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子吟後背上有一道從肩一直延伸到腰的刀口。
    “是用這幾句詩為我命名之人，不過他已不在人世。早已經死了”難道真的是自己。九淵不僅握緊手中的韁繩，更用力的策馬飛奔。
    “重華宮宮主卻在所有勢力元氣大傷時。背叛了天下會的主公。據說天下會主公死不瞑目。奪不出的眼淚。變化作血淚流出，當流出的是身上的血的時候。隻有全身血盡之後才能止住。而流出的血會凝成血魄。化作血玲瓏。”一件件熟悉的傳說在耳畔回蕩著，心緊緊的揪了起來，是何種痛會讓人流出血淚。五百年前，那該怎樣的人，擁有足有拯救天下的力量。是何，讓幻象中那個傲視萬物，目空一切的人。墮落如今這邊憔悴。
    “你不能騙我。你不能老是那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千年”，風聲夾著曾經他疑惑的那些話，漸漸都似乎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何時明月入中天，何時林間隻見一匹馬在清輝林影下飛奔。寧靜的湖畔倒影著柔和的月色，映著在湖畔飛奔的黑影，路從身側向後掠過，林影匆匆。馬上的修長矯健的身影，緊握著漆黑如夜，四蹄雪白的駿馬的韁繩，額間菱形的朱砂，在紛飛的亂發間時陰時顯。漆黑鳳目中凝結著化不開的月輝，緊緊抿起的雙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天下會的大軍在夜晚到來的時候，駐紮在有清澈湖畔的地方。散了紫微星功的子吟，倒是給這寒夜凍得直打哆嗦，李小古倒是精神熠熠在一旁升起了篝火。
    “子吟，過來，你這次打完仗回來後，就變的怕冷了”說著李小古又添了一根柴。漆黑的夜裏，粗布的軍帳外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李小古希望行軍的速度在慢些，他崇敬那個萬人之上的男人，但是同時也恐懼著。總覺得有子吟在身邊的話，自己至少不會恐懼至此。
    不遠處有躁動的士兵，大喊著。“有人闖了進來。”兵營亂成了一團，一個黑影往子吟的方向奔過去，在篝火前停了下來，踏雪嘶鳴一聲，身後被無數的士兵包圍的水泄不同，炙熱的篝火與寒冷的月光構成一幅奇異的色彩，宛若從天而降的神抵，九淵似乎是憑空出現在子吟麵前。子吟呆呆的坐在地上，還沒有回過神來時，九俯身一把拉起子吟，就上了馬。踏雪越過人牆，黑色的馬鬃飛揚，馬上之人，冷冷瞥了一眼遠處的上邪仲天修羅之瞳，一個頷首。揚長而去。
    “九淵。”子吟才意識到他們已經來到一片無人之地。空曠的隻有一片如鏡般的湖。原來有真元在身，即使穿得再少也不會感覺到冷，所以也沒有穿多穿少的感覺，不過現在才覺得冬天真是冷啊。九淵到一邊栓起馬來。
    “啊涕。哈哈真是冷啊。你還有心情出來遛馬。”氣氛太過沉默，子吟覺得尷尬，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
    九淵眼神認真的盯著他，盯著子吟想跑，卻拔不動腿。
    “今天，月亮真亮，哈哈是十五吧。”子吟又說。他就奇怪，今天九淵怎幺就不調侃他了。吃錯藥了，他猜。傷寒。子吟伸手試試九淵額頭，很正常。他還在奇怪，這又是演的哪出？
    “哈哈，我敗了，恩。”子吟又蹦出一句。九淵脫下披風，給子吟披上。子吟接過披風頓時覺得暖和很多。可九淵還是不說話，一直緊緊盯著他看。
    子吟往後退了幾步。“你到底幹嗎？”耐不住性子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你的內功呢？”九淵奇怪，走的時候還沒見他這般怕冷。
    “········散了。”子吟又往後退了兩步，九淵往前走了兩步。無奈的搖搖頭。一幅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子吟倒是奇怪這家夥一反常態，還會了搖頭。鑒定為不正常，恐懼的又退了幾步。疑惑的看九淵不常見的表情。當精神集中的時候，人就往往注意不到腳下，一腳踩空，撲通一聲，漣漪一層層襯著月光擴散開來，冬天的湖水冰冷，子吟全身濕透，坐在冰冷的水裏。
    “碰見你，總是倒黴。”子吟歎氣，九淵笑出聲，伸手把子吟拉了出來。已經沒有問的必要了，既然子吟現在仍然選在在自己身邊就夠了。那些自己不能確定的過去，不能想起的重要部分，總會有記起的那一天的。落水的少年，全身濕透的打著哆嗦，九淵身上隻是一件單衣，有內力在身，並不冷，他正打算脫下給子吟披著的時候，子吟臭著一張臉，一臉戒備的問。“幹嗎，有必要脫衣服嗎？”九淵又給這小子逗笑了，有必要戒備成這樣嗎？何況他現在可是沒有打算抱一個全身濕透的邋遢鬼。
    “就你現在邋遢這樣，就是天元宮的下人現在都比你利落。”九淵到也不客氣的調侃到。
