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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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的夜空中有星星,也有月光,然而依舊冷風襲襲。
走出了天羽傳媒大廈,很快就有一大堆熱情的歌迷潮水一般蜂擁著圍了上來,鬧著要簽名。
在一陣陣鬧哄哄的驚歎聲中,朱力安微微一笑,連連說著抱歉,神色卻絲毫不變,他定定地拉著靖晚冰從人群中擠了出去,然後跑到了路邊的跑車前,上車。
黑色保時捷緩緩啟動,沿著寬闊霓虹的公路筆直地向前開去,留下了一路的追逐聲和呼喊聲。
公路兩旁的樹枝用力地搖曳著,晚如洶湧不平的海浪,然而車內的氣氛卻是寧靜而淡雅的。
靖晚冰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壓著手袋,神色和約安穩,嘴角甚至有一絲淡淡的笑容。然而她清瑩甜美的目光是投向窗外的。
駕駛座上的男子時不時側過臉來,看她一眼,也輕輕地笑著,隻是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些什麼。也許是滿足於她就在他的身邊吧!
這一刻,朱力安的心出奇地平靜了下來,甚至有一種一路奔波到頭抵達終點時的輕鬆愉悅。
車窗外色彩斑斕的都市光影在樹葉搖晃間被狂亂地篩碎,透過車窗,車內的光亮忽明忽暗,如同不停變幻的虛幻投影。
靖晚冰的目光停駐在那些肆意狂舞的深色楓葉上,嘴角噙著柔和而迷離的笑容,臉色恬靜溫柔得像一個瓷娃娃。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朱力安一眼。
教堂的鍾聲靜靜地敲響!
百彙大教堂裏空曠安靜。
柔冷的月光輕盈地從巨大的玻璃窗灑了進來,透明的玻璃上描繪著各種美麗富饒的畫麵,恍若是來自天國的神聖光芒,教堂頂部是歐式的旋轉金字塔,前來做完禮拜的賓客們均已陸續退場,隻有朱力安和靖晚冰兩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教堂內。
他穿著一襲黑色的風衣,左耳上的英鑽熠熠閃光。她穿著白色的長裙,頭發用淺藍色的碎花高高地綁起,發絲嫵媚地無風自舞著。
兩個人默默出神,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朱力安緩慢地轉過身,暗烈濃鬱的目光從一排排空的座位上逐一輕掃而過,胸口湧出一股滾燙而顫抖的熱流。
每一對真心相愛的戀人都會在這裏得到上帝的祝福,從此以後永不分離。
靖晚冰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雙手合十,柔美的嘴角輕輕地呢喃著什麼。
他看著她,再也無法將目光移開。這迷茫的溫馨,使他想望記心痛。
若是你不說話我就含忍著以你的沉默來填滿我的心。我要沉靜地等候像黑夜在星光中無眠,忍耐地低首。
夜晚的風是狂烈而清涼的。
走出教堂的華麗拱形大門,靖晚冰柔軟的長發被風吹得飛揚起來,如黑霧般籠罩著她。
她側過身來看著朱力安。
看著她淡靜如海的目光,他的身子頓時變得僵硬而緊張。
夜是深黑的,星星消失在雲裏,風在葉叢中歎息。
她微微一笑,仰起頭,樹葉慌亂篩下的白色的光影映在她淡淡的眼珠子裏。
“你想跟我說什麼?”
她輕聲問他,雪白的臉色照耀得明亮而刺眼。
“是啊……我想跟你說什麼呢……”
咧開嘴寒淺地笑著,朱力安的聲音低啞悲傷,有些茫然,仿佛是在問著他自己。
“……我可以在愛情的範圍內對你好嗎?……”下一刻,他衝動地脫口而出,麵容蒼白得驚人,漆黑的眸子裏燃燒著灼灼的火焰,仿佛他全部的生命都快要燃燒殆盡了。
身子恍惚地搖晃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握緊,靖晚冰默不作聲地別過身,避開他濃烈的眼眸。
看著她逃避自己,他啞然地笑了。
“……可是……現在的你是那麼的冰冷,那麼的固執,就好像綻放在雪域絕頂的白蓮一樣遙不可及,你好像也不再需要任何的保護一樣……晚冰,你知道嗎?其實我…”他有些語無倫次,目光抖得緊。
明知道不可能,可是朱力安仍然盯著晚冰的眼睛,希望能看到一點點曙光……
可是……
一絲期待中的希冀光亮都沒有……
靖晚冰隻是顫抖著閉上眼睛。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我,就算明知我有多痛苦,你也不會心軟。”蒼白的嘴角輕輕帶出一朵虛弱的笑容,“你就是這樣的,晚冰,我比想象中更了解你,你的心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恨晚而生愛,卻冷如冰霜,而我…融化不了你……”
靖晚冰的心一陣猛烈的劇痛,如同心髒正在被寒冰般的利刃一下一下地緩慢地撕劃著,每一片碎片都淋漓著鮮血!然而,愈是疼痛,竟愈是清醒,她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淡淡地響在風中。
“是的,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總算看清楚我了,我就是這樣冷酷無情,隨便一個女孩子都比我好……所以,請你收回你剛才說的話?”
