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第十九章 舉杯盡消愁(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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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晦暗,層層鉛雲猶如冥界幽靈一般飄在半空,又似巨獸盤踞空中。漸漸的天上開始下起雪粒子,不到一刻鍾稀稀落落的小雪便落了下來。抬眼望去,青磚碧瓦之上已經漸漸覆蓋上了一層稀薄白雪。
    孟富仙看了看外頭的雪下的越來越大,便索性留了連諾林在家裏吃頓飯。銅爐內的炭火燒的火旺,相對於屋外的天寒地凍,房間內則是溫暖如春。
    “孟伯父家的飯菜真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了!”連諾林吃飽喝足之後嘴巴愈發的甜,棕眸亮晶晶的接著道,“就是讓我吃一輩子我怕是都不會膩。”
    菱姨聽了這話,笑吟吟道:“諾林的嘴啊!真是會說話。”
    連諾林眨了眨玲瓏的棕眸,露出可愛小虎牙,外加一臉純真的笑容,道:“菱姨,我講的可是心裏的大實話。再說每次我來都發現菱姨愈發的明豔動人了,是以我最喜歡過來這了。”
    春曉聽見連諾林在那瞎掰,杏目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裏大罵:死連諾林每次吃飽了就開始亂拍馬屁,你也不嫌累。不過看其他人倒是聽的津津有味,春曉也沒講什麼,隻是起身幫著靜書和筱筱收拾碗筷。
    但凡女子都愛聽別人對自己的讚美之詞,菱姨也不例外。聽了連諾林的話後,笑靨如花啐道:“諾林啊!諾林!你可真是會哄人開心,如果我再年輕十幾歲指不定就被你哄得非你不嫁了。”眾人一聽這話都哈哈大笑起來,孟富仙微咳兩聲才收了笑意。他知道自己這小姨子不同一般女子,敢說敢做從不拘泥於世俗禮節。自己倒是沒什麼怕就怕嚇到這個小少年,於是忙叫諾林不必在意,不過很顯然他低估了連諾林。
    連諾林聽了菱姨的話後故作驚訝道:“菱姨我隻是把心中的話講出來而已,聽您這麼講真是叫我受寵若驚啊!”。說完燦笑著拿起一杯雲霧毛尖飲了一口,又和大家侃侃而談起來。
    春曉把碗筷拿到廚房後,本想幫著靜書她們把碗洗了。但靜書固執地對她講這是她的應做的事,執意不讓春曉幫忙。而筱筱並沒有講什麼隻是淡笑著把洗好的碗筷分開放好。
    春曉見多說無益又不想在那礙事就出了廚房,抬頭見雪依然紛紛揚揚的下著。心中不由有些氣惱這該死的天氣,撐起油傘快步闖進飛舞的白雪之中。
    經過客廳時春曉見到連諾林和張寥兩個人在那低聲說話,也不知講到什麼有趣的事兩個人不時輕笑出聲。春曉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這連諾林又想到了什麼壞主意打算拉著張寥一起。先不說張寥現在是靜書心尖尖上的人,單就倆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也不能叫連諾林把他帶上“邪路”。
    連諾林和張寥倆人聊得甚是投入全然沒有發現春曉已經來到倆人身旁。“今天玩的太過癮了明天咱們還去,再好好逗逗他。”連諾林一臉得意的說。張寥到底老實些,雖心中也有些期待但還是低聲道:“我看明天咱們還是不要太······”
    春曉心想:果然有貓膩。見他沒有講下去春曉不冷不熱的說:“不要太什麼?”