    “哎···終於正常了，快放把火，本少爺冷死了。”子吟已經圈成了一團，像隻全身濕透打著哆嗦的雪狐，至少九淵就是覺得很象。
    “你也知道，我拿回了四神破式。”九淵邊問邊在一邊拾起柴來。不一會兒，子吟麵前燃起了一堆溫暖的篝火。不過子吟想，要是江湖人知道，九淵用四神破式來點篝火取暖，會是那種表情。不讓自己笑的太厲害，努力捂著自己鼓起的腮幫子。
    “什麼事你笑的這樣誇張。”九淵好奇起來。
    “九淵你用四神破式點篝火，要是傳到江湖上··········”子吟笑道滿地打滾。想到是個可能活了千年的老頭，九淵還是一臉不相信，怎樣也還是長不大的小孩。也無奈的笑了出來。一會兒之後，子吟埋著頭。
    “抱歉，我失敗了。我沒能拿下麟野。守在麟野是千輪。”子吟沉默下來，濕透的華發，透著晶瑩的光澤。
    “這次紫聖軍也受到了重創。領兵的是叫狻猊的那個人。”九淵聲音很輕。
    “我覺得不能在瞞你們了。”子吟說“你們有權知道一切。”
    夜涼，無聲。身後，湖麵如鏡。
    “與你們作戰的不是人，而是為禍人間千年的鬼王邪。而天下會的目的就是鏟除那家夥。可是現在鬼王與溺水門的勢力滲入到了朝廷，對我們相當不利。”子吟隻說了些與鬼王有關的東西，而刻意避開了四神。即使九淵聽了出來，也不點破。
    “這裏不是聊公事的地方。”
    “你還真的不在乎輸贏。”子吟順手從有些潮濕的地上，拾起一個石子，朝著平靜如鏡的湖麵，用力扔了出去。視線也順著石子落下的方向擴散開了一圈漣漪。鎖緊了眼裏。深的讓人看不到。
    “這場爭奪天下的戰爭，它的後麵隱藏著天下所不知道的秘密。即便是肮髒的黑暗也可以用火焰徹底的燒個精光。”一顆石子從九淵手中飛出，沿著平靜的湖麵掠過，卻沒有泛起任何漣漪，如同在湖麵消失一樣，沉入水中。
    子吟陷入了沉默，即使點起了篝火，可是卻無法徹底的驅除嚴寒，但是這樣的溫暖才能顯的如此的難能可貴。這平靜的湖麵是上好的靈脈之水，比之寒壇山莊的寒譚還要靈透。隻有深諳水脈，從水中淤泥出孕育的青蓮才會知曉這樣純淨的靈氣。
    “九淵，你選了個好地方。”子吟打斷沉默。“這湖可不是普通的湖。這裏的水是靈脈。普通人飲用延年益壽。若是懂得使用方法的人，可以使這水變成聖藥，這水的池底下，布滿了等待初夏複生的蓮。”子吟說著，一隻手撐著地，慢慢站了起了，往池邊走去。
    “明年的初夏你想來看嗎？”九淵問道，手環上子吟的脖子。也感覺到冰涼的皮膚。不禁摟的m更緊了幾分。子吟到也很享受這樣的溫暖，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
    “天下會的舊址，長白山的天池，很早以前一年四季都如同初夏般，所以那裏的一年四季都有盛開著的青蓮。自從四神離開後，那裏就隻剩下了嚴寒與冰雪。天池終年被冰所覆蓋著，青蓮就在冰下沉睡著，我已經好多年沒看見了。隻是想·····明年初夏的時候，天池的青蓮大概也會和這裏的蓮一同開了吧。”子吟想起以前那個美麗的人間仙境已經不存在了，他始終在自欺欺人的腦海留著那片漂亮的桃花林，白紗飛揚，純白色的雪中廳。碧透如鏡的天池，以及那些高聳入雲的飛簷，白色的瓊摟玉宇。美麗的仙子和得道修行的仙人。一切都從他解開鬼王封印那天開始變了。失去四神的天池，被毀壞的樓閣，殘垣斷壁。溫暖的長白仙境開始變的寒冷，樓宇漸漸被冰封凍起來，天始終陰霾著，開始飄落雪花。從美麗的雪花，變成肆虐的風雪。漸漸掩埋了所有。凡人足跡能夠踏入。天池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而冰下沉睡著那些蓮。而陪著那些蓮的正是進入輪回的朱雀神君曾經的身體。
    （四神是四方的守護神，同時也是司掌人間的四季。隨著四神衰敗，長白天池也漸漸的失去了季節開始敗落，在四神覺醒的時候。天池變回恢複往昔，這也是天下會離開長白的天池的原因之一。）
    “隻要在明年初夏之前，初定天下。我就帶你回長白天池”九淵說時。子吟明白，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初定天下，覺醒時，變意味著與鬼王的大戰，而如果消滅了鬼王，大家最終還是要返回天庭複命。長白天池，隻是母親鎮壓鬼王時一個臨時的住所而已。隻是那裏對子吟來說，才是家。四神恐怕在天庭還有家人。而他是他們中唯一沒有到過天庭的人。
    “難以置信，你會說出這種話來“子吟還是希望有這樣的時候，至少讓他有了期待。但心裏想的永遠和嘴上說的不一樣。
    九淵笑的魅惑人心。隻有子吟知道九淵是生氣了，因為自己剛才那句話。
    “啊··嚏。”子吟打了個大大的阿嚏，柔柔發紅的鼻子，心裏哀怨自己真是破壞氣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