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排練的第一天，大家都拿到劇本了吧？那等下就開排第一幕，大家做下準備，為校慶加油。”寧柯鬥誌昂揚弄得周圍同學也深受鼓舞。
    “今天沒我的部分，不用留下來排練吧。如果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回去練琴了！”何美妤隨手就將劇本交給本係的同學站起就要走。寧柯急忙攔住她，“喂，你什麼意思啊，今天是第一天，你不熟悉前麵的部分後麵怎麼連得上去。”
    “哼，一個啞巴再加上一個神經病，這場戲還不夠精彩嗎？還用得著我嗎？”何美妤臉上盡是嘲諷讓人嫌惡。她故作清高離去附和她的一群人也隨之離去，隻讓寧柯氣的牙癢癢。
    “這個女人真叫人討厭。你永遠不來才最好，誰稀罕啊！沒本事就別來！”
    葛璁翎對於何美妤的嘲諷充耳不聞，一心一意鑽到劇本裏。荷包裏手機在振動，是夏尹晗發來的短信。
    今天是你排練的第一天，加油幹，小巫女！
    璁翎會心一笑回信給他：謝謝，我會加油到底的，華生博士。
    小巫女和華生博士是他們的網名，二人的關係以化成了一種特別的友誼，但離那種曖昧不明的關係就是差了那麼一步。這正是葛璁翎可望而不可及的。
    薄雨此時穿戴好了戲服，頭戴貝殼花冠，套上棕色的波浪長發，初露台前就豔驚四座。
    “好美啊！寧柯你可真是選對人了！”飾演王子的體育部長方樂用肩膀頂了頂寧柯。“那當然，我寧柯是慧眼識英才，不像某些人眼睛裏裝沙子拿豬油當黃金！”後麵那句寧柯是故意說個旁邊的湯園聽得。湯園知道自己被揶揄幹脆偏在一邊不理。
    薄雨真的好美，那雙泛著藍光憂鬱的眼睛、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出絲絲淒美之態。活脫脫一個海的女兒，璁翎由衷的感歎。
    夏尹晗下午在逛書店，一本安徒生童話立即引起他的注意，很快他翻到了《海的女兒》。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蔚藍的大海中居住著一位人魚國王。據說他他有五十個女兒，個個美麗非凡，不過他最疼愛的是最小的女兒——小美人魚。
    按照傳統每位人魚公主長到十五歲就可以遊出海麵遊覽大海外麵的景色。春去秋來這一年終於輪到了小美人魚。她的父王和疼愛她的姐姐們滿心歡喜的送她迎向海麵，卻不知這次生日卻改變了她的一生……
    夏尹晗合上書拿起付款離開。
    好不容易今天何美妤沒來煩他真是難得清閑，於是早早回家洗澡休息。
    太陽下了山坡月亮漸漸爬了上來，書房的燈也亮了。
    夏尹晗從書桌的抽屜中取出一個小木盒，盒子裏裝著一顆圓潤光華的紅色珍珠。平常的珍珠應是奶白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顆卻是紅色的，一種發自本質的紅。
    “這是‘鮫人淚’，顧名思義就是人魚的眼淚。我知道您也許不相信，但是如果真的喜歡又何必在乎故事的真假，那麼先生您是否想要這件東西嗎？本店僅此一件，一旦錯過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嘍……”
    那位古董店老板的話再次回蕩在夏尹晗的腦中。五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他來到一個江南古鎮無意走進一家名為“琅環館”的古董店。正是那股神秘的海水味將自己引到了那，以致於後來就買下了這顆叫“鮫人淚”的珍珠。奇怪的是自從古董店出來他就再也記不起店主的樣子，依稀隻記得他是個三十幾歲戴眼鏡的黑發男子。
    鮫人淚，鮫人淚……為什麼心會莫名的痛起來……
    回鏡二•公元前247年
