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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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裏一片靜謐,潔白的牆壁掛著一個巨幅相框,正對著粉色紗帳環繞的圓形大床。
相框的背景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一個穿著藍色泡泡裙的小女孩,頭發長長卷卷的,披散在瘦弱的肩膀上,她抱著一個大大的熊娃娃,正在對蹲在麵前一臉陽光帥氣的哥哥神秘地說著什麼。小女孩嘴角的笑容那麼甜美,那麼溫潤,她的樣子就像是天生快樂而不知憂傷為何物的小公主,金色的陽光在空中幻化成光暈萬千,靜靜地籠罩在這一對兄妹的頭發上,衣服上,臉上,一切美得就像是在天堂。
坐在女兒的床頭,莊鳴鳳的眼眶紅紅的,時不時抬起手指輕柔地拂去女兒頰邊的發絲。
“滴”
“滴”
輸液管裏的液滴一滴一滴悄無聲息地滴落著,順著細長的輸液管緩緩地流入了床上靜躺的小女孩纖弱白皙的手腕裏。
心底好像被挖空了,手放在鍍金的程亮門把上,關節慘白如印,宇文楓卻失去了推門進去的勇氣。
胸口急劇的起伏著,垂下了眼簾,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按著門把的手微微用力。
橙色的房門應力而開,慢慢地展現出裏麵的一切。
“楓兒!”看到兒子回來了,莊鳴鳳急忙站起身來,聲音有些低啞,卻也勉勵支撐著沒有哽咽顫抖。神色恍惚而空茫,宇文楓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了妹妹的床前,這短短的幾步卻好像耗盡了他一生的精力,每走一步,他的唇色就慘白一分。
望著兒子沒有焦距的眼睛。
“……”莊鳴鳳心痛地歎息一口,皺了皺眉頭,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臥室雪白冰冷的燈光下,宇文楓的麵容異常蒼白,渙散的目光卻漸漸凝聚了起來。雙手微微握緊,他用力地呼吸,目光變得低沉有力,說:
“醫生怎麼說?”
“……你爺爺……爺爺已經沒事了…正在休息…”兒子的鎮靜沉穩使得莊鳴鳳勉強穩住心神,她艱澀地開口了,“楓兒……你不用擔心,醫生說小熙沒有什麼大的問題………過一會兒自然會醒的…
母親寬慰的話語像一劑強心針使得宇文楓慘白的神色稍稍好轉,微微閉了閉眼睛,他僵直地站在妹妹的床前,刺眼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斜長。
粉色的床上,宇文熙的呼吸很均勻,靜靜地閉著眼睛,她的嘴角甚至有一抹甜甜的笑容。
突……
突……
清晰的脈搏使得宇文楓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從漆黑窒息的空間裏墜落下來,那種重新獲得呼吸的感覺,仿佛全身緊繃著神經的所有力氣一下子所有都消失了!
“……媽,我去看看爺爺。”勉力朝母親笑了笑,宇文楓機械般轉身,欲離開。
可是他卻沒能離開,因為床上的人驀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頑皮的,死死的。
心中一驚,他倏然伸手握住了那隻溫暖的小手,然後微笑著轉過身去。
鼓了鼓嘴,床上的宇文熙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哥哥轉過頭來的表情。
下意識地抿了抿嘴,眸子在一瞬間騰起了一汪朦朧的淚霧,宇文楓怔怔地望著妹妹巧笑倩兮的模樣,良久良久,他如石雕般紋絲不動。
莊鳴鳳默默站在病床的另一角,望著一雙親密無間的兒女,她忽然哽咽著捂住嘴轉過身去,不忍再看。
雪白耀眼的燈光。
病床上滿心歡喜的宇文熙。
病床旁蒼白失神的宇文楓。
“據初步診斷,小姐得的是急性血白血病。”專家的斷語像一個可怕的咒語一樣,強行湧入了莊鳴鳳的耳神經。
這一刻,她的心開始劇烈地撕痛,肩膀微微抖索著,她茫然地抬起頭,她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外麵的櫻花樹。為什麼偏偏是我的女兒,為什麼要讓她得這種病。
上天怎麼會那麼不公平,小熙才那麼小,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還有許多願望沒有實現。
她一直那麼快樂,那麼的無憂無慮,為什麼上蒼要殘忍地奪走這一切?
