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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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晉安見小二退了出去,便低了聲音說,“今早我上書房的時候,聽二王爺他們說了。最近朝廷正為皇上親政的事兒鬧的緊。”
隆科多聽了眉頭微微一蹙,馬上又笑了出來,“你這侍讀也真是沒白作,連這朝廷上的事兒也都跟著清楚了。”頓了頓,又笑著說,“朝廷上的事兒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昨兒我叔父家辦壽宴,倒是請了和春班兒的人來唱戲。”
和春班是京城裏排號最響的戲班子,這戲自是好看。葉晉安見他轉了話題,也就笑著搭腔,“唱的哪出?”
“昨兒一高興,貪了杯。隻迷糊的看了,倒似是演的《單刀會》。”隻見他輕揚了眉角,緩緩道,“不過,這看戲最終也不過看的是那場熱鬧勁兒,認真的看,迷糊的看,豈不是一樣?”
葉晉安笑道,“稀罕了,這話倒是第一次聽說。”
隆科多輕輕的用手指在桌子上隨意的畫了個圓兒,“要說,這戲文,結局,咱們早就爛熟於心了,不論這戲演的怎麼精彩,最後在心裏還不都是一個成色。”他嘴一牽,笑了出來,一副懶洋洋的紈絝子弟模樣,“看的就是它,有唱的就有喝的。有唱正調的,就肯定有唱反腔的。有明裏爭鋒的,就有暗度陳倉的。沒有這些,怎麼叫熱鬧?有些戲,雖然結局未知,但是,這段子之前,是一定要被人吆喝起來的。”
葉晉安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驟的一震。
正巧小二又端著茶具走進來。一邊笑著倒了茶水,一邊請他們用茶。
隆科多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側頭笑著對葉晉安說,“這茶入口太溫。”
又閑話了些別的,突聽門外陣陣嘈雜。
隻聽一個男人在門外扯開了嗓子吼:“這麼大個酒樓,愣是給我騰不出一個閣子來,你成心和我過不去是不是,這生意你們還想不想做了?”
小二忙陪笑,“張四爺,今兒是真沒隔間了,隻剩下一樓的幾個散座。瞧您這話說的,小的怎麼能是成心和您過不去呢,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兒我也不敢啊。”
“哼~”那男人倒是冷笑一聲,“散座?你讓我跑到樓下坐散座?”微頓了一下,又開了口,“我就要這間。”
小二犯了難,“張四爺,這閣子裏已經有客人了。您不能讓小的難做啊。”
“少廢話。”男人吼道,幾乎是同時,隻聽“咣~”的一聲響,聲音近在咫尺,想必是踹開了隔壁閣子的門。
葉晉安不由的眉頭一皺。
隆科多在手裏把玩著那青花茶杯,嘴角一抹笑竟是若隱若現。
隻聽見隔壁的那間閣子裏,小二戰戰兢兢,聲音都發了顫,“兩位爺,兩位爺,小的代張四爺給您們賠不是。。。。。。”
話音未落,就徑自被那闖入者打斷了,“我呸,你算個什麼東西?還代我賠不是?我告訴你,我張文明長這麼大還沒給別人賠過不是。今兒這閣子,我是要定了,識相的趕快給我滾出去。”
隆科多聽著,沒忍住,輕輕笑出來。
誰想,旁邊閣子裏也有人“噗~”的一聲笑出來,隨後一個幽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這聲音聽上去倒是像一股林子裏的清泉,涓涓細流,清爽安靜的讓人舒服,“你說。。。。。。你說你叫張文明?”
他寧了神的去聽隔壁的響動,卻沒發現身旁的葉晉安自從聽了這聲音後,臉色便愈加的難看了。
“老子的名字也是你想問就問的?你到底是讓還是不讓?”
