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進王府
    “那你告訴我，春意姐姐，是不是因為我的事連累到你們了？”我單手撐著身子，盡量把頭對向春意。認真傾聽，半晌才得了幽幽一聲輕歎。
    “姐姐！”我急了，“我知道我犯了規矩，卻不知道要擔當如此大的罪名。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被逐出府，那你們呢？你和張嬸有沒有因為我而受到牽連？”
    “沒有沒有。”春意急急打斷我的話，“我們還在王府的。紅吟，我當你是我的親妹妹，我做的都是我該做的，你不要亂想了。這裏是張嬸一個遠親的家，離王府不遠。”春意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什麼，“你一出王府，張嬸就托人帶你投奔她的遠親了。”
    “還好你們沒受到牽連。”在這裏我最親近的兩人，如果因為我而受了傷，遭了罪，我可是會於心不安。
    “聽張嬸遠親說你昏迷的時候會斷斷續續地哼些曲兒，可又叫不醒你，之後灌了些湯藥才好些…後來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見，我才求了公子來幫你看病。”春意的話透露著對我的關心。
    “春意姐姐說的公子可是王府新來的那位神醫？”
    “恩，越璃公子的醫術是獨一無二的。”春意的語氣裏有些不可察覺的傾慕之情。
    “越公子屈尊為我治眼，醫德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的確沒人比得上公子，嗬，紅吟莫要擔心，公子說你的眼睛能好，就一定好得了。”
    “恩。”
    “公子說，你的眼睛是因為突然見強光導致的，不過還好不太嚴重。”不知道春意有沒有發覺，當她提到那位神醫公子時，她的語氣裏有了掩不住的喜悅。我對她的話不予回應，隻是笑笑。暫時失明，真的算幸運了。我可不想再遭遇了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之後，還要當個瞎子。
    “剛剛扶我的那位是——”
    “是公子。”春意拉了拉我的手，“公子與和莫公子出去了，紅吟不必在意。”
    “還有一人？！”
    “莫公子是陪公子一起來的，就是剛才叫你的那位。”
    “叫我？”我不解。
    “紅吟進府之後並未改過名字吧，奇怪，我原以為你和莫公子認識。”
    “為什麼？”我詫異。
    “因為莫公子叫你的時候是帶姓叫的，他叫你段紅吟，紅吟你真的不認識莫公子麼？”
    我已經聽不進去春意在說什麼了…叫了全名？這前主人的事我是絲毫不知，莫非真讓我遇到了認識的人？！在王府裏根本沒人知道她的過去，從張嬸那裏也隻知道紅吟是被專門為王府提供丫鬟的牙婆帶去的，僅僅知道那牙婆夫家也姓張，住在城北郊外…這些都是沒有用的，如果真的是認識的人，那怎麼辦？
    糾結了一晚，我的精神不太好。春意帶人來時，我隻覺得一股清新的草藥香刺激我的嗅覺，異常舒服…隨著香味的靠近，我才知道這是從為我治眼的，神醫越璃身上傳來的。
    “紅吟，你怎麼了？還看不到嗎？你別嚇我啊！？”
    春意那白嫩的手指在我眼前晃動，驚嚇之下又不敢隨便動手搖晃我，一臉著急地看向身後的白衣人，“公子，這……”
    白衣帥哥抬眼看了看春意似乎瞟了我一眼，淡然一笑，擺袖飄走了……
    切~！我承認我是看他看到呆滯，可是他那極為譏諷的一笑徹底毀了他的形象。他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的男生了，天生麗質型啊，隻是可惜了在我的心中他的美已經大打折扣了…不過，我可以用絕代佳人來形容他嗎？他真的很漂亮耶，看在他漂亮的臉蛋上，我就不計較了。我環顧四周，緊張的心也放鬆了下來，幸好那莫公子沒有來。
    “春意姐姐。”我輕聲喚住欲追出去的春意，不想告訴她我是因為看美男看到忘神，心裏擔心見到“老熟人”，竟有些心不在焉。可見她的真心後感動，看到她急迫擔憂的臉，眼裏竟有了些濕意。
    “紅吟？”春意頓了一下，隨後猛地抱住我，失聲哭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看得到了，真的，好好的，你別哭了，乖~”我摟著她，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你看看我，我真的好了。”
    春意聽了我的話，很認真的把我‘檢查’了一遍，忍不住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這一笑引得春意嬌嗔抱怨，“咯咯”地跟著我笑起來。
    “紅吟。”春意突然嚴肅起來，我再也笑不出來了。雖然昨日她沒有追問我，可不代表不好奇，不會懷疑。
    “王爺要見你。”她的眼裏露出擔憂，我卻鬆了口氣，不是窮追猛打的責問，其他的就好辦多了。
    可是，王爺為什麼要見我呢？雖然說是被冤枉的，可我畢竟還是逐出王府的低賤丫鬟啊，走在春意的身後，懷著滿肚子疑惑又踏進這個多事的王府。
    越想越糾結，在平白無故受了那麼多“招待”後，心裏著實憋著一股子無處發的火氣：憑什麼他要見我，我就得乖乖來呀？憑什麼在他（間接）造成我的精神、身體兩重傷害後，我還得見他這個罪魁禍首！