“是因為宇文楓,因為你喜歡的是宇文楓對麼。”
淒冷的月光從搖晃的樹葉間穿透而下,交織在他的臉上。
朱力安輕微地喘息一口,輕輕地微笑著,笑容空虛而脆弱,聲音縹緲卻又真實。
“你說什麼?”
靖晚冰耳膜轟地一聲,滴血的心髒仿佛有一層一層的暖霧滌蕩開來,她恍惚地望著他,不敢置信地蹙緊了眉心,神色變得有些憂鬱。
“其實我時常在想,在失憶以前,你第一個見到的人是我,失憶以後的重逢,你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宇文楓,而這…是否就算是宿命?”朱力安頹然地苦笑,心裏一片荒涼。
目光婉約地波動了兩下,定定地站著,靖晚冰沉默地屏息。
“可是,為什麼呢?我不相信宿命,所以我還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握住她冰涼如玉的手腕,朱力安將她的身子拉向他!他的眼珠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蒼白的笑容在性感的薄唇上微微顫動著。
被他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掌熾熱如烙鐵,絕望窒息的氣息將靖晚冰重重地包圍住,她竟頃刻間又心如刀絞了起來!
而她偽裝起來的冷漠……
她好不容易凜冽下來的心……
下一刻,靖晚冰重重咬住嘴角,用力試圖甩開他的手,痛聲低呼:
“Leo,你瘋了嗎?”
“我早就瘋了……”
朱力安的聲音猶如山穀的回響,空洞而輕淺,卻含著戲謔般慵懶的笑意。
“晚冰,我知道我沒有希望了,我跟你說這些索要愛情的話語,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從那天酒會上驚世駭俗的那一幕之後,我就知道自己敗了,徹底敗了。因為我知道…………宇文楓他不會罷手的,而他也一直占據著你的心……”
街上的路燈光芒明亮晃眼。
清廖廣闊的夜空,是漆黑的一片,隻有寒冷刺骨的晚風。
迎麵而來的風將靖晚冰的裙子吹得烈烈飛揚起來,望著神色崩潰而慘烈的朱力安,她的臉色比梔子花還要蒼白,胸口有一口血腥氣慢慢地往上湧。
“多麼可笑……你知道嗎……很早很早,我就向你求過婚了,而我自己居然在你答應的情況下,又殘忍而莫名其妙地將你推開……”樹葉搖曳的光影中,朱力安蒼白的微笑晚如籠罩在海麵上的月霧一般,整個人恍若是虛無的。
“你說什麼……你怎麼會……”
靖晚冰痛楚地垂下了眼簾,胸口急促不平地起伏,仿佛下一刻就會缺氧窒息而死。
不,不會的,他隻是在跟她開玩笑……
“為什麼不會呢?”
眼瞳暗如深夜,他望著她的眼睛,癡傻地笑著,皺眉凝聲道。
在恐懼和慌亂中,靖晚冰猛地閉上眼睛,死死握緊手指,掌心處隱約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不知過了多久,她胸口的起伏漸漸平靜下來,睜開眼睛,望著他,說:“你到底是誰?”
