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下午，我來到機場準備登機。
    就在我剛剛坐到座位上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莫斯真。
    “喂，您好，請問您是這部手機主人的什麼人？”
    “我是他的朋友，您是哪位？”
    “我是市人民醫院的醫生，您的朋友在馬路上暈倒了被送到我們醫院進行搶救。我們翻閱通話記錄您是最後一位給他打電話的人。我想請您通知他的家屬過來，他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我立即下飛機打車去人民醫院。
    “您是這位病人的家屬？”中年醫生看著跑上十樓氣喘籲籲的我。
    “不，我們是朋友，最好的那種。”我回答。
    “您的朋友情況很不好，肝癌晚期並已經開始咳血了。你看他的肝陰影區已經占了整個肝的三分之二。這麼和您說吧，他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您趕快通知他的家屬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中年醫生拿著莫斯真拍的片子，指給我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隻是用最平靜的話語陳述著最令人震驚的事實。
    我想我當時的臉色一定差到了極致。因為那位醫生停下了毫無意義的解說，站起身來歎著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真的已經沒辦法了嗎？”我不甘心地問。
    “病人的肝癌已經發生了病變，癌細胞開始向肺部轉移。發現的太晚了，不然最少還能多活五年。”
    “我明白了，謝謝您。”
    渾渾噩噩地來到莫斯真的病床前，他躺在潔白的病床前微弱的呼吸著。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映到他的睡臉上，他的臉變成了金黃色，暖暖的。病房裏一些不知名的儀器運行著發出了微小的聲音。我坐在他的身邊，握住他冰涼的手。
    傳說太陽和月亮本是一對戀人，隻因一件小事，他們吵架分手了。太陽不回頭大步向前走，月亮就追著他想與他和好。可是太陽總是走的比月亮快12個小時。就這樣，一天有一天他們隻能在追逐中渡過。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孤孤單單的上弦月，掛在星空中。
    “小言。”莫斯真醒了，掙紮著要起身。
    “別動，你現在需要休息。”我上前製止住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我的身體我都明白。”他漠不關心的笑了笑。
    “為什麼你明知道自己的病是肝癌還要拚命的喝酒，你不要命了嗎？”我倒了杯熱水，遞給他。
    “小言，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講完以後你再決定要不要陪在我身邊。”莫斯真放下手裏的被子，轉頭看著我。
    “二十六年前，K城有一位很有名的妓女，她有一次接客後發現自己懷孕了。她試圖去墮胎，可是醫生說如果她這次再墮掉這個孩子，以後就再也沒機會擁有自己親生的孩子了。
    她心軟了，猶豫了好久終於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孩子出生漸漸長大了，而那個妓女也已經年老色衰沒有幾個人肯點她了。她和孩子的生活變得拮據起來。直到有一天來找那位妓女的客人看中了妓女生的男孩，那孩子當時隻有九歲，什麼都不明白。那位客人提出隻要讓男孩陪他一晚，就給妓女十萬。
    妓女在重金的誘惑下點頭同意了。於是那一天晚上妓女站在門外邊聽著自己兒子的哭號聲邊數著那肮髒的十萬元。
    這是男孩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還可以對男人做這種事情。他也知道了原來自己的母親隻是把他當成個掙錢的工具。
    在那將近一年的時光中，男孩每個周五都要忍受那種地獄般的經曆。
    終於有一天，妓女把他帶到了一個很有錢的人家。他對那家的男主人說，這是你的孩子。那男主人開始是不相信的，後來DNA鑒定出來了，事實就擺在了大家麵前。
    妓女拿了一百萬就離開了。男孩就被留在了那個很富有的家裏。
    男孩以為痛苦的生活結束了，接下來自己將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可生活又和他開了一個玩笑。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他，女主人更是因為他自殺留還下了小他三個月的弟弟。那弟弟知道母親自殺的原因就更加痛恨他。就連那些仆人都從來不把那個男孩當個人看，他們寧願把飯菜倒給看門的狗，也不願意留給三天都沒吃飯的男孩。
    男孩隻是從一個深淵裏出來卻陷入了另一個深淵。
    這樣的生活又過了八年，男孩醒悟了，想要光明的未來就要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
    男孩為了求人幫助，甘願脫光衣服，躺在有權有勢的人身下，任其所為。
    三年後，他間接殺死了會和他爭奪父親遺產的弟弟，並成功繼承了父親的遺產，成為了外表光鮮的人上人。夏言，這樣的我如何配得上你呢？”
    我從來都沒有想到莫斯真的竟然有這樣的過去。
    “當然配，怎麼不配。”我上前抱住了顯的那麼無助的他。
    “小言，你帶我離開吧，我不想死在醫院裏的病床上。你帶我去看看內蒙的草原，西藏的布達拉，漠北的沙漠，桂林的山水。我以前總是在忙工作，從來就沒有時間欣賞過這些美麗的風景。”莫斯真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懇求。
    “好，我們現在就離開。”
    “佟老大，我們查了飛往英國的所有航班，發現夏言並沒有登機，他在飛機起飛前幾分鍾下機了。”
    “好，我知道了。”江佟桌在辦公桌前看著前方不語。
    兩個月後，內蒙古，呼倫貝爾草原。
    夏言和莫斯真背靠背坐在草地上。
    草原上的氣候總是多變，剛剛還下著瓢潑大雨，現在就陽光明媚了。
    雨後的草原上彌漫著青草伴著泥土的氣息。現在是早上十點多，草原上的姑娘們一邊擠著牛奶一邊唱著豪放的蒙古歌兒。小夥子正在放羊，潔白的羊兒漫步在青青的草地上吃草，還時不時的抬起頭來叫兩聲。
    “小言，你想不想回去？”莫斯真穿著薄毛衣問著和這美好景色格格不入的問題。
    “不想，這裏多好。有山，有河，有藍天，有草原，還有你。”夏言輕鬆地回到。
    “那你昨晚做夢我怎麼聽見你喊江佟的名字？”莫斯真一點麵子都不給夏言留，直接指出他的謊言。
    “有嗎，我怎麼沒聽見？”夏言繼續裝傻。
    “不和你說這些了，反正你在我身邊的時間也不多了，就當向江佟借你過來陪陪我。我要是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終於說出了心裏話，莫斯真覺得自己就這樣死了也是幸福的。
    “好啊，你要是能好起來，我就跟你走。”夏言也覺得能陪暗戀七年多的人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是件幸福的事。
    “小言，我覺得去年在我的婚禮上你唱的歌很好聽，你再唱一遍給我聽吧。”莫斯真突然覺的胸口很悶，還有些困。
    “隻剩下一根煙了我們分著抽吧隻剩下一杯酒了讓我們幹了吧時間的曠野裏啊有誰不孤獨有限的青春裏啊有你陪著我隻剩下一根煙了還有一整夜要過隻剩下半生緣了還有一輩子要活時間的曠野裏啊我不怕孤獨有限的青春裏啊愛過你我已經不朽了親愛的你想要的我能給的是什麼流淚的快樂是為了什麼原來我以為可以擁有的不過是難以釋懷的這一刻。”
    夏言唱完了有一會兒，卻發現莫斯真沒說話，他向前移了移身子，莫斯真的身體就這樣倒了下去。
    夏言沒有哭，隻是俯下身來親吻了一下莫斯真還留有餘溫的額頭。
    “GoodNight，MyAngel。”（晚安，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