    秦莊襄王子楚病逝，嬴政登基為王，史稱秦王政。此時七國的征戰已到了白熱化，而秦王朝以無可比擬的優勢獨占鼇頭，東方的其他六國隻有俯首稱臣。
    為了慶賀新王登基丞相呂不韋將宗廟的大祭司秘密召進相府。
    落無邪拱手低首等候著丞相召見。雖不知為何急著深夜召見他，但根據最近盛傳的民謠他已猜出了幾分。
    腳步聲漸近洛無邪依然端正恭敬。
    “你就是宗廟新任的大祭司落無邪？”男子厚重的聲音裏透著無比的威嚴。
    “臣正是！”洛無邪答的鏗鏘有力不亢不委。他深切的明白自己現在麵對就是當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大秦丞相呂不韋。一介商賈以“奇貨可居”而攀上如今的高位，在這個男人的麵前不由自己有半點懈怠。
    “知道朕為何召你而來嗎？”
    “可否是為那首童謠‘十年一去兮旦捕鮫人歸’……”落無邪坦然道。
    “洛祭司果然是聰明人。民間早已耳聞東海之濱多赤鱬，其狀如魚而人麵，其音如鴦鴛，食之不疥。現如今朕和陛下找尋的正是鮫人。你通曉上古經卷，應有所知曉吧？”
    “赤鱬乃是蓋人魚者，而鮫人其上身如人下身為魚尾，其音猶如天籟，食之……可長生！”
    “食鮫人之肉可長生不老。朕曾一直當作謠傳，可近日從齊國傳來密報，齊王室曾捕獲過鮫人。我大秦乃是一介霸主豈能甘於人後。於是思量再三……不論虛實都該派人去查實一番！”
    “……丞相的意思是……”洛無邪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你家三代世襲大秦的祭司之位，眾人都盛傳你的天資最高。可是盛極而衰的道理你也該明白。先王病逝群臣對你家的祭司之能都大發厥詞，若不是朕強壓下來，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裏嗎？”
    洛無邪畢恭畢敬的向他拱手，“承蒙丞相大人眷顧，但若落家必遭大劫也乃天意，勿擾他人！”
    “哈哈……有膽色，抬起頭回話！”呂不韋不怒反笑，眼前這個倔強的年輕人比起朝堂上那群文史大臣更加有趣。
    洛無邪抬起頭毫不避諱的迎向呂不韋審視的目光。
    “你的眼裏堅定有神，有奉常之才。”呂不韋著實想不到洛無邪的麵貌如此俊朗但比同齡人更多一分內斂。
    “你如今年歲幾何？”
    “虛歲十八！”
    “才十八……嗬嗬……再過八九年就可入朝為臣了。”呂不韋自言自語道。“大王今年也才剛滿十三，你就在大典那天帶領人馬去東海吧！為了大王，為了你的姓氏和你的族人去將鮫人帶回來。‘十年一去兮旦捕鮫人歸’等你回來時大王也已成人了，而你也正值壯年。太宰大夫的位置我會為你留著，下去吧，落無邪不要辜負了朕和陛下對你的期盼……”
    洛無邪隻有再次拜過呂不韋，厚重的竹簾隱去了他高瘦的身影。
    恢弘的秦王宮鼓瑟轟鳴，迎來了一個新的世紀。十三歲的少年天子在太後和輔國大臣的簇擁下登上了萬人矚目的高台。
    祭天、盟誓、授劍，一切儀式都顯得莊重而肅穆，整個秦王宮都沉浸在曆史的帷幔中。沒有人知道秦王朝由此進入了一個空前盛大的時期，而他的開拓者便是矗立高台那位冷漠無言的少年，那一年，他才十三歲。
    洛無邪身著青黑色的祭袍來到秦王政的身旁拱手相拜。
    “大王，此人便是微臣向您提及的洛無邪！”呂不韋上前為其引見。
    “臣，拜見大王！“洛無邪清亮的聲音與這凝重的氣氛顯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抬起頭來。”新王發出的第一個命令中還夾雜著一絲稚嫩的童音。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落無邪心裏默想著他起頭，然而……他錯了！他迎來的不是孩子天真好奇的目光，而是一種犀利的審視，一種統治者對所主宰的實物的審視。他……已不再是個孩子了！
