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沙漠旅途  第12章 飛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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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靈力正在逐漸恢複,雖然已經可以準確探測方向了,但要凝沙成物還有幾分難度,看來漠狼對我的忌憚頗深,下的這個裂返術絕對不簡單。
    暗自在心底盤算著解除咒術可能會用到的材料,我深感頭疼。
    是蠶食靈力的咒,還是縮短生命的毒,無論哪一個似乎都不太妙啊,破解起來很費力的。
    忽然身體停止了移動,一抬頭,隻見漠狼已翻身下地細細查看沙上的痕跡。
    風依舊暴戾,印在沙上的足跡很快就被抹消去,隻有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曾經的沙粒靜靜流動。
    我若有所思地攤開手心,將靈力凝聚在掌上,暗藍的光焰中顯現出我想要的答案。
    原來如此……
    我收回手,笑睨著觀賞漠狼認真的忙碌。
    我們隻繞著迷障走了小半圈,你就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了,如此靈敏的直覺的確值得我期待。
    漠狼低頭走了很一會兒,在一塊不起眼的小沙丘上站定,除了偶爾仰首比對著陽光,他幾乎一動不動。當我不由得開始擔心他會不會是被太陽給烤熟了的時候,他才拔出了腰刀,對準某個凸起,猛刺了下去。
    “萬千幻象阻我前行,清明神風聽我號令,散!”
    那一刀正好刺中迷障樞紐,猛烈的狂風灌吹而入。像被人撩開了鏡子上的幕布一樣,幻象瞬間散去,呈現出令人惡心的真實。
    無數蛇蟲擁擠地蜷縮在那塊土地上,它們的數量如此龐大,竟使得這寬廣綠地給人一種狹小不堪的感覺。毒蛇仰起頭,嘶嘶地吐著信,那冰冷的聲音穿過屏障,令我的耳朵輕微轟鳴,不太舒服。蜥蜴互相撕咬著,靠啃食同類的血肉而存活,也有大膽向蟲蛇發起攻擊的,纏鬥時揚起沙浪陣陣。毒蠍趁亂獵食,偶爾也能搶到零星食物。
    鏡像一消失,看見我們三人站在圈外,興奮的蛇蟲齊齊朝這邊撲來,聲勢之大,速度之快,遠遠望去,如同一陣海浪呼嘯而來。若非邊界處有透明屏障的阻擋,這群毒物必能將我們片刻吞食幹淨,不剩一塊骨頭。
    我淺笑著欣賞蟲類們為屏障所擋發出挫敗的低鳴,看它們被後來者踩踏成泥流出腥臭的汁水,想到漠狼即將與這群無畏的蟲蛇相搏,我的心情越發愉悅。
    “要不要召喚你的族眾過來?你一個人可是很難應付得了它們的,為了你的性命著想,還是多找幾個人的好呢。”我假作好心地提醒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清理完這些蟲類後,自然會召喚族人前來安居,多謝穀主關心。”漠狼的回答平直無味。
    見漠狼頭也不回地說完這話,繼續認真地觀察著虎視眈眈的蟲群,我暗叫了聲可惜。
    隻有他一個人怕是喂不飽這些蟲子的肚子吧?
    佇立了很久之後,漠狼給自己施下幾個護身術,毅然跨入蟲蛇的領地範圍。在邊界處,他騰身躍進,一刀斬落急襲而來的巨型飛蟲,跌落在地的蟲屍引發一輪激烈哄搶。雙腳點地,踏在鐵皮蜥蜴的背上,微微用力,便踩碎其肚腹。群蛇蜂擁而至,大張著口,露出尖利的毒牙,他舉刀喂入其嘴中,輕鬆一揮,將之劈削成兩半。毒蠍圍在旁邊,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探手從腰包中取出某物,手一揚,頓時倒下大片。
    為保安全,我站在圈外,離得較遠,再加上場麵實在是太過混亂,看不清漠狼拿出的是什麼東西,心中還道他狼影族的驅蟲藥如此有效。旁邊的流曉卻已看出我的疑惑,低聲為我解釋道:“那隻是普通的黃沙,漠狼在上麵灌注了極強的力道,擊中了毒蠍的胸腹,一招即可斃命。”
    “哦,是這樣的啊,我還以為有多厲害,沒想到居然這麼簡單。”我點點頭,心中還是忍不住為漠狼能就地取材而讚歎。
    但是盡管漠狼現在占盡了上風,我卻並不看好他接下來的發展。
    人總有筋疲力盡的那一刻,到時候你該如何是好呢?