“楓哥哥,我好想你啊!你都好久沒有來看我了。”
宇文熙輕輕握住了哥哥冰涼發悚的手,晃了晃,撒嬌道,“原來隻有我生病了,你才會來看我,那我寧願天天生病,也要看到楓哥哥。”
“小熙,別胡說!”聽了女兒天真無邪的話語,莊鳴鳳突兀地回過身來,叱責了一句,眼睛裏淚光閃閃的。
看著媽媽過激的反應,宇文熙扁了扁嘴,然後衝哥哥吐了吐舌頭。
宇文楓握著妹妹的手,握得很輕,像是怕握痛她,他微笑著緩緩上前兩步,俯下身,故作生氣地抬起手指刮了刮妹妹清挺的鼻梁,帶著一種寵溺的意味,薄怒:“傻瓜,想見到楓哥哥並不難,楓哥哥以後每天都會回來,你說好不好?”
眼睛裏亮盈盈的,像發光的水晶,宇文熙頓時樂哈哈地笑出聲,“真的?”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然而虛弱的身體使得她絲毫動彈不得。
宇文楓怔了怔,慌忙抬起手按在了妹妹的肩膀上,示意她躺著別動。
“楓哥哥,我沒事?”
笑得見牙不見眼,宇文熙有些不聽話,嘟著嘴非要坐起身來。
執拗不過妹妹,宇文楓笑著伸手拿過她身後的枕頭墊高了,然後扶著她坐好。
“楓哥哥說話算話哦!來,打勾勾。”伸出白皙的小指頭,宇文熙的笑容像花瓣一樣輕盈,一本正經地瞪著自己的哥哥,“打完勾勾就不能變了哦。”
“好。”柔和地凝視著自己的妹妹,宇文楓緩緩伸出手,淡定地和她打勾。
看到這一幕,莊鳴鳳胸口已經堵到快要窒息,她的目光從兒女身上挪開,然後疾步向房門走去。
“媽……”有些詫異,宇文楓的目光側移,急喚了一聲,可是母親的腳步在聽到他的呼喚時,越發快了,像逃離一樣。
“哥,媽媽怎麼了?”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宇文熙嘟囔著。
“小熙聽話。”宇文楓微愣了一下,然後將被子拉上來,蓋住了妹妹的肩膀和手,“再睡一會兒,楓哥哥在這裏陪你。”
“我不累…我要和你說話…”宇文熙熱切地凝視自己的哥哥,聲音卻有點低落,“……楓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陪小熙玩嗎……”
“小熙要聽話……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才能陪楓哥哥玩啊……”輕輕笑了笑,宇文楓用催眠曲一樣低柔的聲音哄勸著妹妹,直到妹妹的眼睛慢慢閉上,呼吸均勻起來,他才略略鬆了一口氣。
靜靜地凝望著妹妹甜美的睡容。
良久之後。
閉了閉眼睛,宇文楓緩慢地站起身來,將被子掖在妹妹的脖頸處,他的動作很慢很輕柔,似乎生怕驚醒了睡著的人。輕步地快速向房門口走去,他卻倏然皺緊了眉心,神情舉止,好像和跟妹妹說話時完全變了一個人。
宇文楓走出了妹妹的臥室,隨手帶上了門。
長長的走廊,華麗的壁燈,昏黃的燈光。
