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第七章 不需惆悵怨芳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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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傍晚瑟瑟的秋風吹得路旁枯黃的野草隨風搖擺,似是在傾訴那滿腹衷腸。一條羊腸小道上,一少年懶洋洋的斜倚著一棵白楊樹一派悠閑,身邊一個小姑娘氣呼呼地揚著鞭子,貌似要教訓那少年。
    “連諾林你休息了這麼久可以走了吧!你要是再不快些,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春曉冷冷的看著他,見他不為所動。惱地緋雲鞭一揮,“啪”的一聲一棵小樹變成了兩段。連諾林不置可否隻是用一雙瑩玉般修長的手優雅兮兮地把春曉剛才打斷在地的樹枝握在手裏。
    琉璃似的棕眸憐惜地看著那半截斷枝對春曉道:“草木皆有情,你們漢人所信仰的佛不也說過眾生平等嗎?”春曉沒料到這家夥會說這些,這什麼跟什麼嘛!連諾林接著道:“你可知在戈壁荒漠中,這一棵小小的樹苗代表著什麼?”他忽的抬起頭眼神犀利地看著春曉,春曉不自覺地向後退了退。“大漠戈壁黃沙漫漫,人一旦在裏頭迷路那基本上是宣告死亡。那裏終年不會下幾場雨,水當真是比油還貴。所以在那綠色就是代表生的顏色,樹在那就是代表你可以活下來了。唉!這種感受你們這些漢人怎麼會懂。”說完起身從身上撕下一段絹帶把那斷枝又重新綁回樹上。這樣的他和平時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太一樣,春曉努了努嘴道:“你會為一棵小樹報不平,那你可不可以擔心一下那姑娘。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
    連諾林見春曉一臉愁色,仰頭輕哼一聲道:“那些個山賊怕什麼,如果他們敢把那姑娘怎樣,我就鏟平那勞什子的鐵龍寨。”春曉沒心情聽他廢話,催促他快些。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倒也不寂寞。春曉知道了這小子名叫連諾林,父親是北元的商人,母親是大燕的漢人。這次是特意到母親的故鄉來看看的,順便置辦些大燕的稀奇玩意回去。不過春曉卻總覺的這家夥沒有講實話,不過哪沒講實話倒一時說不上出來。
    天漸漸暗了下來,兩人來到一條河邊。河上就有一座普普通通的石板橋,兩邊的護欄略有些低。春曉小時候曾經溺水過,從那時起對水就沒什麼好印象。倆人在通過橋時,前麵有一輛牛車過來。其實這橋造的還是挺寬闊的,車和人一起通過根本不成問題。可是那趕車的人正好喝高了,車趕的歪歪扭扭的。後竟然朝他們撞過來,春曉和連諾林慌忙分開,春曉撞到了邊上的護欄上,人沒摔下去。隻是一白影從自己懷裏飛了出去,春曉想也沒想伸手便去抓那白影。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淩空翻出去了。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抓到它了。心裏頓時感到十分滿足,冰冷的河水迅速包裹住她。她掙紮了幾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任由自己漸漸沉入黑暗。眼前忽然出現那天人般少年溫柔的笑容。
    西都廉王府中,一個茶杯毫無預警地摔地粉碎。濺起的茶水在他的衣擺上暈染開。“王爺”一個略帶關切的聲音衝入他的耳中,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皓玉般光潔的額頭上還有一絲冷汗。剛剛是怎麼了忽然一陣心悸,好像整個人被掏空似的,現在心裏還悶地發慌。
    看到於少隱那焦急擔心的神色,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無妨,許是最近處理公務有些累了。休息一下便會好的。”少隱是他的侍讀倆人從小一起關係親如兄弟,他不想他為自己擔心。
    他有些恍惚地進了內室,腳步不自覺地來到櫃子前。打開櫃門,一個舊的布娃娃映入眼簾。狹長的墨瞳中滿是如水般的溫柔,拿起娃娃坐在床邊。墨瞳中閃過一絲無奈的憂傷:“春曉你現在的身子可好?你,你到底何時才回來?”緩步來到窗前,望著紗窗外那一輪彎月。這些年來他都是和春曉送他的娃娃度過的。無論是難過時、孤獨時、興奮時、開懷時,他似在遵守那在琉璃世界裏許下的誓言亦或覺得這樣他與她的距離就進些了吧!