    不知道漠狼自己有沒有想過,我倒是為他想出了一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讓流曉取回你的首級,用死來化解我的怒氣,說不定我一時好心會施咒保住你的屍首,這樣的結局總好過葬身蟲腹,不是嗎?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漠狼那完美的頭顱在我手中任我賞玩的模樣,他那金色的頭發是不是還帶著陽光的熱度,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等不及了,甚至開始在心中為他倒數,記錄他生命的終結。
    一直凝視著裏邊動向的流曉卻忽然皺起了眉,微訝地說道:“奇怪,看漠狼的動作他似乎有所保留,好像是在等待什麼。”
    經流曉這麼一提,我也注意到漠狼異常的舉動。雖然他下手依舊狠厲精準,但是目光卻在蟲蛇間不斷逡巡檢視,那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像是在搜尋某個至關重要的東西。
    我的心咯噔一跳。
    難道他是在找那個?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知道!
    然而仿佛是要印證我的猜測般,漠狼忽然朝著樹林深處掠去,蟲蛇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紛紛湧來,擋在他前方。他的步伐沒有一絲停頓,或揮刀,或施術,螳臂擋路者簌簌凋亡。他身上那股世間眾生無可阻擋的王者霸氣,不知為何,使我心生警意。
    漠狼的身影完全隱入樹林之中,便是目光敏銳如蒼鷹的流曉也不能再看到分毫,隻聽見撲簌的聲響,像是內髒的爆裂與殘骸的隕落。
    風中濃重的味道是死亡的氣息,不同於人血的香甜,蜥蛇的血腥臭無比,混著蟲屍的汁水足以熏得人暈頭轉向。我接過流曉遞來的香巾,捂住口鼻,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突然林中沙塵暴起,一物騰空而起,如巨練懸掛天際。我抬手遮蔽陽光,定神一看,正是方才所慮之物。
    巨蟒飛足,蛇身鷹首,爪如釘鉤,翼可蔽空,乃是我的冷月穀煉妖失敗而生的凶獸,喜居蟲蛇之中,以此為食亦以為為模板製作已身分裂物。可以說眼前這些蟲蛇正是因為飛足的存在而瘋狂繁衍至如今的數量,若想清除它們,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殺死飛足,這樣一來飛足的裂生物將隨之死去,剩下的毒物隻需花點心思打理一下就好,是很輕鬆的事。
    冷月穀中不是沒人試過獵殺飛足,但苦於難以誘其出洞,總為蟲群所困,才會無功而返,致使這片土地至今受控於毒物之手。這件事情因為涉及曆代穀主之失利,有傷顏麵,所以除了長老與穀中老者之外,幾乎無人知曉。可看漠狼的舉動,他顯然是對此知之甚深,多有準備。
    我眯眼盯著掛在飛足頭上的那點金黃,斂起笑容。
    為什麼你明明找不到這片土地卻清楚地知道飛足的作用?漠狼,你是從何得知這些事的?
    屹立於飛足頭頂的漠狼自然聽不到我無聲的呢喃,也看不到我困惑的表情,要製住狂暴的飛足已經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那還有心情去管地上細如塵沙的我在想什麼。模糊中看見漠狼再次舉起了腰刀,烈日下,刀身白亮如電光,卻瞧不分明他是想做什麼。
    我施術使自己耳聰目明,強耗靈力的結果是讓身體愈加虛弱,腳下方一踉蹌,流曉已將我牢牢抱住,無言支持。我沒有回頭對他微笑的力氣,所有的心神全被漠狼此刻行為所吸引。
    “自來處去,由此地盡。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諸事百般,盡歸虛無。”
    我看到漠狼冷厲麵容中的自信,我聽到他沉穩話語裏的冰寒,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我心慌意亂。
    飛足瘋狂地扭動身體,想把頭上的施術者甩下,它朝著太陽飛去,卻被屏障所擋,脫離不得。當絕望滅頂而來的時候,漠狼口中吐出終結的詞句。
    “滅!”
