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日是個大晴天，沒有雲層的遮擋，天藍得很幹淨。
    站在神壇前，馮思臣回頭，紅色地毯的另一端官芷雨在馮父的牽引下慢慢走來。金色陽光在她身後閃耀，襯得她純潔如天使，如此美好。他微眯著眼，按下這荒唐的想法，冷漠地牽過她的手，不去看她。宣讀誓言的時候，他遲疑了片刻才回答，而她沒有一絲猶豫，答得迅速幹脆，可聲音卻有些不穩，隱隱顫抖。交換過戒指，神父催促著他們進行誓約之吻，她的臉色出現絢麗歡喜，他唇邊浮起冰冷笑意，沒有行動。
    來觀禮的人不多，女方親屬更是少，可每一個都大有來頭。稅務局局長、公安部部長、工行行長……哪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馮思臣自然不會蠢到質疑官芷雨有請到這些人的能力，隻是奇怪，在自己猶豫的這一刹那作為新娘的官芷雨尚未表現出任何焦慮，他們卻先緊張起來。那種半含期待半含恐懼的表情，出現在他們臉上實在太過詭異，可他也沒有時間去深究，父母擔憂的神情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低頭，輕輕擦過那紅潤雙唇，抽離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一絲不屬於自己的顫動，定睛再看，她輕合著眼瞼，長長睫毛微微眨動，嘴邊猶自帶著淺笑。這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看得他惡心。
    “一個吻而已就讓你如此陶醉，官小姐看起來不是這麼單純的人。”他貼著她的臉頰，低語。
    她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似惱還羞的情緒，他讀不懂。“小雨，叫我小雨。已經舉行過了婚禮，你不會還想拿在公司裏的那套規矩來對我吧？”
    “小雨……”他低低喚了一聲，見她露出欣喜神色又殘忍地繼續說道，“我的世界再沒有雨過天晴的時候，要怎麼對你，這點權利我也沒有嗎？”
    血色從她臉上迅速退去，她輕咬著唇，倔強而脆弱地望著他。
    心中忽地升起些許歉疚憐意，她這般楚楚動人的模樣叫他再說不出惡毒的話語來為難她，可轉念想到她的逼婚，要道歉也是不能。他厭惡起自己的左右為難，隻幾句話一個眼神她就讓自己變得這麼陌生，這樣的感覺不太好。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對她的嘲諷，畢竟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何必把關係弄得這麼僵，平和一點總是好的。
    “該扔捧花了。”
    笑擁著嬌俏新娘，他接受著眾人祝福，柔聲和她說著話，卻不敢低頭看她。對他的無視她也不惱，隻含笑點點頭，轉過身子，靜默數秒，手臂一揚，花束飛離她手心。眾人哄笑著去搶，卻有一人輕巧地走了幾步，將東西攬入懷中，牢牢不放。歡鬧的氣氛似乎凝滯了片刻，但不過眨眼又鬧騰開了，隻是女方親屬盯著那人的眼神都帶有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憐憫黯然。
    馮思臣細細打量了那人一番，不悅地皺眉。來賓中也有人著西裝，卻沒有人像這人一樣穿著獨屬於新郎的白色禮服，雖不知對方是否刻意為之，但就是讓人無端的不爽。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正要過去問一問，對方微微一笑，轉頭走開。
    “思臣你怎麼了？”
    母親擔憂的呼喚止住了他探索的腳步，他回過頭來，沒看到官芷雨的人影。“媽，她去哪兒了？”
    “小雨去補妝了，過會兒還有酒宴，你要不也先休息一下吧？”馮母的神情有些微古怪。
    “媽，她給你臉色看了？”馮思臣察覺到母親的不對勁。
    馮母連連擺手。“沒啊，小雨哪兒會做這種事，你別總把她往壞處想，她那麼乖巧善良，你可得好好對她。”
    “我知道了。”他點頭給出承諾，隻為讓母親安心。
    做母親的還不了解自己兒子，歎口氣，卻也不再多勸。
    休息間裏官芷雨坐在鏡前任造型師為她盤發上妝，握著手機，翻來覆去，不敢打開。盤發時有些疼，她回過神來，想了又想，咬牙發出了短信。
    “今天，你不該來。”
    很快有了回複。
    “我怕他反悔，來搶親。”
    “晨初呢？你這樣……她會傷心的。”
    等得略久了些，鈴聲幽幽響起，她趕忙打開，隻一眼便哭出聲來。造型師停下手中活計，不住勸道：“唉，別哭啊……眼線暈開了，又得重化的……”
    她點頭又搖頭，心痛得無以複加，手機屏幕上那一條信息亮了很久，逐漸暗淡下去。短短的，不過一句話。
    “隻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