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您好！”
    “鬱芬，進一下辦公室。”鬱芬的頂頭上司程老大洪亮的嗓音響起。
    “好的，就來。”不知道又有什麼要修的了。
    來到程老大的辦公室門口，門沒關，鬱芬正習慣性地要抬手敲，那邊本來端坐著的程老大已經叫上了“進來吧！”然後就從他辦公桌裏腆著大大的啤酒肚繞出來。
    鬱芬也是這時才發現有個人坐在程老大的對麵，那個背影讓她的腳有些遲鈍，腳踝處好像掛上什麼沉重的東西，讓她邁不開來。而此時那背影正優雅起身轉過他讓鬱芬雖有些準備卻還是心跳漏拍的臉。不是情動而是對未來不能把握的恐懼，她怕他的出現讓她不能很好地守護南南。
    “鬱芬啊，這是攝影組新來的莊淳。台裏現在有個任務要你和莊淳一起完成。”程老大指著莊淳對鬱芬解釋。
    他和她？能一起幹什麼？“具體什麼任務？”希望能推掉。
    “嗯，是這樣的。”他又先回到辦公桌前喝了口水，才笑眼咪咪地回到他們中間，顯然剛才已經和莊淳談了不少時間了，“東大中醫院是你們以前東大的附屬醫院吧！那裏一個月前新建了臨終關懷樓，你知道嗎？”
    東大中醫院？哼，不就是莊家的麼。鬱芬眼裏帶了些冷意睨了下莊淳。
    莊淳似乎感受到了，兩雙眼就這麼在空中撞上了，鬱芬來不及躲閃，莊淳若有所思後泰然自若地接下話：“半個月前臨終關懷樓裏被送進了個四歲的女孩，患的是肺癌，而且是晚期，現在大概隻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她家裏經濟很困難，孩子也經不起總是轉移的折騰，就被送進那裏接受姑息治療。醫院想通過媒體進行對她病情和在關懷樓裏接受治療的情況進行報道宣傳，籌集善款。”
    “是要做個日誌似的跟蹤報道宣傳嗎？”
    她確實為那個女孩子的遭遇心疼，才四歲，和南南一樣大，和剛要升起的太陽一樣溫暖的生命，那麼短，居然是夕陽盡頭處了。
    可是，雖然她是個媒體人，也深諳媒體的力量，但對於要不要這樣曝光病人的病容和私人的痛苦心理來籌集善款，她一直是矛盾的。
    “沒錯，鬱芬你果然領悟力過人，一點就通。這件事莊院長可是非常重視啊！莊淳身份特殊進去拍攝之類的不用經過繁瑣的程序。你和他都是東大以前的學生，對那裏的關係，規矩也摸得較熟。而且你的筆向來寫的是溫情類型的，正適合寫些旁白。所以，上麵決定派讓你們倆去。至於主持人就東城那邊安排。”
    程老大沒仔細看鬱芬微皺的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也等於下達了命令。
    嗬，身份特殊！說得可真是隱晦而又赤裸裸。莊院長現在唯一的公子當然身份特殊。東城和西城平時爭得什麼似地，這次東城的事要西城的媒體聯合報道，是有夠重視的。他真要幫他父親做這個廣告？
    莊淳看出來鬱芬心裏有糾結，眉間的細紋就是標誌。她也看出來這是場作秀麼？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吧，或者即便隻是那些逐利之人弄的噱頭，她隻當是為那女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應該也可以心安理得些吧！雖然真的很勉強。什麼時候開始，這世界現實得讓自己什麼事都往最不堪的角度去想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長大後的理性？鬱芬心裏輕輕地歎息。
    見兩人都沒應聲，程老大隻當他們都默認接受任務了，就說“鬱芬，你好好準備吧，明天就和莊淳出發，可能要呆一個月左右，等一下我跟他們那邊接應的人聯係一下，就這樣吧！”
    不知道莊淳怎麼想，不過鬱芬即便勉強也是不得不答應的，她帶著南南離開家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小心對待供養自己的工作。
    當然她也知道家裏人能讓她呆在西城而不被打擾，必定是對她的生活狀況了如指掌，肯定在暗地裏給了她保護。但是，在心理上她是不願再依附他們的，隻想安安分分工作養孩子。所以，她不會因為個人不舒服的心理感覺而輕率地對工作提出抗議。
    這些年，她該笑的時候還是笑，但不得不承認年少時的輕狂淡了很多，那些曾經硌人硌己的棱棱角角平滑了不少。而且程老大是出了名的笑麵虎，樂嗬嗬的鬆軟下是不容置疑的強硬。所以，鬱芬不可能拒絕。
    “知道了。”此時鬱芬苦惱的是，不知道可不可以讓薇薇幫忙看一下南南。
    莊淳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雖然不明顯但他看得出來之前鬱芬的掙紮，卻沒想到她最後答應得這麼恭敬。這丫頭果真長大了。以往見慣她隨性孩子氣過剩的穿著打扮和大大的笑臉。今天見到她得體的辦公室打扮卻沒有覺得突兀，他一開始為自己的感覺吃驚，也急於想找到答案，因為她的外貌明明沒有多大變化，除了那一頭微卷的長發。現在看到她能合理控製情緒，隻作符合身份的回答，他才知道是她的思想成長的速度已然超過他預想的範圍。
    “嗯。不過我沒有鬱芬小姐的聯係方式。”這當然是謊話，不過是找個借口要將自己的電話給她而已“這是我的名片。”
    “哦，呃，我沒帶名片。”鬱芬沒料到莊淳來這麼一手，隻得在程老大眼皮底下硬著頭皮接過。
    “沒關係，你就這樣念一遍號碼也行，我記得住的。”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固然自信，不過她的號碼他早就了然於胸，隻是忍著沒撥而已。
    鬱芬不得不報出號碼，卻在心裏記一筆他的帳，她實在是有點被耍的感覺。
    “好啦，好啦，現在該談的問題都談好了，你們都可以回去啦！哈哈。”程老大看著兩人有些微妙的互動，仿佛可以看出些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有，不過這兩人都是有背景的，他能不插手就不插手，隻要他的工作能順利進行，一切都OK！
    鬱芬最先禮貌地告辭也不等莊淳，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