宇文楓的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擔憂絲絲縷縷泛起,那個瞬間,這種深沉的無力感迎麵擊來,幾乎將叱吒商場的商業巨子迎麵擊倒。他低頭看著光潔的地板,胸臆中仿佛有無數聲音在呼嘯著、要掙脫出束縛壓抑而喊出來。
臉上沒有了絲毫的笑容,他的眼睛是空茫的漆黑,麵容蒼白而清俊,恍若他忽然失明了,什麼都看不見,然而卻努力壓抑著心中不安的感覺,一步一步走向始終站立在那裏的人影。輕輕的腳步在寂靜的走廊裏有種空洞洞的回音,帶動他心底鋪天蓋地的空茫而洞穿一切的恐懼淩遲著他的心髒。
走到了長廊盡頭的母親麵前。
他緩慢地定住了腳步,然後定定地抬起頭來。
“媽。告訴我,小熙到底怎麼了……”
宇文楓的聲音靜如雨滴,他壓抑住心頭的刺痛,低啞地問。
“……小熙她……”空曠的走廊裏,望著兒子蒼白痛苦的神情,莊鳴鳳的眼睛裏漫溢著心酸和絕望,語氣不禁有些哽咽“……醫生診斷出……是急性白血病……”
不遠處,橙黃色臥室房門外,穿著拖鞋出來的宇文熙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聽到了什麼?!媽媽說什麼?她在和哥哥說什麼。
昏黃的燈光揮灑下,出神地望著母親空洞洞的眼睛,宇文楓呆呆地站著,緊抽的心也仿佛墜入了漆黑的深洞中,胸口的血液一點一點凝凍起來。
然後……
他慢慢轉過身去,背對著自己的母親。恍惚的思緒中,宇文楓的心底是一片沒有聲音的死寂,漸漸握緊了雙手,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
下午時分,天色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書店裏環境清幽。
一排排高高的書架前,靖晚冰的目光慢慢掃過那些書冊,她不時伸手拿下一本書,低頭翻看。
書店裏靜悄悄的。
靖晚冰將一本厚厚的百科全書插回書架,抬起頭來時,發現書店裏還是冷冷清清,隻有她一個顧客。
以前她來過這個書店幾次,這是一家專業的醫藥方麵的書店,雖然店的規模不是很大,但是因為各種生活方麵的書籍品種比較全,所以每次來店裏總是有不少顧客。今天冷清到如此詭異的程度……
宇文楓在前一排書架的前麵,他身邊已經堆起了一疊選好的書,全是與骨髓移植有關的書籍。他又拿起一本書,低頭認真地翻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似乎比前些日子瘦了很多,下巴顯得更加瘦削。
他們中間隔著一個書架,彼此看不到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不知為何,靖晚冰的心底忽然空茫一片,不覺得神色有些恍惚。
她輕吸口氣,將那種莫名而來的奇異感覺壓下去,迅速地把挑好的書籍放進購物籃裏,然後向收款台走去。
“有沒有關於美國血液學會ASH方麵的書籍?”
低沉的男聲響起,心中一驚,靖晚冰愕然抬頭,頓時便呆在了原地。
“…啊,前天剛剛賣完,還沒來得及補貨。”收款小姐查詢了一下,歉意地說。
“最快什麼時間能到?”