    張寥和連諾林都嚇了一跳,到底還是連諾林“功力深厚”馬上就麵色自若,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地對春曉說:“咦?!春曉來了呀!莫不是來送我的,不要這麼客氣了,左右我還是會經常過來的。”說完也不等春曉講話就拉著有些驚訝的張寥疾步離開,“春曉妹妹風大雪大快些回房去吧!不要送了。”
    春曉對著倆人的背影憤憤道:“連諾林你走也不用把我的傘也帶走啊!”見他們一個閃身背影消失在月牙門處,心裏更是火冒三丈。
    忽然想到之前倆人那詭異的談話心中更是十分好奇。不想讓我知道,難道以為我就沒有法子知道了嗎?連諾林我倒是要看看你又在耍什麼把戲。春曉輕哼一聲跺步進了客廳。
    翌日天空之上依舊鉛雲低垂,那雪倒是停了下來。隻是整個西都城好似披上了名貴的白狐裘,在這一片白雪之下所有的肮髒,所有的血腥連同所有的美好都被掩埋了。世界好似初生的繈褓嬰兒,一切都是純潔的幹淨的不染絲毫紅塵硝煙。
    張寥一早便悄悄出門去,靴子踩在皚皚白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很快原本無暇的雪地上清晰地留下了一串腳印。
    “唉!春曉你說咱們這樣子好嗎?”靜書輕輕地說。
    春曉檀眉一揚,沉聲道:“靜書,你就放心吧!我也是不想讓大哥誤入歧途罷了,你也不想他跟著連諾林出什麼岔子吧!”
    靜書稍作斟酌,點了點頭。但一想不對忙說:“春曉你不要老把連公子想得那麼壞,其實······”靜書還想講下去但春曉已經不耐的擺手,讓她不要講了。
    靜書還不甘心剛準備再開口,就見春曉兩彎檀眉已經蹙起。於是隻得作罷,抬眼看了看一身男子裝扮的春曉。三千青絲隻用一隻白玉簪簪著,身著鬆綠四合雲緞袍,外罩玄色披風。隻覺她俊俏中又帶著幾分英氣,不仔細看怕是很難看出其實她是女兒身。今天一早見她一身男裝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她還以為自己眼花。待春曉說出自己的來意不由又是一驚,畢竟跟蹤人這實在是與理不合,倒不是這和張寥有關,對於張寥她一向是信任的。隻是就看春曉一副誌氣滿滿的樣子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她一個人去便索性和她一道來了。
    春曉見靜書沒再講下去,麵色稍霽拉著她追上前麵的張寥,口中不停道靜書快些。
    張寥在向陽街口停了下來朝抬頭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等人。春曉和靜書躲在巷子裏不時伸出頭看看,突然發現一個人跑向張寥,隻見他剛到張寥身邊便單手叉腰大口喘氣,看來是趕得急了。春曉待看清那人的容貌不由抽了一口氣,“安子哥?!”回頭和靜書兩人麵麵相覷。
    張寥笑著對安子哥講了幾句,後者伸出拳頭佯裝要去打他,倆人你一拳我一掌的在那耍了起來。不一會又有一個人不急不慢地從另一個街頭走向正在嬉鬧的倆人。春曉杏目微眯定眼看向那人,口中滿是疑惑:“怎麼連許浪也跟著他們胡鬧啊?”
    張寥他們就在春曉失神的時候,走進向陽街。還是靜書提醒她張寥他們走遠了,春曉這才訕訕的跟上前去。
    話說西都勾欄就坐落在這向陽街上,春曉跟著他們東轉西拐,但最後還是跟丟了。倆人站在勾欄前止步不前,不時有馬車從她們身邊經過,濺起許多汙水。靜書忙拉著春曉躲到路旁,從袖中拿出娟帕擦去倆人披風上的汙漬。那姿態自然的好似在繡花鳥畫山水,絲毫不見其有狼狽之態。
    漸漸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客店前的積雪已經被人掃到了兩邊,白雪化為泥中間突兀的露出了一條青石路。行人經過春曉她們身邊的時候,都會回過頭看她們幾眼。靜書抬頭望著勾欄,臉色越來越蒼白。春曉冷笑道:“看來咱們今天是來對了。”靜書不答。
    “姑娘!”
