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二樓的房間裏，小悠已被梁曉催去躺下，梁曉三人卻仍在隔壁麵麵相覷。
    梁左探手搭在梁曉手腕上：“老大，您真是生病了嗎？”
    梁曉沒好氣地甩開：“不是病，是蠱。”
    “啊？！”梁左梁右齊聲驚呼，梁曉趕緊捂住他們嘴巴，“小聲點，別讓悠悠聽見。”
    梁右收起聲，點頭道：“難怪他們會讓老大離開……”
    梁左麵如死灰：“老大，都是我——”
    “和你沒關係！”梁曉不悅地打斷梁左，是他自己放不下，是他自己好死不死地往人家槍口上撞。
    屋裏陷入短暫的沉默，好一會兒，梁右才小聲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梁曉微微蹙起眉頭，這個問題，他在路上就已經開始想了，“阿右，你回建州吧，把銀子分了，讓兄弟們自己找些營生，”反正他們現在的藏身點已經不是秘密，“還有潔欣，她一個人留在那也不好，寧九雖然有些急智，手底下終究不太硬朗。”
    梁右麵色微微有些發紅，神情也有一絲羞赧，不過，正在沉思的梁曉和全神專注於梁曉每一句話的梁左都沒注意到。
    “老大，建州，侯公子的表妹被人擄走了……”梁右遲疑著開口，既然梁左說事情可能與易公子的人有關，他不得不提醒一下。
    “擄走小曼姑娘的，有個姓淩的。”梁左在一旁補充著，雖然沒人知道那個姓淩的到底有沒有參加，既然他曾經出現過，就算不是他，也與他脫不了幹係。
    聽梁左特意提出一個姓淩的，梁曉還是有些茫然，不知那個姓淩的到底是那號人物。
    梁左一見梁曉那迷惑的眼神，不由悄悄歎了口氣，裝模作樣地學起易公子的口吻：“反正他哥哥應給的錢都給小淩了，讓蛇頭老大看著辦吧。”
    梁曉這才恍然，隨即又不解道：“姓淩的人很多啊，不一定有什麼關係吧？”
    “可是老大，小曼和您接連出事，這中間就沒有什麼必然聯係嗎？”梁左有些懷疑，是不是中了蠱連腦子也不太靈活了。
    梁曉眯起眼：“易公子可沒提起過這事兒……”易公子對付他，那是偶然，斷沒道理現在找侯家下手的，更別提抓那麼一個小姑娘了事，“有機會問問他吧。”
    如果又是侯家自己的事，他們多管閑事可就不好了，上次就是多管了一下閑事，又貪圖那點便宜，結果弄到現在這種局麵。所有的變故都從搭救侯無衣開始，他們要找的人，卻還沒有找到。
    梁左梁右俱垂首不語，小曼的事對他們來說，本就沒有多大幹係，隻是因小曼與潔欣小悠交好，才不得不多費了點心思。
    “阿右回建州，阿左陪我留在京城，悠悠，去哪裏？”梁曉突然問，想到悠悠便覺得有點頭疼，雖然，她現在安穩很多了。
    梁左梁右對視幾眼，最後梁左開口道：“我們的話，她的聽不進去的，潔欣的話，她會聽一些，但若真要做什麼，想必潔欣也攔她不住，唯有老大您，說的話，她不敢不聽，硬碰硬，老大也不會吃虧……”
    梁曉好笑的擺擺手：“夠了夠了，你說這麼多，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悠悠還是由老大您親自就近看管好了，反正現在建州與京城差不了多少，有您看著，大家都放心，梁右也省力。”梁左說著，邀功似的朝梁右使了兩下眼色，如果悠悠隨梁右回建州，該頭疼的就是梁右了。
    梁右感激地點點頭，好像頭一次覺得梁左除了話多點兒，心眼倒是不錯。
    小悠若是聽到梁左這個提議，豈不更是感極涕零？
    簡單的決定了幾人日後的去向，主仆三人同榻而眠，此時，離天亮也沒多久了。
    將近正午，梁左拉開房門，外麵全是白花花的一片，亮得有些刺眼。