“那你是想我讓呢?還是不想我讓?”那溫溫泉水般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來一絲的畏懼。
“少跟老子玩兒花樣。”想必那男人是氣的急了,“啪~”的一聲,倒像是一掌拍在桌子上。
就聽另一個尖而細弱的聲音,“啊~!”的一聲叫出來,顯然是被驚到失了聲,聽起來倒是像女音。
小二急得直叫:“張四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講不過,就用拳頭,你名字也配用‘文明’二字?顯然是你爹知道你性子野,絞盡腦汁的想了這樣一個好名字給你,好叫你這個做兒子的文明些,誰知道你居然這麼不長進。”那泉水般的聲音,幽幽的道,不疾不徐,語氣竟像是極鎮定的,“今天你來和我無端生是非,我偏要教你一課,讓你知道什麼叫‘君子動口不動手’,十招之內,你若是拿的住我,我便將這閣子讓給你。”
“嘭~”的一聲響,葉晉安一拳砸到了桌子上,臉上蘊著怒氣,隱不住的青筋在額角上開始突突的跳著,顯然是氣的急了。心裏隻道,好你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葉芷薇,你以為我平時教你的那些躲閃之術是做什麼用的。
這一拍,倒是把隆科多的神兒拉了回來。看著眼前的葉晉安,心裏隻覺得不對勁。
卻又聽那男人在隔壁吼,“你少放屁,看老子今天不卸了你的腿。”
又聽一男音顫顫悠悠的說,“四爺,四爺,老爺吩咐,千萬不能讓您再惹了是非啊~!”
“你給我滾蛋。”男人一下子推開了那個前來阻擋的人,那人一定是重重磕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發出了很大一聲響。“今天老子不教訓這小子教訓痛快了,回家有的你好果子吃。”說著便像是出了一拳。
這時候,剛才那嚇到失了聲的尖細聲音,現在倒像是急得哭了起來,帶著哭腔喊:“格。。。。。少爺,不,不,不,小二爺,小二爺,你快過來啊,格。。。。。不,不,不,小二爺,您快過來,救救咱們少爺啊。”
葉晉安聽到這熟悉的喊聲,臉色直犯青,當即站起身,一把推開隔間的門,走了出去。
隆科多心中好奇,也跟著走了出去。
兩人一推開隔壁這個隔間的門,謔~!這個場麵還真叫一個熱鬧。
隻見桌子旁的兩個人混戰著,一個凶神惡煞揮著拳頭攻,一個微微淺笑從容不迫躲。旁邊還站著三個人,一個滿臉掛著淚珠子,眉目纖細的男童,一個急得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的店小二。還有一個男孩,歲數尚小,也畏畏縮縮的立在一旁。
見葉晉安走了進來,那混戰中身量未足的人倒是笑了出來,好看的丹鳳眼看過來,又頑皮的一眨。一個不留神卻似乎要被打過來的拳頭擊中。
嚇得旁邊站著的纖細男童又“啊~!”的一聲叫出來,險些暈過去。
隻聽“啪啪~!”兩聲,那個出拳的人已經被踢的翻倒在地上。葉晉安一撩錦衣的下擺,順勢一條腿踏上了倒在地上的人的胸口,那人起不得,坐不得,隻能氣的幹瞪著一雙血紅的大眼,望著被葉晉安護在身後的那個小人。
隆科多一笑,好好的看了看葉晉安身後的人,徑自的心裏一顫,這小家夥生的當真的慧黠靈巧,兩頰微紅,鳳眼彎彎,一下子笑出來,竟是玉人一般的風姿俏麗。若是女子,若是女子????隻消一眼,他便笑了,眼神定格在那凝脂般的白玉上,心裏已經有了數。
那身後的小人一笑,便跳了出來,站在葉晉安的麵前,朝地上的人一指,“二哥,你眼睛瞧見了,這惡人欺負我。”說完,揚起小臉,笑容明媚如春花。哪裏像個受了欺負的人?
“你。。。。。。”葉晉安臉色鐵青,想說什麼,最終隻是踩得腳下的人更加的重了,惹得那人連連叫痛,卻又不敢做聲。
小二聽著這對白,暗自驚得說不出話,心裏卻對上了號兒,怪不得初見這小爺就覺得像誰,原來是葉二爺的親弟弟。隻聽那小爺將目光移向自己,說,“小二,去給我準備些桂花糕來,我要帶回去。”
看著那小爺一臉笑意,他便連忙應著,“是是是,小的這就去準備。”說著就轉身退去了房間。
“哼~!”葉晉安氣的冷笑一聲。“你倒是還記得你的桂花糕?”