“一個羽子淩死了,但另一個他還活著。”漆黑沉黯的眼底彌漫著濃濃的白色霧氣,朱力安望著神色蒼白失血的她,心痛地笑著。
相貌可易,聲音可變,唯獨那眼神,卻是變不了的。
“不!”就好像他隨時會隨著夜風消散一般,無蹤無跡,這一瞬間撕心裂肺的恐懼和害怕緊緊攫住了晚冰的心髒,她顫抖著呢喃了一聲,竟無意識地伸出手試圖抓住他。
“你在害怕嗎……”
朱力安淡漠地躲開了她的手,蒼白如紙的唇角竟然勾出一抹淡然嘲弄的笑意,他緩緩地轉身,昏黃的路燈下,他的影子空蕩蕩地映在地麵上,在樹葉晃動的光影間若隱若現。
靖晚冰的手呆呆地向前伸著,指間有冷風輕輕滑過,她的喉嚨咯咯地抽搐著。
樹葉在他們的頭頂狂烈地搖晃,被蠱惑了一般。
昏黃的燈光被樹葉和晚風劈打亂成支離破碎的光影,閃動得讓人眩暈,仿佛忽而是刺目白晝,忽而是黑夜陰影。
靖晚冰靜靜地收回了顫抖的手指,身子在搖碎的風聲瑟瑟戰栗著,她的呼吸斷斷續續。
“為什麼你還要來找我呢?!難道……難道你被我傷害得還不夠嗎?!你怎麼這麼傻?!”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胸口一陣陣針刺般的寒痛,她努力克製著胸口翻湧的血氣,“既然有了新的人生,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因為我愛你……比想象中更愛你……”
抿了抿蒼白的嘴唇,朱力安猛地側過身,抓住了她的肩膀,搖撼著說:“你曾經說過……你喜歡的是我……還有那枚戒指……愛……珍惜……還有承諾…你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全都是……騙我的嗎……”
靖晚冰怔怔地任由他搖晃著,嗓子堵到什麼都說不出來。胸口翻絞著的劇烈的疼痛讓她的眼前陣陣白色眩暈,耳膜轟轟嘯響起來,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這樣痛苦……”他劇烈喘息著,仿佛胸口被千斤巨石死死地壓著,眸子裏亮得可怕“……甚至……連一點辯解都沒有……”
“對不起……”目光怔直,靖晚冰輕不可聞地發出了破碎的絮語。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要你愛我……”
朱力安定定地握緊了她,胸口不住地起伏著,眼底閃爍著執拗而殘忍的火光,蒼白的嘴唇忽然又變得鮮豔起來,鮮紅得如同浸透在泛濫的血海裏。
“……我不值得你這樣……”
良久,微弱幹啞的聲音從靖晚冰蒼白冰冷的唇齒之間溢了出來,她木然地笑了起來,渾身虛弱得像海底漂浮的珊瑚水草。
黑色風衣的衣擺隨著冷風向後飛舞著,朱力安握住她肩膀的雙手慢慢地緊抽,十指似乎想要掐進她的肌膚裏,眸底陡然騰起了又痛又澀的楚光,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冰雪般的眼眸,“…值得…”他怔怔地說,語音了充滿了刻骨的悲涼。
眼眶裏晶瑩的淚水快要決堤,卻始終不曾滴落下來,肩膀也跟著微微地顫動起來,靖晚冰喃喃地搖了搖頭,倏然擰住眉宇,嘴唇裏發出了模糊不親的痛息,“我不會再愛任何人了……你的愛我回報不起。”她的聲音靜如山嵐下的雨滴,說不出的青煞。
“我不要你的回報…朱力安雙手托住了她的肩膀,用淒迷的眼睛深深地鎖定她,嗓音略帶沙啞地說:“……隻請你不要拒絕我…以全新的身份陪在你身邊!”他緊緊地將她摟進了懷裏。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眩暈,靖晚冰的雙手僵直地垂在身側,她怔怔地任由他抱著,呼吸斷斷續續。
此刻,他們並不知道,離他們有5米之遙的地方,有一輛銀色的寶馬跑車慢慢停了下來。臉上是冰冷沉默的神情,宇文楓的身子是僵直的,他定定地看著那兩個抱在一起的人,如鋒利的冰針狠狠刺進了心髒一般,讓他的腦中突然刺痛得難以忍受!他輕輕用手指揉住眉心,閉上眼睛,胸口頓時生出火辣辣的感覺…下一刻,他的頭腦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不知道10分鍾前他做的——瘋狂家駕離開金家,買了戒指和玫瑰花束趕到這裏的決定是不是正確。
夜風靜靜地吹著,馬路邊上的兩個身影依舊重疊在一起,仿佛再也不會分離。