“兩天以後就可以,如果先生急需要的話,等書到貨我們立刻送到您的公司。”收款小姐笑容滿麵。
“好。”
宇文楓點了點頭,將手頭的購物籃放在了櫃台上。
書店的收款小姐手腳麻利地將宇文楓購物籃裏的書結算完畢,甜美微笑著說。
“一共是598塊。”
宇文楓掏出了皮夾裏的金卡遞給了收款小姐。
靖晚冰凝視著宇文楓,下午的光線裏她的臉色潔白得恍如透明。。
宇文楓卻沒有看到她,他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心緒複雜,靜靜地接過收款小姐打包好的東西,然後側過身,大步向玻璃門走去。
宇文楓走出了書店,一個店員跟著走了出來,將那個寫著“暫停營業”牌子收回去了。
從小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個疏離得不想有任何人靠近的人,很多場合會毫不留情的將旁人完全摒除出去。
——
加長型奔馳房車行駛在回宇園的公路上。
助理Paul專心致誌地開車。
透過後視鏡,他可以看到宇文楓正在翻閱一本厚厚的書籍,微蹙在一起的眉宇間透出一種認真審視的態度。
“楓少爺,小姐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隻要找到配對的骨髓,就可以做手術了。”
助理Paul低沉而輕啞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宇文楓抬起眼睛來看了看自己的助理。窗外的天空陰雲密布,此刻的光線接近傍晚般的幽暗,他的麵容在光影裏有些看不清楚。
鄭醫生的話語回蕩在他的耳側:骨髓移植有一個重要缺陷,就是適用於移植的骨髓類型供源極少,因為要找到白細胞抗原(HLA)配型相同的骨髓供應者十分困難,即十萬人中約有二人的骨髓才會配得上;而且即使找到配型相同之人,也常因顧慮抽髓後對身體造成損害而不願供應,而且有的病人雖然移植成功,但不久又複發無救。
宇文楓的眼神沉黯,心口一痛,聲音緩慢地從他的喉嚨裏擠出:“媽媽和我骨髓都不匹配,還有誰呢?
“……”
感覺到了身後那道沉黯痛苦的目光,助理Paul沉默了下來,無力地歎息一口。
——
窗外是沙沙的雨聲,客廳內卻是暖烘烘的一片。
“明天就要去武夷山了。”
晚上,晚冰將隨身物品放進行李箱裏,想了想,又將她和爸爸媽媽的合照相片放了進去。。她微笑著,手指輕輕撫摸相框,畫麵裏的是親親密密,團團圓圓的一家人。
“你會想我嗎?”
去武夷山拍外景需要一個兩個星期的時間,這就預示著他將有半個月的時間看不到靖晚冰,閑散地靠在桌子上削著蘋果,朱力安裝作玩笑地問她,心裏又像每個熱戀中的男孩子那樣期待她的回答。
手上的動作放緩慢了,然而靖晚冰沉默了許久,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語。
朱力安微微挑了挑眉,然後緩緩走到了她跟前,彎下腰去,神色詭異地注視著她。
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微擰著眉心,靖晚冰出神地望著行李箱裏的東西,眼睛裏有種遊離恍惚的神情。寧靜的燈光淡淡地將她籠罩,恍惚間,她的思想仿佛已經跑到九霄雲外去了,隻留下了虛幻的身影。
白紗的窗簾隨風而舞,客廳裏的燈光耀眼溫暖,可是靖晚冰的身子仿佛是沒有溫度的。如此寂靜……
久久的等待中,朱力安的臉色漸漸蒼白,雙手無力地握在身側,背脊仿佛凍僵了般的寒冷而顫抖。
客廳裏靜悄悄。
而靖晚冰居然一直在怔怔地出神,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行李箱裏的東西,卻沒有絲毫動作……
心髒從驚痛中緩了一下,朱力安卻再也無法這樣無動於衷地看著她繼續等待下去。
“晚冰!”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手指冰涼地顫抖著,想要喚醒她迷離的意識。
宇文楓買那麼多有關骨髓移植的書幹什麼?她驀地想起了下午在書店結賬時,收款小姐嘖嘖地自言自語聲,“長得這麼帥,怎麼會得那種絕症,真是造化弄人啊!”
身旁有人大力地搖她,連聲呼喊她的名字,靖晚冰猛地驚醒,渾身竟涔涔地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的光暈散去,隻見搖晃著她的朱力安正一臉驚愕地望著她,手上還拿著一隻削好的蘋果。
“晚冰,你怎麼了?”
怔了怔,讓心緒沉靜下來,朱力安的聲音不掀一絲波瀾,他用蘋果在她麵前晃一晃,吃驚地問,晚冰的臉色蒼白得仿佛透明得結了冰的湖麵,好像輕輕一敲就會碎掉。
靖晚冰被他這大叫的一聲給驚醒了,她的目光波動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Leo?”她喃喃地問,瞪著抓住她手臂的手。
“東西收拾好了嗎?”
