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竹影閣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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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琝的麵子真的很大,劉全隻報上了家門,守城門的官兵就開了門讓蘇琝幾人進城,蘇琝還把小悠送到家門外,這才帶著劉全張端回蘇府。
蘇琝雖然沒和她說幾句話,但她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和蘇琝的關心近了許多,而蘇琝送她回家,更讓她心裏湧起一絲酸酸甜甜的味道。
其實她現在的家應該是太陽寨。
回到房間,潔欣早已睡下,小悠打了一大桶冷水把自己泡進去,經過今晚,有些事情似乎已經脫離了她的控製,對於這種失控,她不知該喜還是憂,也沒人能告訴她到底錯了還是對了。
侯無衣和安靜,財子佳人;蘇琝和上官璿,雖然沒能在一起,卻是絕對的天作之合,小悠不知還有什麼樣的女子能配得上蘇琝。
她隻是一個小山賊,沒有學問,沒有家世,不懂規矩,除了打架什麼都不會,她肖想過壓寨夫君,卻哪裏舍得真把美人押上山。
小悠這晚睡得很不安分,也醒得特別遲,潔欣過來叫了好幾遍小悠才磨磨蹭蹭的起床。
酒莊裏,小悠沒精打采的,一天也沒說幾句話,潔欣知道小悠又出問題了。
中午吃飯,潔欣皺眉問小悠:“你答應我的事不會忘了吧?”
“啊?”小悠張大眼睛,不明所以。
“你答應過我,不會肖想不該肖想的人。”潔欣一字一字慢慢說,說完卻又歎了口氣,知道感情是最不可捉摸,並不會說怎樣就能怎樣。她早知道蘇琝魅力太大,所以不去再見他,以免泥足深陷,卻不忍拂了小悠的興頭。
小悠搖搖頭,頹然放下筷子,幾乎要哭出來:“我沒想過會變成這樣的!”她隻想忘掉侯無衣,隻覺得蘇琝和她太像,都是失意的人,想逗他開心,想看他笑,或許自己也能好起來,可是當她知道蘇琝去了無量寺,既擔心他的安全,又怕他再傷情於璿妃,才知道自己對他的要求太多了。
“我不想當壞女孩。”她不想給侯無衣帶來麻煩,破壞他和安靜的感情,所以遠遠躲開;她也想讓蘇琝開心快樂,卻不希望蘇琝與璿妃再有糾纏,對蘇琝竟是這麼小氣,是因為璿妃已經嫁了人,配不上蘇琝了麼?還是蘇琝變得比侯無衣更重要?她不想當花心的壞女孩啊!
潔欣不知該如何勸解小悠,她自己也沒經曆過什麼男女之情,隻好希望借別的事分開小悠的心神:“今晚我們去和老大還有那些兄弟們聚聚吧,好久沒見了。”
小悠這才露出一抹笑容,眼睛亮起來。
潔欣苦笑著搖搖頭,心底也悄悄鬆了一口氣,看來這丫頭還未陷得太深,隻拿山寨的兄弟們就可以引開她的注意力。
蘇琝依約獨自一人躲開重重守衛到了無量寺後山的竹影閣,竹影閣位於一大片竹林之中,竹影娑娑,因而得名。
兩層的全竹小樓在竹林中顯得格外幽靜,此處隻在外圍有幾個守衛,蘇琝來得早,上官璿和她的隨從都還沒有到,為蘇琝提供了許多方便。
蘇琝上了二樓,靜悄悄地等著上官璿的到來。
未時三刻,竹林外傳來陣陣笑語,蘇琝知機的站起身躲在一個小櫃後,不一會兒好幾個女子說笑的聲音就到了樓下,上官璿的聲音在蘇琝耳中格外清晰,好幾個月不曾聽到,卻在此刻好似昨天她仍在他耳邊細語。
“璿妹妹既然選了這處午休,咱幾個就不叨擾了,自己再去找地方看看。”一個嬌俏的女聲說完,人聲又漸漸遠去。
竹梯上響起腳步聲,聽聲音不止一人,很快,一襲粉色宮裝的上官璿就在貼身婢女清怡清念的陪伴下上了二樓,款款坐下,仿佛爬了一段樓梯已耗盡她所有力氣,分外弱不勝衣。
蘇琝的視線有些模糊起來,從前的上官璿即使比不上小悠的精力充沛,卻也絕對不會柔弱成這副模樣。
清怡稍稍整理一下早前鋪好的軟榻,想讓上官璿躺到榻上去休息,清念則擺上水果茶點,供上官璿隨時享用。
上官璿依言躺下,目光盈盈的在室內掃了一圈,對清念道:“念兒下去吧,與清菊清蘭在底下候著,這兒有清怡就夠了。”
待清念下樓,上官璿斜撐起身子,幽幽問道:“行之哥哥,你可在麼?”
蘇琝收拾好心情從櫃後的暗影裏走出,清怡咋見蘇琝,喜道:“小侯爺!”旋即又趕緊走到樓梯口旁,歡喜地看著蘇琝向朝上官璿走近。
當上官璿消瘦許多的臉頰映入蘇琝眼裏,蘇琝強力壓抑的酸痛再也不受控製,大半年的相思如潮水般泛濫開來。蘇琝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情不自禁的撫上上官璿清減卻別有一番美麗的臉龐,啞聲道:“璿兒,怎麼會變成這樣?”
