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和薑靚穎向山的深處鑽去。
    山野裏本很寧靜，現在有了巨大的水聲。
    一道瀑布，飛流直下，聲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湍翻騰，水氣迷蒙，珠璣四濺。飛瀑撞擊岸石激起的千萬朵水花，在陽光下幻變為五彩繽紛的水珠。
    水珠紛紛落下，落在下麵的深潭裏。潭水幽藍，晶瑩，明澈，宛如藍寶石。潭的前麵臥著幾個古老卻幹淨的巨石。
    薑靚穎目不轉睛地望著瀑布，仿佛那裏有著藝術的靈魂。
    “它像一條飛舞的白龍。”薑靚穎說。
    “它是活的。”她又說。
    我明白了，她要在此寫生。我們前麵作畫的背景幾乎都是靜物，瀑布不是。
    “趕快支好畫架。”她說。
    我擺弄好畫架，卻不由驚呆。
    薑靚穎正在脫衣服！
    脫得很快，沒有絲毫顧忌。好像山野裏隻有她一個人，根本沒有我的存在。
    望著一絲不掛的軀體，我不免兩眼發直。
    潭前的岩石很白，白若白玉。她的身體比白玉更白。
    白而神聖，白而柔和。
    神聖得如同仙女，柔和得恰似陽光。
    薑靚穎的身體，正是仙女與陽光的混合體。
    如此美妙的景色閃亮登場，憐香惜玉的我有點難以適應，如同流浪多年的孩子突然看到慈祥的母親。
    薑靚穎羞絲絲地一笑，輕飄飄地走到岩石上。她的意思，我懂。她要以飛瀑為背景，她為風景，讓我作畫。
    薑靚穎含情脈脈地望著我，望得我也含情脈脈。
    “希望你的畫能夠聽到美麗的聲音。”
    “但願吧。”我拿起了筆。
    拿起的筆卻落不下去。
    作這樣的畫，我發現是一種煎熬。我真希望自己是一支筆，筆沒有情感。然而我不是。
    我真希望自己是個女人，女人麵對女人的身體，欲望不大。
    然而，我是男人。
    我對瀑布的欲望不大，對瀑布前麵的身體，欲望不小。
    幸好，我有理智。畫，在畫筆下誕生。
    薑靚穎赤裸裸地毫無顧忌地走過來，拿起了畫。
    我站在一旁，赤裸裸地毫無顧忌地盯著她看。
    她笑著瞪我一眼：“我有什麼好看？”
    我笑著瞪畫一眼：“畫有什麼好看？”
    “畫的確不好看，沒有神韻！”
    “你的確不好看，沒有衣服。”
    我忽然明白了。
    瀑布不應為身體的背景，應該為身體的風景。
    我讓薑靚穎進入水潭嬉水，薑靚穎看我一眼答應了。
    我把畫架支到岩石上，重新作畫。
    薑靚穎像一條美人魚，在水裏歡快地遊，似乎忘記了我在作畫。
    我的筆也像一條美人魚，在紙上歡快遊，也忘記了是在作畫。
    薑靚穎爬上岸來，盯著我的畫，呆了。
    她回過神來，盯住我的眼睛，給我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