“嗯。”晚冰柔靜地點了點頭,目光從行李箱裏麵的那本醫科書上移開。
——
武夷山碧水藍天,風景美如畫,看到大堆大堆的報紙上以醒目的紅色標題推出的全國範圍內骨髓征集活動,靖晚冰怔住。窗外天空,不時有飛機掠過雲層的影子,她徐徐吸了口氣。
寰宇集團對外懸賞五百萬,征集HLA骨髓配型。
強烈的陽光下,靖晚冰黯然神傷,她的麵容有掩飾不住的憂慮,然後她閉上眼睛,麵色逐漸變得蒼白如紙,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這時孫程程推門走進了休息室。
看到了臉色沉靜慘白的靖晚冰,她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唇。
“晚冰,寰宇集團的小公主宇文熙得了重病!現在整個集團都是一片熱鍋上的螞蟻,上到董事會成員,下到普通的集團員工都在抽骨髓化驗,希望能就得了這個小女孩。”孫程程茫然無措地站著,心中暗歎不已。
“什麼……”靖晚冰僵住,半晌,她睜開眼睛,嘴唇蒼白地說,“生病的是小熙嗎?”
孫程程虛弱地點了點頭。
撫住了胸口,晚冰的麵色蒼白,一種針紮般的疼痛湧入了她的腦神經。
往昔的回憶一點一點地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
整個宇園十分安靜,沉浸得宛如午夜淩晨,隻有細細碎碎,間斷停歇的啁啾鳥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香的櫻花味。靖晚冰站在嫩綠的草坪上,金色的陽光迸射進她迷蒙的大眼睛中,楓葉映紅了她清秀的臉頰。
一件白色的襯衫,一條牛仔褲,腳下蹬著一雙白色的露趾涼鞋,她長發飄飄,氣質清新。
雙手合十,她完全沉浸在了這自然和諧的絕妙景色當中。一位身著藍色泡泡群的女孩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身後,踮起腳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猜猜我是誰?”調皮地眨著眼睛,她神秘地問道。
“你是小貓!”想了想,靖晚冰故作糊塗地輕輕答道。宇文熙鼓了鼓嘴,鬆開了手:“我是小熙!”
晚冰掩嘴轉過身,笑出聲。宇文熙這才知道,晚冰在逗她!
“好啊!原來你在捉弄我?”她眯起眼,故作生氣的模樣,“此仇不報非君子,我一定要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她知道晚冰最怕癢了!
“啊!明明是你在捉弄我嗎?你不要過來——”
晚冰果然嚇得在楓林中跑了起來,宇文熙一路追著她,高舉著雙手作勢要搔癢。
兩個女孩的歡聲笑語宛如雨後的彩虹般在原本靜謐的園子中一層層蕩漾開來。
宇文熙拉著晚冰在樹林中穿梭著,周圍一片花香鳥語。
“晚冰姐姐,你要是再不來看我,我就讓楓哥哥派人將你抓過來!”宇文熙抬起粉拳輕輕地在晚冰麵前比劃著,表情詭異。
看著她可愛的樣子,晚冰輕輕笑了,銀鈴般清脆。她手指抵住下巴,“姐姐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找工作,報社又催稿子,——”
“可是!你也不能這麼長時間不來看我啊?楓哥哥工作忙,沒時間陪我玩,你和他一樣都快把我忘了!”宇文熙扁著嘴,苦惱地瞪著她。
琥珀色的眸子微轉,晚冰有些同情地看著這位心情不爽的小公主。
“小熙,最聽話了!姐姐今天本來是約好了另外一個朋友去見她的偶像的,可是為了見你,我隻好爽約了!”抬起手輕刮了一下她清挺的鼻子,晚冰亦是一臉的無辜。
“真的!”聽了她的話,宇文熙頓時眉開眼笑,“好啦,我們去蕩秋千吧!”笑得見牙不見眼,她拉著晚冰的手飛快地朝遠處的一片玄色的雲彩跑去。
……………………
“晚冰姐姐,我們出去玩一會兒,再複習功課好不好?”燦爛的陽光透過起居室的落地玻璃窗透射了進來,灑在了猩紅的地毯上。趴在寫字桌前的小女孩打了個哈欠,然後嘟著嘴撒嬌。
沙發上的白衣女孩回過頭去看著她,靜靜地笑了笑,然後抿嘴搖頭,“不行,等到小熙把九九乘法表背熟了,我們才能出去玩哦!”