    春曉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在一片桃花林中,眼前一片姹紫嫣紅,美不勝收,一陣清風吹過紛紛落落地下起桃花雨來,似乎連清風都被染成了粉色。花瓣落在春曉的頭上身上,她搖了搖身子花瓣無措地落到地上。咦?現在是深秋哪來的桃花啊?這是哪呀?那混小子呢?她連呼幾聲見沒人答應,四周又不見人影心裏有些慌亂起來。便在林中一邊喊一邊找出路,可跑了半天還是回到原來的地方。一時心中無比絕望,坐在地上便哭了起來。
    花瓣漸漸又淋了她一身,這些她都沒有在意。忽地她聽到有人好像在輕聲呼喚,她停止哭泣吸了吸鼻子用袖子隨意擦了擦。便秉神靜氣搜索剛剛聽到的那聲呼喚。“春曉!春曉你在哪呀?”春曉嚇了一跳,怎麼有人在喚自己。她聽張廖講過在野外一個人時,聽見呼喚自己的聲音絕對不能答應,因為那可能是孤魂野鬼在找替身。一旦應了那好兄弟或好姐妹便黏上了。
    春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東西,剛想轉身逃跑,又覺得不對那聲音裏似乎有深深的焦慮和擔憂。於是春曉尋聲而去,忽然那聲音消失了,春曉一下子呆住了。正當無比絕望時,她發現眼前似乎是一座小山坡。信步走了上去,忽然發現山坡山似乎還有一人。那人一身白袍,背倚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樹下。春曉隻覺得眼前這人十分麵善,便靠近了些。突然止了腳步愣在那,眼前這人黑玉綢緞般的長發隻用一條絲巾斜綁著,雙手悠閑的靠在腦後,眉目如畫,絕美的容顏上滿是安詳。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身邊,一雙美目緩緩睜開,濃密的長睫優雅地向上翻起。那人見到春曉沒有一絲驚訝隻是對她溫柔一笑。這一笑,似乎已耗盡了幾世的等待,墨瞳中波光盈轉。他向她伸出一隻瑩白的手。
    春曉隻覺的腦中“嗡”的一聲再也聽不到別的了,這天人般的姿容五年來一直在她腦中縈繞。“玉哥哥!”春曉快步向那少年跑去,可是總是到不了他身邊。
    忽然春曉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張暖暖的棉被。這時隻見身旁一雙棕眸緊緊盯著自己,眼神中熟悉的戲謔與不屑被不安和焦急所取代,春曉愣住難道剛剛隻是夢。見到春曉醒來,連諾林驚喜道:“你醒了,身子可感覺好些?”春曉方才想起來自己好像落水了,再後來便記不清了。
    突然想起來自己落水是為了那玉佩,忙在床上找起來。“你是在找這玩意嗎?”春曉抬頭見連諾林手中拿的正是凝玉送她的那塊,頓時笑靨如花。“笨女人,我當是什麼寶貝,不就是塊破玉嗎?至於為了它連命都不要了。這勞什子的玩意送給我,我都不要。偏偏就你當個寶。”春曉心情很好沒去理會他的冷言冷語,任由他在那用手指著自己亂嚷嚷。
    春曉不知怎麼總感覺那不對頭,等反應過來。忙問連諾林自己的衣服誰換的。連諾林對她的思想改造戛然而止,愣了一下。棕眸裏閃過一絲狡黠,隻身靠近春曉風情萬種的說:“你我都是有了婚約的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不遲早是我的人,莫怕我會”話還沒說完,連諾林已閃到一張木桌旁,躲過春曉丟過來的枕頭,瀟瀟灑灑的坐下,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了起來,還連聲稱讚好茶,絲毫沒有理會春曉在床上臉紅脖子粗,聲稱要把他撥皮拆經,放泄心頭之恨。
    這時一聲敲門聲讓房裏安靜了下來。連諾林起身開門,隻見一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端著一個碗進來。連諾林收起滿臉戲謔,忙打恭道謝。那老婆婆臨走時還看了看春曉,對連諾林講了幾句。春曉被連諾林氣的暈頭轉向,腦袋一片混亂,哪裏聽地清他們在講些什麼,隻是隱約聽到什麼“好多了”什麼“好福氣”之類的。春曉想一定又是這家在忽悠老實人,正要講他幾句。連諾林已輕聲關上門,端著碗小心翼翼的來到床邊,柔聲道:“乖!來快喝了這紅糖薑湯,劉婆婆說要趁熱喝才有效。來,我幫你吹吹。”連諾林把薑湯抵到春曉嘴邊,春曉賭氣的撇過頭。連諾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春曉瞪了他一眼。連諾林看著春曉,秀氣的嘴唇微微揚起“笨丫頭,你這身衣服是劉婆婆幫你換的,要伺候更衣也是你來伺候我呀!再說當時我也是渾身濕透,哪還有精力來管你。這薑湯你愛喝不喝,等一下生起病來,耽擱了救那姑娘可怨不得我了。”春曉聽見是他救了自己心裏已是十分感謝,雖他那樣說但和他相處一段時間。覺得其實連諾林是個好人,除了嘴巴毒了點,人色了點,做事偷懶了點,脾氣怪了點(其他有待進一步證實)
    見他作勢要把薑湯拿走春曉忙奪了過來,一口氣喝了下去。味道還不錯,春曉滿意的舔了舔嘴角。連諾林眼波如一池春水般脈脈含情,春曉把碗抵還給他不好意思道:“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忽然覺得有些尷尬忙轉移話題道,“剛剛那婆婆跟你講了什麼,為什麼她要那樣對我那樣笑?”那笑容好像春曉撿到個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
    連諾林輕咳了一聲正色道:“她跟我講‘你家娘子現在身子比較弱,你要好好照顧她。’”忽地又嬉皮笑臉地對春曉說,“她稱讚咱們倆很般配。我也是這麼覺得,你呢?”剛剛的感動已經被黃河的滾滾洪浪衝到哪裏都不知道了。這一刻她可以肯定連諾林一定是為了氣死她而降生在這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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