    梁曉從後麵探出頭來，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探頭道：“很久沒睡這麼一個好覺了。”
    說話時，給哪個房間的客人送熱水的小二正好經過，曖昧卻又略帶鄙夷地掃了兩人幾眼，又匆匆離去。
    梁曉一愣，揉揉還有些惺忪的眼，盯著小二的背影呐呐道：“那個眼神，我沒看錯吧，鄙夷？”
    梁左僵著笑臉，訕訕道：“老大，我們，確實有些……曖昧。”
    梁曉哭笑不得地指指梁左，又指指自己，再指到床上仍在高眠的梁右：“我、我們？那阿右還睡在床上呢。”
    梁曉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傳出一些距離，提水的小二腳步幾個踉蹌，卻沒再回頭來看他們。
    梁左抽抽嘴角，苦笑道：“老大，你故意的吧？”
    “鄙視我？”梁曉冷笑著轉身進屋，“就讓想法齷齪的他自己嚇自己去吧。”
    “老大，中了蠱您好像比以前更開心了。”比起前些日子的緊張，現在又會捉弄人了。
    梁曉回頭笑問：“是麼？”
    “嗯。”
    “可能是以前猶豫不決，現在別人幫我下了決心吧。”
    梁左雙眼驀地張大，喜道：“真的？”
    梁曉走回來使勁兒敲了梁左一記：“不要想歪了，隻是決定暫時留在京城而已。”
    梁左失望的垂下頭，看看隔壁緊閉的房門，有些不太確定道：“老大，悠悠那邊，好像也還沒動靜哦。”
    “嗯？”梁曉疑惑的停下腳步，小悠可不是愛睡懶覺的主兒，他們聊到天快亮的都起床了，沒道理她還在睡覺，“你去拿熱水，我看看她去。”
    梁左應聲離開，梁曉敲響小悠的房門，等了半天，裏麵卻毫無反應。想到一個可能，梁曉不由眉頭大皺，一腳踹開房門，隻見床幔低垂，小悠的靴子還擺在踏板上，梁曉這才鬆一口氣。
    掀起帳幔，小悠正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春卷一樣縮在床上，眉頭緊緊皺起，臉孔泛紅，呼吸沉重而短促，梁曉探手到小悠鼻尖，鼻息炙熱，摸摸額頭，一片滾燙……
    哼，本以為她又跑去找那個蘇小侯了，沒想到竟是病了，哼，果然，反常就不得了了！
    梁曉輕拍小悠臉蛋，連聲喚道：“悠悠，悠悠……”
    小悠不滿地把頭往被子裏縮了縮，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就是不肯睜開眼看梁曉。
    梁曉無奈地站起身，叫住外麵探頭探腦的梁左：“她發燒了，路上你們怎麼照顧她的？”
    “啊？”梁左驚訝地端著熱水走進來，奇道，“路上她一直活蹦亂跳地，騎馬比我們還急，怎麼會說病就病了？”
    梁曉不悅地瞪梁左一眼：“不要告訴我，你不知她夜裏畏寒，冬天總是和潔欣擠一個被窩的。”蹦蹦跳跳地時候不覺得冷，靜下來了可就不同了，何況晚上本就比白天要冷得多？
    感覺到梁曉毫不掩飾的不滿，梁左趕緊辯解道：“每次住客棧，我都有囑咐小二，多給她一條被子的！”
    梁曉彎腰捏了捏小悠身上那談不上柔軟的厚重被子，冷笑道：“這也叫棉被？”
    “棉被不都差不多嗎？我們蓋著，不也挺好的……”被梁曉蘊含著火氣的目光掃到，梁左不自禁地收了聲，可是，哪裏的被子都是這樣啊，他們有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什麼貂裘熊皮，應有盡有……
    “先去找大夫，然後弄點什麼暖被的東西來。”梁曉冷聲下著吩咐，梁左一溜煙出了門，才第一天他就後悔了，真不該那麼好心為梁右著想的，現在就輪到自己頭疼了，上哪找暖被的東西去？難道去找個姑娘來學潔欣陪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