隻見她微微的吐了吐舌頭,總歸是有些氣短的,忙哄到,“二哥,你別生氣嘛。今天是二娘準了我出來的。”
隆科多看著眼前的情景,心裏笑了出來,畢竟很少能見葉晉安如此擔心,如此生氣,今兒可是開了眼了。又看了看那錦衣玉人一眼,索性笑的更深。
“出來了就是為了惹是生非?”葉晉安瞄了一眼還被自己踏在腳下的人道。
“哎~”她自顧自的歎了口氣,一臉的沮喪,“我就說我運氣不好嘛,我好不容易可以出來一趟,誰知道又碰上了個他?”說著就朝那個地上的人小小踢了一腳,痛的那人嗷嗷直叫,又聽她說,“小二哥,我跟你講,我真是好倒黴啊,千辛萬苦的出來玩兒,到頭來偏偏被這半路殺出來的張文明,平白無故的攪了心情。”
隆科多聽了這番話,一下子沒忍住,便輕聲的笑了出來。直惹得她側目來看他。
葉晉安看她這樣倒也笑了,語氣也變得柔和,“剛才傷到沒有?”
見她搖了搖頭,這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臉色也緩和了,笑著說,“行了行了。這個張文明交給我,你快回家去。否則阿瑪和額娘要擔心了。”
話說到這,就見地上那原本窮凶極惡的人,此時被踏的呼吸困難,臉色紅紫,兩手相抱連連求饒,“大人,大人,你行行好,小的知錯了,小的不敢了,無意中得罪了府上的小小爺,是小的兩眼無珠,是小的的不是,求幾位爺網開一麵,大人,哎呦喂~哎喲喂~大人,您就放了小的吧。”
“哼~!”葉晉安聽他這麼說,知道他沒傷了人,又被自己踏在腳下許久也算作教訓過了,便把腳一抬,“滾吧。”
那人趕緊爬起來,剛要走。就聽見身後那位小小爺喊了句,“慢著。”頓時連哭的心思都有了,隻得回過臉去,接腔應承道,“是是,小爺還有什麼事兒?”
隻見那小爺慢慢踱了步過來,繞著站在牆角身著布衣,瑟瑟發抖的小男孩看了一圈,說,“我看你這身邊的人倒是比你看著順眼,跟了你可惜了。”
那張文明一聽,忙陪笑,“小爺,小爺您要是喜歡,我就把他送給小爺了。”
隻見那小小爺嫣然一笑,倒是看著有些嫵媚了,一揮手道,“行了,留下他,你走吧。”
“是是是,”張文明連連應著,退出隔間的門,徑直跑的沒影兒了。
眼見著張文明落荒而逃,她又轉向門口的男孩,微微一笑,倒是暖入人心,“從此,你便別了那惡霸,跟了我吧。至少,不必挨罰。”
那男孩一愣,兩腿一曲,便在地上跪了下來,眼裏範了水汽,說,“是,小的從此便為小爺赴湯蹈火。”
她輕輕扶起地上的男童。
“好了好了。”葉晉安走了過來,笑著說,“趕緊帶了你的人回家去,你這身打扮的出來,被阿瑪和大哥看見了,又要生氣。”
她輕輕的笑出來,連連點頭答應。正巧小二送來了秘製桂花糕。
隆科多暗自裏笑出來,這答應的也未免太輕易,待會兒不知又要跑去什麼地方,見她要走,便伸手攔住,自己堵在門口,笑著道,“這家務事兒總算是清了,晉安,這位可是令妹?”
隻見她竟是身子一震,猛地抬頭看向自己,驚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葉晉安微微一偮打了下去,笑道,“隆兄見笑了,正是令妹。”
“原來是葉府裏的小格格,剛才冒犯了。”說著就放下了攔住她去路的手。
眼前的人倒是一掃剛才被識破的慌張,竟笑了出來,眉眼舒展,眉目如畫,看的他一恍惚,就聽她說,“隆四爺聰明如此,究竟是什麼都瞞不過,聽說你和我小二哥同齡,便是長我一歲多,就叫我芷薇吧。”
“你倒是厲害,我的底細你都清楚了。”隆科多唇角一牽,微側過頭去看了立在旁邊的葉晉安一眼,頓了頓,又笑出來,“我和晉安倒也閑來無事,索性就把你先送回家吧。”
她一聽,微微怔住,隨即又嫣然笑道,“不用勞煩兩位哥哥了,芷薇這就回家去。。。。。。”
這話倒還沒說完,便被葉晉安打斷,隻見他一揮袖子道,“隆兄說的對,我們這就把你送回去,免得你路上再生是非。”
葉晉安這話說的堅定,隻見她眉頭輕凝,倒也不好再說什麼,如玉般的臉上,倒是有幾分負氣。隆科多就這樣看著她,倒是一展眉,默默的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