……………………
“晚冰姐姐,我發現楓哥哥好像很喜歡你,每一次隻要你一來宇園,他就會回來一趟,會不會就是為了見你一麵啊?”手握唐詩三百首的藍色泡泡裙女孩橫躺在沙發上,咯咯地笑著朝坐在桌前看法語書的白衣女孩擠了擠眼睛,“不如你當我嫂子好了,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咯。”
桌前的人笑容溫婉,微微眯起了眼睛,故作生氣的樣子,“小熙,不準走神,好好背唐詩,待會兒你通過我的考背以後,會有一份小禮物送給你哦!”
……………………
晴空如洗,幾隻白色的小鳥振翅掠過,留下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歡啼。
雙手握緊了綠藤,小女孩輕盈地一蹬足,秋千隨風起蕩,飄逸微卷的長發隨風飄舞在腦後。頭頂的粉白色櫻花花瓣洋洋灑灑地自肩頭滑下,靖晚冰緩緩用力推動綠藤秋千,她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臉頰如冰雪融化般晶瑩透亮。
“晚冰姐姐,好棒哦,我飛起來了!”蕩秋千的小女孩快樂得像一隻小精靈,明亮的歡呼聲宛如晴空中的一陣燕吟,蕩漾在清雅的花園中,喊亮了一波波晶瑩剔透的朝陽,喊亮了一株株青翠欲滴的小草。
……………………
休息室的陽光冰冷而空洞,靖晚冰緩緩抬起手捂住嘴,肩膀微微地顫抖起來。
知道晚冰曾經給宇文熙當過三年的家庭教師,對她的感情深厚,孫程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能淚光盈盈地屏息沉默著。
“那樣……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女孩怎麼……會得這種可怕的疾病。要……怎麼救她呢?要怎麼救……她呢?”靖晚冰咳嗽了兩聲,兩行淚水靜靜地從她的眼角滑落,眼淚越流越急,她哭的渾身顫抖。
“小熙不會死的!一定能找到配對的骨髓,一定能的!晚冰,你相信我。”
心底焦急萬分,孫程程緊緊擁著她的肩膀,連聲低喊,晚冰的身體冰涼刺骨,臉頰上的淚水一直流淌進她的脖頸,冰冰涼涼,靖晚冰依舊不停地顫抖著,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
“要……救她啊!她還那麼小,我們要救她啊!”淚水靜靜地流淌著,在靖晚冰蒼白的麵頰上綻放出一片破碎的星芒,她哭得嗆起來,“她還沒有……長大成人,還沒有……上大學,她的人生才……剛剛起步,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無論是被綁架到郊外的化工廠裏還是遭受媒體記者的攻擊,抑或是廖佳倩的有意栽贓陷害,靖晚冰都是如此淡定坦然地接受,更沒有這樣心慌不安地哭過,可是為什麼她可以鎮定地麵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卻無法容忍身邊的好朋友或是親人受到丁點的傷害?
孫程程心疼地抱緊了晚冰,她一想到晚冰一路走來的心酸和淚水,想到晚冰曾經為了她跟廖佳倩反目,想到晚冰感情路上屢受的挫折和磨難,忽然才發現原來靖晚冰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受苦。她有多少次,是為了別人的事,錯過了自己抓住幸福的機會。
真傻!孫程程的鼻子一酸,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