    “春意姐姐。”我再不願意再進王府，也不能不進。像我這般的小人物是不可以跟王爺級別的抬杠吧，在看了春意的眼神後，我得出了這個結論。如果我拒絕，隻怕是會連累春意和張嬸。
    “紅吟，王爺問你什麼你隻管認真回答，別的什麼都不要說。”春意略轉頭，眼神略過我又收回來，極為複雜地盯著我呆了好一會兒。我正要開口時，她又轉頭繼續走了……讓我不要說什麼？盯著春意頭上搖晃的朱釵吊墜，我突然覺得開不了口，定定神隻管跟緊她的腳步，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就算要我說，我也不覺得自己說得了什麼。
    “王爺，奴婢把人帶來了。”
    “恩。你先下去吧。”
    “是。”春意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我微微抬了抬一直低著的頭，要畢恭畢敬我就畢恭畢敬。
    要說這個王府裏除了休息的地方，這黎日樓的書房算是我最熟悉的了。整齊的書籍安靜地躺在它們的床上，一如前不久我的侍候一般，這些無聲老師很舒服的享受著書房該有的安靜。可是對於我來說這就是種折磨，無聲的折磨。長時間低著頭，脖子會很疼的。這麼想，可也不敢貿然抬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高高在上的那人還是不吭一聲，我懷疑這屋裏除了我，真的還有人嗎？脖子好像真的酸疼起來了。
    “你找我做什麼？”一個人，明明就在你麵前卻又不說話，叫你來了又當你不存在，這算什麼？看不起人麼！
    “有什麼要問的，快點說。不曉得浪費別人的時間就等於謀殺別人的生命嗎？”一臉不爽地盯住眼前的華服男子，哦，我的脖子，揉揉酸痛的脖子，我瞪他一眼。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對別人好使，在我這個享受人生平等的二十一世的人來說是不管用的。要不是顧及春意張嬸，我早甩袖子走人了。
    帥哥王爺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黑著一張臉，“你好大的膽子。”分貝不高，卻露出一股冷冰冰涼颼颼的感覺。心裏有些畏懼，卻更加抬頭挺胸，倔強的脾氣不允許我退縮，鼓大了眼，與他對視到底。
    “罪臣之女還有什麼驕傲的資本！說！誰指使你來加害本王的！”王爺帥哥一步步逼近，我不自然地縮了縮脖子，什麼罪臣之女什麼加害本王跟我有什麼關係？關我屁事。
    “害你？哼，我還沒那個時間做這麼無聊的事。”無謂地向前一步，不屑的目光掃過帥哥王爺。我決定不管了，即便有什麼也是以前的“她”，而現在的是我，我要安自己的步調行事。誰叫她不要這個身子的，我不過是撿了個人家不要的東西罷了，沒有必要讓這個“重獲新生”的身子困在曾經世界裏，太不像話了，太不人道了，太沒水準了！這養的事我做不出來。春意也好，張嬸也罷，要真有個什麼，我一個人承擔！
    “你你你——”估計是從來沒有人敢跟他這麼說話，帥哥王爺一連三個你也說不出下文來。
    “敢問王爺，你看小女子怎樣？”漠視他發青的臉，原地轉了一個圈，笑嘻嘻地看著他，“當然，我說的並不是我的長相。”我頓了頓，見他自顧坐到貴妃榻上，沒多大反應似的，恢複了初見時的場麵。我當然知道他有在注意我說了什麼，咧嘴一笑，繼續道：“我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何來能力謀害？”
    “沒想到你這麼會說…那豈能當做一般的丫頭！”我正歪著頭用自認為很可愛的表情看著他，沒想到眨眼的功夫，他竟站在了我的麵前！毫無預兆地把我拎了起來。
    “不要跟我耍花腔。”威脅的口氣。
    “唔，你放開我！”好難受。手使不上力，我就用腳。哪知這變態王爺像早有預感似的，手一鬆，倒退一步，任我跌倒。這種卑鄙小人，就算他長得再帥我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收起不甘的情緒，事情沒有像我預料般好解決，如今我該想想怎麼脫身。
    “王爺，”站起來拍著衣裙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塵，一臉淒然的說道：“紅吟已不記前塵之事，隻盼王爺給紅吟一絲喘息的機會，紅吟必當不再出現。”謙卑的低頭，我可不敢再發揮二十一世紀的精神，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了。隻希望這變態王爺能息事寧人。
    “不及前塵之事？”
    “是。紅吟自第一次從暗房出來後就遺忘了以前的所有記憶。”因為不是說話，我說得格外真切。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段、紅、吟。”一字一句，冰冰冷冷。
    “原來我叫段紅吟啊。”苦笑，那日害怕春意追問，說不出個所以然，也自然不敢問她“我”的名字，沒想到，會在這個我坦白、撇清與她前塵種種的時候聽到，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般，我越是想劃清界限，想以一個嶄新的人生開始，越是逃離不了其中深不見底的羈絆。在以後的人生裏這種感覺會越來越明顯，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