    這聲呼喊讓倆人皆是一驚,春曉稍顯錯愕地循聲看去。隻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長一幼兩個華服男子,年長的那位春曉看去甚是眼熟,見他頭戴束發紫金冠,身著狐裘衣外罩煙青裼衣,愈發稱地他麵如皓月風流俊俏。而他身邊的少年亦是華裘錦袍,一派富貴。那少年天資自然秀眉美目間俱是濃濃的溫柔,隻是麵色稍顯蒼白讓人覺得他有些弱不禁風。
    年長那位定定地看著靜書,突然麵露喜色激動地上前一步:“姑娘你不認識我了,我,我是”見靜書和春曉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急道:“手,手啊!你不記得了?你幫我包紮過手的。”
    靜書低垂眼眸細想了一番,抬頭又看看那人,微笑道:“原來是公子你!小女子剛才失禮了。”
    春曉也想起來了原來是他,那個被他們搶了馬的人。不過怎麼看他那一臉幸福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遇到仇家而像是遇見看親家。不過話說回來春曉心中還是有些不適,於是便別過臉去不去看那個一臉幸福的“被害者”。
    年長男子與靜書聊了幾句就開始自我介紹起來:“我叫夏礽,這是我的十三弟夏祥。敢,敢問姑娘芳名?”
    靜書雙頰泛紅嬌羞動人,輕聲道:“小女子尤靜書。”
    那叫夏礽的男子知道靜書的名字後,俊秀的臉龐也變的通紅,看起來憨厚可愛。
    春曉見他那傻乎乎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一時大家都看向了她,春曉也不扭捏的對夏礽和夏祥,抱拳道:“在下姓孟名春曉,倆位夏公子有理了。”
    夏礽見春曉一身男裝,再加上那天她蒙麵。是以並未認出她就是那天搶馬的人。隻是回禮道:“幸會!幸會!”
    從一開始就未開口說話的夏祥這時淡淡道:“倆位是在等人嗎?”聲音柔柔的,像三月的春風讓人感覺溫柔非常。
    春曉虛咳了幾下,道:“不是。你們呢?該不會是要到這勾欄裏去辦事吧。”
    夏祥聽了春曉的話隻是瀟灑地點了點頭,而那夏礽顯然沒有這麼放得開,見夏祥這麼答應立即吸了一口冷氣。睜大了眼睛看向靜書,見靜書別過臉去忙道:“尤姑娘你,你,你別誤會,會,會,我們是去找十,十弟的。我,我,我這也,也是第一次到勾欄,你要相,相信我啊!”
    靜書見他如此焦急的解釋,飽滿的額頭上也冒出些許細汗。終是不忍微笑的看著他,道:“夏公子,靜書明白你的意思。”心想張寥是不是也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才會到勾欄裏去,隻是話雖這麼講但心底的感覺卻是最不會騙人的,那如針紮似火燒的痛,讓她始終無法忽略。
    夏礽聽見靜書這麼講,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當看見靜書明眸中的那絲淡淡憂傷,心中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莫名的疼。終於他做了一個曆史性的決定,開口對身邊文弱少年道:“十三弟,還是你去尋十弟吧!我在這陪尤姑娘他們。”想了想又接叮囑道:“記得莫要再和十弟鬥氣,他的脾氣一向倔強好強,隻有八弟才勸地住他。”
    夏祥高深莫測地看了看夏礽和春曉她們,聽到夏礽後麵的話隻是淺淺一笑道:“小弟明白。”說完對他們作揖告辭。
    春曉見他風姿翩翩的向勾欄走去,再想到張寥他們。心中一動快步趕了上去。邊走邊回頭對靜書說:“靜書我去看看,你就在這等我,如果我未時還沒回來,你就先回去吧!”之後不顧靜書的呼喊,來到夏祥的身邊道:“快點走吧!”
    夏祥看見春曉風疾火燎地追上來,隻是稍稍怔了一下就又恢複原本溫柔佳公子的樣子。優雅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春曉也沒客氣頭一揚大步地向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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