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還是想出來了。晚秋用手機給一家加油站打電話，用了五十倍的價錢說服對方開車送油過來。
    夕陽無限美的時候，晚秋的女性轎車恢複了生機。
    車子飛快行駛，我在反光鏡裏注視晚秋的眼睛。
    我心裏浮動一種來自深處的感覺，我可能喜歡上了晚秋。
    又一種不祥的預感隱隱約約地從我的心底處往上冒。
    ——我很喜歡她，所以我不希望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殷劍如是說。
    我不是怕殷劍，我是怕他表哥。據我所知，他表哥田子強真是黑社會裏的一個老大。黑社會裏的東西，能是什麼好東西？打架，砍人那還不是家常便飯？
    我怕挨打，更怕死。所以我很矛盾。
    假如殷劍突然死掉，或者他表哥突然死掉就好了。
    可是目前殷劍暴病的機率不大，他表哥突然死亡的可能也不高。
    我盯著晚秋的美麗眼睛，默默地思索。
    ——怎樣才能既得到晚秋，又能保障人身安全呢？
    我覺得殷劍是社會的垃圾，少了他，隻是這個世界的幸運。問題在於，怎樣才能清理這個垃圾呢？我雖然注重環保，畢竟不是清潔工。
    夕陽像一堆殷紅的鮮血在西邊天際流淌開來。
    很美。像一首血紅的朦朧詩。
    我還沒有從詩裏得到啟迪，車子駛進晚秋的莊嚴的別墅。
    傭人李媽在別墅周圍的花園裏整弄花草，看到我們來，抬起頭來。晚秋向她打了個招呼，向樓上走去。
    我沒敢看李媽，我怕看到那雙嚇人的眼睛。
    走進房間，晚秋從冰箱裏端出一盤削好的蘋果擺在我麵前的玻璃桌上。
    一股幽幽香味飄入鼻孔，令我胃口一振。我抓起一個，三兩口吞了。
    晚秋笑了起來，笑聲裏隱隱滲進嘲諷。
    “這種蘋果是從泰國進口的，名字叫白玉美人。即然是美人，則需慢慢地品。”
    ——美人需要慢慢地品。我回味著這句內涵深刻的話。
    晚秋拿起一個蘋果，輕咬了一小口：“假如三兩口吞了，其中的韻味便蕩然無存。”
    我皺了一下眉頭，又抓過一個蘋果仰頭吞下，然後一本正經地對晚秋說：
    “美人是需要品。我不用嘴品，我用胃品。”
    我笑嘻嘻地補充：“嘴喜歡的東西，胃不一定喜歡。”
    晚秋用別樣的眼光盯了我一下，把咬過一口的蘋果放進盤子裏。
    “為什麼放下？”我明知故問。
    “美人品美人，索然無味。”
    醜人品美人，才能品出味道來。我笑不下去了。
    “就算索然無味我也要品。”我抓起一個蘋果，“功到自然成，品得多了，味道自然就來了。”
    晚秋兩眼望著我，望了好久，忽然格格地笑了起來。
    晚秋笑得很鮮豔，笑容裏露出潔白芳香的牙齒。
    我試探著吻了過去，沒有什麼危險，便擁抱住晚秋。
    正擁抱得抑揚頓挫花樣百出，忽然間擁抱不下去了。
    一個古怪的身影在門口咳嗽。
    是女巫般的李媽。
    她慢騰騰地走進來，拿著一塊幹淨的抹布，擦拭房間裏幹淨的花瓶。
    我忽然有了一個小小的迷惑。
    她的樣子不像來打掃晚秋的房間，倒像是來監視晚秋這個人。
    我和晚秋對望了一睛，發現晚秋的眼裏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