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讓江佟記憶猶新的是高言那天早晨清醒後的那一係列動作和表情。
    他的睫毛先是上下微微顫動了幾下，緊接著，那雙在被欺負時會變的冷冽的的雙眸緩緩睜開，帶著初醒時的迷茫。他試著翻身，由於帶動了傷口，他皺了皺眉，雙眉間出現了山峰。然後他好像回憶起昨夜的激烈情事，瞪大眼睛看著江佟，仿佛是在求證什麼。
    江佟明明看到了高言眼裏的懇求，但還是對他點了點頭，應證了他的回憶。
    高言歎了口氣，把臉埋到枕頭裏，不語。
    江佟擁抱著他，吻落在高岩的臉頰。
    “對不起，我弄傷你了。但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這樣做。我不後悔，我們的關係需要這一步來作催化劑。而且我也不能再忍了。“江佟溫潤的唇來到高言耳邊，低語道。
    “我有些累，讓我再睡一會兒。“高言對這件事沒有任何表示，掙紮出了江佟的懷抱，轉過身背對著江佟。
    又是這種態度，本以為會有一場暴風雨卻等來的是風平浪靜。這種表現不是江佟所熟悉的的高言。他認識的高言是倔強的，堅強的，勇於向不公反抗的。
    高言一直以為江佟對自己隻是一時興起，就像小孩子對新奇的玩具都會獨自獨占把玩一陣。其實高言錯了，江佟對他的愛與他對莫斯真的愛一樣深，一樣長。
    記憶中江佟隻有遇到高言的那一段時間才稱得上是最美好的時光。
    江佟童年有一個美好的家庭，父母恩愛，生活富足。十一歲時，一位女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後來那女人帶著一大筆錢走了，卻留下了那個和她一起來的年齡與自己相仿的男孩。
    父親說這是你的哥哥，大你三個月。
    從那以後江佟放學回家看到的、聽到的，全部都是父母無休止的爭吵。而爭吵的根源就是那個天天在學校遇見叫他弟弟的人和他那個貪婪的母親。
    於是，江佟開始逃學，夜不歸家。
    有一天，江佟被母親叫回別墅中，他記得那天母親打扮得很漂亮，坐在大床旁等他。
    “孩子，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記得那時候你總是愛哭，每次你一哭，我就把這個拿給你，你立即就笑了，眼角還含著淚花。
    我一直留著它，希望等你二十歲生日時再給你，不過想想還是現在給你吧。媽媽這一生做過很多事，有對的、有錯的。隻有兩件事從沒讓我後悔過。一件是不顧家裏的反對和你父親私奔。另一件就是冒著生命危險生了你。
    孩子，媽媽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你會找到你生命裏那個最重要的人，和他一起，攜手一生。隻是你千萬不要在沒有遇到他之前犯傷害他的錯誤。你可能覺得那沒什麼，愛我就要接受我的所有，可是那個人會因為你的行為而懷疑你的真心。愛啊，是自私的，是純粹的。
    孩子，記住媽媽的話，媽媽愛你，也愛你的父親。”
    就在這一天，母親離他而去，留給他的隻有那個仿佛還帶著體溫的Zippo。父親抱著母親的屍體哭的不能自已，而他就站在旁邊冷眼的看著這個害死母親的人。
    父親對他是愧疚的，所以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這卻引起了那個大他三個月的哥哥的嫉妒。
    大一的時候，江佟開始憑借著自己出色的外貌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交往。僅僅一年的時間，他和那個所謂的哥哥就成了校園裏的風雲人物。當然人家是因為品學兼優，而他是因為臭名昭著。
    大三開學的第一天江佟又繼續他的放蕩生活。隻是這一天又有所不同，隻因那個人的出現。
    當時江佟和床上的女人正進行著肢體糾纏，有人推開了寢室的門。他沒有理會，繼續做下去。
    可是當江佟無意間抬頭時，那一刻仿佛靜止了，定格了。
    那個人站在門口，臉上有著失落，失望和淡淡的厭惡。
    江佟覺得自己仿佛是被別人扼住了喉嚨，呼吸困難。於是他顫抖著從床上下來，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嘴裏叼著一根煙，而那個自從母親去世後從來不曾離身的Zippo卻不知哪裏去了。
    正在心情煩躁時，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丟來了一個東西。伸手抓住，再攤開手看，竟是失而複得的那個Zippo。
    母親，這個是你帶來的的嗎？母親，我錯了，我不該放浪形骸，不該。
    江佟終於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卻是以最醜陋的姿態。
    不想讓他繼續看到自己醜陋的樣子，江佟趕走了那個人，也趕走了床上的女人，那個突然讓他感到惡心的女人。
    在某人剛站過的地方，江佟拾起了不小心遺落的住宿證，原來他叫高言。
    高言，今天是我生日，二十歲生日。請你祝我生日快樂吧。也請你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莫斯協。
    從那天後，莫斯協就再也沒有碰過任何女人，雖然這並不能改變或挽救什麼。
    如果說大一大二莫斯協的任務是找女人，那麼大三時他的任務就是跟蹤高言。
    假裝與他相遇，雖然隻是擦肩而過；假裝打飯時不小心弄髒他的鞋，雖然換來那人一句不鹹不淡的“沒關係”；假裝和他上一節大課，雖然不是同年級。這樣做隻是想那個人多看自己一眼。
    這些痛並快樂的的時光就是莫斯協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有目標，有希望，有高言。
    後來莫斯真不知道在哪裏找來了一群地痞，他們把莫斯協堵在一個胡同裏，手中的木棒狠狠地落在莫斯協的身上。莫斯協就這樣死去。
    一年後，這世界上多了一個叫江佟的人。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裏，隻是了解到他是這個城市最大最有名的地下組織“禦風”裏的二當家。專掌刑罰，正直、果敢，對於那些犯錯誤的人下手從不留情。
    有一次他的兄弟們把佟老大灌醉了後得知佟老大有一個暗戀了六年的人。
    “佟老大，你那麼喜歡他為什麼不去追她呢？”
    “誰說我喜歡他，我那叫愛，是愛他。”喝多的江佟絲毫沒發現兄弟們是在套他的話。
    “對，對，是愛他。那你為什麼不去追？”
    “我？追他？不行，不行，我還不配，不配。”
    “佟老大，你都這麼牛了，還配不上他？”兄弟們對這個回答很是詫異。
    “嗯，我在等，等我徹底擺脫過去，等我們再次相遇。”被兄弟們抬到沙發上的江佟還不忘喃喃低語。
    “為什麼要等再次相遇呢？”眾兄弟不解問道。
    “如果第一次相遇是意外，第二次相遇是巧合，那麼第三次相遇就是上天注定要我們在一起。到那時我就會毫不猶豫的抓住他，不讓他再逃離我的身邊。”佟老大邊說邊比劃著抓的動作。
    四年後仲夏的一天，某家酒店的廁所裏，那熟悉的天籟之聲從背後傳來。
    “我說，能不能等我這個外人出去，你們再處理內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