    “仲父選的人，寡人信得過。”嬴政自己也不知道何時起說“仲父”二字會說的如此流利，“仲父”對於他來說好比“就寢”、“傳膳”一般無二。
    “大王，您該回大殿召見群臣了！”太後趙姬輕柔的催促著兒子。正值喪期她一身的紈素但臉上那粉紅的胭脂卻分外嫣紅，好比鮮豔的茶花在風中招搖。
    “母後、丞相稍後會兒。洛卿你隨寡人來，寡人要為父王作最後的祈祝。”嬴政與落無邪二人一前一後進入享殿，而太後的步履緩緩靠向了呂丞相。
    “你相信長生不老嗎？”嬴政直視著先秦諸位先王的靈位問道。
    “微臣相信人心。心是人之源泉。人的形體會隨著時間而變得枯槁，但是若人心不死那便是長存。心若腐化，就算擁有不老的軀體也隻不過是行屍走肉與禽獸無異。”
    “那依你看來朕是會長生還是會形同枯槁？”嬴政陡然轉過身緊逼洛無邪。“看著朕！”
    洛無邪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與秦王政對視。旒珠後的膚色古銅、一雙鷹眼，眼睛深邃的如同幽泉。既沒有先王儒雅的氣韻，也沒有太後的豔姿，反倒是有幾分呂不韋的沉著內斂。但那份前無所有的霸氣卻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莫非他果真如傳言般是……
    “洛祭司看的如何？”
    “大王乃是天相，其命格是天數，恕微臣無法預測。”
    “哼，是無法還是無膽呢？”
    一滴汗由鬢角而下，洛無邪有些心顫。“微臣……資質愚鈍還請大王恕罪！”他居然會害怕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做好你該做的事吧！……不過你要記住你究竟是誰的臣子，誰才是你的大王！”嬴政拂袖而去洛無邪緩過神便追隨上去。
    殿外趙姬不顧身份與呂不韋神色曖昧糾纏不清，這一醜態正好被出殿的嬴政和洛無邪撞見。洛無邪識趣的低首卻瞥見秦王暴起青筋緊攥的拳頭。嬴政咬緊牙關強咽下滿腔的怒火，但眼裏的火苗卻在蔓延。
    “你……看見了什麼？”
    “臣……的眼裏隻有大王，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嬴政的臉上浮上一抹冷笑，“最好永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他終於邁出了享殿，若無其事的出現在那二人麵前。落無邪表麵上平靜如初，可內心已是沸騰不已。
    十年一去兮旦捕鮫人歸
    他終於出發了，承載著大秦帝國兩位當權者的希翼；背負著家族榮譽的重擔以及自身的前程，他終於從鹹陽出發了。無發預計的未來正召喚著他。
    鮫人，人身魚尾……
    食鮫人之肉可長生……
    鮫人貌似美人，其音如鶯啼，餘音繞梁……
    金色魚尾的鮫人是龍王的女兒，大海的公主……
    “老伯，您真的見過鮫人？”落無邪問過半百的老漁翁。
    “是呀，我兒時在齊國的海濱溺水是海中的鮫人救了我。從此我就發誓不在海邊捕魚這才來這湖邊。其實……鮫人和我們是一樣的，它們也會笑，也會哭、他們的淚水是海中明珠，含冤而死的鮫人會在臨死的一刻流下血淚化作紅色的珍珠，喚作‘鮫人淚’。凡是得到它的人都會受到鮫人的詛咒。年輕人，不要妄圖捕獲它們，鮫人是神的後裔，傷害它們的人必將受到神的懲罰！”
    神的懲罰、鮫人淚、鮫人的血淚……傷害鮫人的必將受到神的懲罰！
    噠，噠，噠！
    鬧鍾的叫聲吵醒了夏尹晗，他迷迷糊糊的才發現自己又趴在桌上睡了一夜。《安徒生童話》就擱在一邊，頁數正好翻到《海的女兒》。
    昨晚夢到了什麼，怎麼頭這麼疼，疼得什麼也想不起。一瞧見那木盒，他又連忙放入抽屜，準備開始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