上官璿拉蘇琝在軟榻上坐下,臻首緩緩枕在蘇琝腿上,星眸半閉,嘴角露出一抹衷心的笑容,喃喃道:“行之哥哥,璿兒日思夜想的盼著這一天呢。”
蘇琝替上官璿卸下釵環,輕撫她如雲的秀發,上官璿的麵容卻再次有些模糊,輕聲道:“我也天天想著璿兒呢,隻是璿兒為何想去溫泉島?我從未聽說你畏寒啊。”
上官璿完全閉上眼睛,在蘇琝腿上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好,嗤笑道:“我哪裏畏寒了,不過是皇上的借口罷了,入宮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倒是真的,因為想行之哥哥了。”
蘇琝心中警鈴大做,連聲問:“皇上又為何要去呢?也不找個好些的借口?這個理由,隻要熟悉你的人,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熟悉我的人有誰呢?除了我上官家,不就隻有你蘇家了?璿兒名聲雖勝,但真正見過璿兒的又有幾個?”上官璿說完,又換了口氣,幽幽歎道,“皇上雖然年紀大了,心裏卻還和明鏡一樣的,你道他為何把我納入宮中,不過是多個籌碼罷了,至少有了我,我爹爹就不會輕舉妄動,皇上撒的這個謊也不會有人揭破,還能破壞掉我們兩家的聯姻。”
蘇琝覺得背上冷汗直冒,驚疑不定地問:“皇上他懷疑我們會謀反嗎?”
上官璿笑著輕輕搖首:“不是我們,皇上懷疑的人多著呢,這次他去溫泉島住幾個月,京城空虛,正是要讓那些牛鬼蛇神都現出身來,包括他蠢蠢欲動的兒子們。”
蘇琝大感頭痛,乍見上官璿的柔情蜜意被家族的存亡壓下些許,無力道:“可是我們從無反叛之心啊。”
上官璿沒有接蘇琝的話,仍是閉著眼,隻餘濃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神色平靜的問:“你還記得九年前梁太尉一家被冠上謀逆大罪滿門抄斬,梁皇後火燒棲鳳宮,與太子自焚於宮中嗎?”
蘇琝皺起眉頭,京城有幾人能忘掉那晚棲鳳宮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呢,隻是從沒人敢說而已。昔年皇上得梁太尉全力扶持始登上皇位,後娶梁太尉愛女為皇後,又在皇後之子出生的當天就立其為太子,梁家成為京中最為尊貴的家族。
隻是,女兒是皇後,外孫是太子,梁太尉還有謀逆的必要麼?梁家在京中向有口碑,對族人要求甚嚴,從不欺壓其他家族,唯一的缺點,太尉掌軍近三十年,軍中威望太高。
皇帝不安,帝心難測。
這些年許多朝臣都過得戰戰兢兢,梁家被滅門後,兵權一分為四,蘇家與上官家各得其一,再無一人能獨力與皇上親掌的京城守軍和皇城禁軍相抗,太尉一職已成虛設。
蘇琝心頭大凜,問道:“璿兒,你究竟想說什麼呢?”
上官璿輕笑一聲:“我不想坐以待斃,皇上想迫著我們反呢,他又想換血了。”
“此話怎講?”若明知這是皇上的陷阱卻仍要往下跳,不是自取滅亡嗎?
上官璿坐起身來,眼神迷離,笑得淒苦:“行之哥哥啊,皇上隔幾天就有好藥伺候我,我怕再也沒有見你的機會了。”
蘇琝一把摟住上官璿單薄的軀體,腦袋刹那空白。
“行之哥哥,我不要永遠留在深宮裏到死都不能再見你一麵,他既然這麼逼迫我們,我們不反如何活得下去?皇上雖然信心十足,隻要我們精心部署,不一定沒有贏的機會,這一次皇上離京,很多人都會有所行動,變數太多,他不一定全能控製住的。”上官璿反手抱住蘇琝,埋首在他懷內。
蘇琝感覺到前胸的衣襟被溫熱的液體慢慢浸透,心中矛盾得無以複加,又萬分擔憂上官璿的處境,良久方道:“璿兒,你要多多保重,茲事體大,我要好好想想,與父侯細細商議。”
上官璿輕輕點頭:“嗯,不論結果如何,行之哥哥都要知會我爹爹,”旋即苦笑道,“若你們不願起事,爹爹也不會妄動,至多忘掉我,或可保平安。皇上或許隻是試探,不然直接給我一道白綾一杯毒酒即可,不需這般麻煩。”
“行之哥哥,我隻是想,借這個機會,或許能再陪伴你身邊。”上官璿在蘇琝懷內泣不成聲。
蘇琝輕拍上官璿微微顫抖的脊背,心情平靜下來後,對皇帝的用意已猜得七七八八,皇帝現在對上官璿所做的動作,是試探,也是警告,可上官璿最後的那句話太過誘人,若舉事能成功,從此是否便能有她相伴左右?
上官璿在蘇琝懷內半睡半醒,蘇琝則醞釀著事情的可行性,清念急急上了樓,小聲道:“小姐,尹妃來了,已到樓下,問小姐起來沒有,想邀小姐一起去山頂看日落。”無量寺位處金水與潯江的交彙處,其山頂夕照是建州城一大勝景,西望可見兩條大河滾滾而來,氣勢磅礴,尹妃約上官璿一起觀景也是情理之中。
蘇琝一驚,從沉思中醒過神來,暗罵自己太過大意,連樓下來了人都不知道。
上官璿坐起身,在清怡清念的攙扶下重新梳妝,蘇琝望著鏡中倒映出來的如花玉容,心頭百感交集。
上官璿梳好妝,走到蘇琝身邊輕輕一抱,細語道:“行之哥哥,璿兒去了。”說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與尹妃閑聊兩句,攜手遠去。
蘇琝在樓上呆望上官璿的背景良久才飛身閃進竹林,尋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