    刹那間,碎裂之光自地上竄起,沿著飛足巨大的身軀熊熊燃燒,一寸寸噬盡它的身體。天空中回蕩著它不甘的怒號,片片薄如冰霜的物體細碎灑下。
    漠狼使用翔空術從高處緩緩落下,細小的粉末漂浮在風中,如霧般襯得他矯健身影虛幻若無。
    以我心意主宰眾生,天下可運於掌。
    我腦中閃過長老常說的一句話,為自己居然在漠狼身上看到長老的影子而不快,心中很不舒服。
    我可不想引狼入室,即使能達成所願,結果恐怕也是得不償失。
    “你是真的忘記我了?”
    溫柔的聲音喚回我理智,我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漠狼之口。他走到我麵前,注視著我,緩緩抬手撥開散亂額發,露出一塊淡白色月牙印。
    我的血瞬間凝固成冰。
    月牙印向來是我給自己所喜愛之物打上的標記,流曉的肩背上也有一個,但是卻是血紅色的。淡白色的月印我隻給了一個人,那個被我帶進冷月穀卻忘恩負義地偷走穀中秘籍、害我受母親遷怒扔給長老頂罪的人,原來是你。
    我終於明白漠狼會知曉飛足存在的緣故了,那年那個單純到白癡的女孩與他無所不談,毫無保留,又怎麼會隱瞞他半分?
    “是你啊,我怎麼可能忘記你?”我拔出護身用的匕首,狠狠抵上漠狼咽喉。“我無時無刻不想著食你血肉。”
    漠狼眸光一陣閃爍,是想起當初的恩怨了吧,現在內疚不嫌太晚了嗎?
    “當初的事我很抱歉……我隻是想去看看厄爾克薩王失去的穀地,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脫水而昏迷,被你所救我很感激,盜走術法秘本是臨時起意,並非有心利用你。”
    “能得到西漠之狼當麵解釋我還真有麵子,既然你誠心道歉,那就用死來懺悔吧。”
    我的身體因為強耗靈力而虛弱無比,劇烈的動作更加速了體力的消逝,下刺的手軟弱得沒有幾分力度。
    漠狼輕易地止住了我的狂態,伸手將我扯進懷中,流曉猶豫了刹那,沒有阻攔。
    “你曾說過你的夫君要是一個頂天立地能為你挑起所有的男人,如今的我能夠做到。”漠狼抱著我,像是怕我聽不清般,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嗤笑。“偷盜我穀中之物的無恥之徒,你配得上我?”
    “那些不過是一種手段。”漠狼辯解道,“心之所願,無所不用其極。”
    我本是推櫃著他的靠近,聽到這話忍不住抬起頭,看著他那邪肆霸氣的臉,輕笑起來。“比我更囂張的人我可不喜歡,想成為我的夫君?你還得多多努力呢。”
    “我盡力。”漠狼鬆開了手,待我站定後才轉身去收拾殘局。
    飛足的消亡帶走了大半蟲蛇,剩下的那些正四下逃亡,躲避著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漠狼如秋風掃落葉般輕鬆地除去汙穢,我微笑著看他忙活,暗中盤算起下一步走向。
    成為我的夫君我自然會幫你解決與你狼影相爭的齊狐部,而你也能同時得到冷月穀一半的控製權,這事對你的好處可不小,但是想要我點頭答應,你的實力還有待提高。
    突然察覺到流曉異樣的安靜,我回過頭,他臉上是不甘抑或不讚同,怎麼看不清?
    “流曉,你在想什麼?”
    “什麼也沒有。”流曉搖頭。
    我靜靜地看了他半晌,也沒看出什麼,隻得笑笑。“有沒有都無所謂,你的心思影響不了我。”
    “屬下明白。”
    流曉回答得快速幹淨,為什麼我的心情還是不能好轉?
    是誰在幹擾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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