隻是裏麵並未插花。
這裏是夏侯禩臨時處理公務的地方,而這旁邊就是夏侯禩的臥室。
“九弟,你跟我來。”此刻夏侯禩身上披著一件茄色毛邊暖襖,慢慢的從臥房出來,向大理石案走去。
“八哥!你還是先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明天再商量。”看見夏侯禩毫無血色的臉,他擔憂道。
可夏侯禩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隻叫他拿杯茶給自己。夏侯禟無奈的歎氣,從旁邊的檀木雕花案上拿了一杯茶,入手卻是涼的。正待叫人換熱茶,不料手中的茶杯卻被夏侯禩拿去一下子飲了半杯。
這下驚得夏侯禟當場愣住,見夏侯禩把茶杯放下,這才反應過來一跺腳,急道:“八哥!你知不知道這樣喝茶是很傷身子的,更何況你現在還沒恢複。你快回裏屋,我去把馬先生請回來。”
“這點小傷,不必去打擾馬先生。”說著拉住打算往外叫人的夏侯禟,聲音有些沙啞,“你既知我這樣做事很傷身子,卻為何你不知你現在所做的事情,和我相比卻是生死攸關的大事。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吧。”
夏侯禟別開臉沒有看他的眼睛,這讓夏侯禩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在外人看來,他們三人中夏侯俄最是莽撞,應該是最叫人擔心的一個。不過在夏侯禩心中他最放心的卻是這個平日裏莽莽撞撞的十弟,最不放心的反而是這個八麵玲瓏的九弟。這個弟弟他從小看著長大,如今雖是可以獨當一麵的大人了。隻是這做了虧心事就不敢看他眼睛的習慣這麼多年了卻一直未變。
這讓夏侯禩麵色稍緩,語氣也不像剛剛那般咄咄逼人:“九弟,你可知父皇前些日子已經派出刑天司的南宮靖徹查此事。”
聽到這個消息夏侯禟並未吱聲,明亮照人的燭火,把整個屋子照的透亮,隻是卻照不進這個少年的心中。他把自己心深深的掩埋在一片黑暗之中。
南宮靖,這個名字在大燕是個神話。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沒有人能說出他的樣子,市井傳聞對他的描述卻是五花八門,但都叫人難以相信。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隻要他經手的案子沒有破解不了的,換言之,隻要是被他盯上的的人就很難逃脫罪責。如今要他來調查時隔一年的朝鳳街的刺殺事件,這表示保定帝還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也可以理解成保定帝對太子之事還是有懷疑。是以現在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夏侯禟的預料。
他當初設計這些事情的時候就已做好被發現的準備。
這是一場賭博,贏的話就能把自己最敬愛的八哥推上皇位,自己也能封侯拜相一生富貴榮華,他們兄弟幾人再也不必看人眼色;輸的話·····
突然他嘴角綻放出一抹微笑,如汙泥中的芙蓉花,清冷純潔,讓人不敢褻玩。
輸的話,不過就是一條命。可以說這場賭博他覺得還是很合算的,畢竟一條命可以換來很多東西,很值。
看著夏侯禟的神情夏侯禩臉色愈來愈蒼白,可那雙墨色的眼睛卻是愈發明亮,遠遠望著也能感覺到眼前這人渾身散發出的倔強,可他得有耐心,這樣才能得到他的答案。
現在是關鍵,他已經把夏侯禟慢慢逼入死角,雖然還沒有把他逼的說出實情,但至少已經撼動了他的心神,接下來隻要再·····
“也罷!既然你不願說,我隻能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了。”他故意說的堅決,為了讓夏侯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讓他知道這件事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果然,聽到夏侯禩這麼說,他再也不能維持平靜的麵具,“什麼?八哥,這件事你不要插手。難道說,你已經·····”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夏侯禩,在看到對方對自己點頭表示肯定的時候,他隻覺得眼前一黑,渾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他踉蹌著後退數步,直到抵住身後的雕花案上勉強站穩。
他閉上眼睛,大口的呼吸,飽滿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喃喃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猛的睜開眼睛,裏麵沒了無所謂的神情,也沒了堅持的倔強,此刻裏麵隻剩絕望,那種看著自己苦苦追求的一切,頃刻間就要覆滅的絕望。
母親去世的早,他自小就是和夏侯禩一起跟著杜妃長大。本來就算被發現,那也不過是他自己一個人承當,一條命而已。誰也不會被拖累,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該怎麼辦,怎麼辦?
他僵硬的轉頭,雙目赤紅的瞪著夏侯禩。嘴裏苦澀,連舌頭也變的僵硬,一個字也說不出。
見時機成熟,夏侯禩左手虛握,抵著下顎,不緊不慢道:“你說我知道這麼多,還能獨善其身嗎?或許已經有什麼蛛絲馬跡落在南宮靖手裏了。”說到這,他精致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就算我不是什麼主謀,但以我現在的地位和處境,很難說到時候不會出現牆倒眾人推的事。”
“所以”突然他直直的看向夏侯禟,墨瞳之中厲芒浮動,一股迫人的壓迫感鋪天蓋地的襲來。
“所以現在你和我已經是同謀,你如果不想我們一起死,就快把全部事情告訴我。”語氣嚴厲,夏侯禩狠狠的說完後便再不說什麼,他在等夏侯禟對他坦白。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一半是他故意把事情說的嚴重化,但另一半也確實是事實。
任何時候都不要以為自己手中權利已經很大,權利和地位就像漩渦,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夏侯禟低下頭,高瘦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終於他放棄了,沉沉的吸了口氣,輕聲道:“八哥,我說。”
事情的經過和白日裏說所並無太大出路,隻是如何安排設計陷害太子是現在才道出原委。至於那二十幾個青布蒙麵人,他是真不知情。夏侯禩也相信他所說的,那些人的武功路數和行為舉止都太過詭異,以後也許會成為他們巨大的威脅。說完全部事情之後,夏侯禟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一樣,倒在椅子上再不說一句話。
“接下來怎麼辦,你可想好?”清冷的語氣,就算他麵上不動聲色,可那雙墨瞳之中卻是一片冰霜。
夏侯禟苦笑一聲,淡淡道:“我本就無所謂生死,人生一世韶華一夢罷了。”
修長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手中的茶杯,也是淡淡的語氣:“你說的真是透徹,可是如果把自己的喜好強加在別人身上,然後再像沒事人一樣離開,這世上還沒這理。”突然墨瞳猛的揪住夏侯禟毫無生氣的眼睛,“我說過,現在我們是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